《踏清无痕》浸灵子

21、被揭露的事实

　　转眼就到了四月，草长莺飞。
　　自从那天以后，瑰络更加不愿跟着小琴去御花园，生怕碰见了康熙。瑰络明白，不见，是最好的遗忘方法，如果一旦被人认熟，麻烦也就接踵而至。
　　书呆子瑰络真真成了一个呆子，继续着她的收书计划。宫中的书是很多的，连德妃的寝宫里都有，而偏偏拥有这些书的人都并不爱惜它们，甚至完全忘掉了它们的存在——所以瑰络总是很轻而易举地得到许多书籍，足够她消磨漫长的时光。
　　经过一段时间的挥毫，瑰络的毛笔字比起当年跟着爷爷学习时，又进了一步。只不过繁体字有些太难认，所以瑰络总是在书桌上放着一本《字汇》，遇见太难以辨认的繁体字，就查阅后把它改为简体字抄录下来，若是比较容易辨认的繁体字，则直接抄录成繁体——在外人看来，可能会以为这个宫女水平有限，因此写白字。而在瑰络看来，这不失为一个避露锋芒的办法，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抄录古书来练字——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清代特别是清宫里，一个女子如果才华横溢，未免太过于张扬。
　　小琴抱怨瑰络到了清宫还是放不下宅女的习惯，但也不敢再强拉她去御花园，上回晚上的那一幕给小琴也同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宫廷的可怕，她不希望瑰络因为她而出现什么意外，特别是在林文浩还不知所踪的情况下。
　　几乎是同时，莫小琴从来不开窍的脑袋忽然之间仿佛变得灵光了起来，她的眼神变得忧郁，自顾自地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服侍的宫女太监们不明就里也不敢去问，直到最后连一心扑到了抄写上的瑰络都发现了异常。
　　在一个极为沉闷的中午，映月阁的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了午睡。听着外面嘈杂的虫鸣声，瑰络挥动着手，在宣纸上写完最后一笔。
　　一颗汗珠从瑰络的额头上滚落，顺着脸颊，下巴，最后，一下子滴到了纸上。
　　“坏了。”瑰络看看被汗水打湿的一篇墨迹，摇摇头。
　　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觉莫小琴正双手撑着书桌，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其实瑰络已经对最近小琴魂不守舍的原因猜到了七八分，只是觉得说出来未免有些残忍，因此一直想办法回避而已。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谈的地步了。
　　瑰络感觉自己不好先开口，因此也静静地看着小琴，眼神安宁却有点无奈。
　　“行了，”莫小琴咬咬牙，“这件事你心里有数。”
　　“什么事？”瑰络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她实在太怕刺激到了莫小琴。
　　“你明明肯定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瑰络拼命沉住气，温和地问：“你到底说的是什么？”
　　小琴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扑到桌上大哭起来。
　　“呜呜呜……你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瑰络被小琴这一哭，弄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起身走过去，把小琴驾到椅子上坐好，自己蹲下来，拿出手绢来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
　　“是，我早就知道了。”瑰络承认，“但是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小琴不依不饶：“怎么没有办法？你告诉我会死吗？会天打五雷轰吗？”
　　“不会死，也不会天打五雷轰，但是告诉你了，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因此我想，索性不告诉你为好，否则你今天这样的难受，就会提前许多天。每天都过得快乐一点，不好吗？干吗非要去想那些伤心事？而且是无法改变的伤心事？”瑰络耐心安慰。
　　“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小琴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作为一个蒙古格格，是会被指婚的？”
　　“是谁告诉你的？”瑰络还是不太相信以莫小琴的理科思维能想到这上头来。
　　“就在我们那天晚上从御花园回来后，你回房去休息了，我觉得有些气闷，就忽然想到去找德妃聊聊天，所以就带着香荷和玉儿往德妃住处走，结果刚刚到了她的门口，就听见她和密妃在谈话，于是就在门口偷听。”小琴回忆起那个晚上，眼眶又湿润起来。“你说我听见了什么？我听见德妃说，过段时间等到康熙来永和宫，就向康熙提出要把锦文格格指给十四阿哥做侧福晋！”
　　瑰络的心里也慌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快！
　　“虽然十四阿哥待我很好，但是不代表我就想嫁给他啊！根本就谈不上有感情，凭什么我的命运就是去做他的老婆？而且他明明已经有了老婆了，这样我还是去做小老婆！”小琴越想越气，又哇哇哭起来。
　　此时大多数人都在午睡，映月阁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下恐怕都听得见。瑰络示意小琴小声点，别吵醒了宫女太监，平白惹人家笑话。
　　瑰络找出安神香在香炉里点好，在小琴的对面坐了下来。
　　瑰络问：“你打算怎么办？”
　　“不嫁！休想让我嫁给那个什么十四阿哥！我算知道了他干嘛对我那么好，原来是有企图的啊！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琴又想起了在现代时候的男朋友王辉，想到原来的种种甜蜜，心里更是难过，着急起来。
　　不想嫁给十四阿哥恐怕很难，毕竟康熙已经准备指婚了，怎么可能违背圣旨呢？
　　“听我说！”瑰络严肃地看着小琴，“我们是在清宫！你以为是在现代？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你妈？你可以换多少个男朋友她都没法管？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妈，而是康熙！康熙的话就是圣旨！你怎么能够违背？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瑰络一连串的质问让小琴几乎懵了。
　　沉默半晌，莫小琴捂住自己的脑袋：“不要！就算我回不去了，必须要在这里嫁人，我也要找个我爱的人呐，为什么我要嫁给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被欺骗了！骗得很惨！”
　　作为从小的好友，瑰络也不希望莫小琴最终嫁给十四阿哥，成为一个清朝王爷的侧福晋，碌碌无为毫无生气的度过这一生，而且在这个时空里没有谁比瑰络更清楚十四阿哥的结局之凄凉——更何况这样的生活本来就是莫小琴不可能接受的！
　　怎么办？瑰络在心里想了十遍百遍千遍，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她只能够搂住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莫小琴，保持无尽的沉默。
　　傍晚吃过晚饭，瑰络把莫小琴哄到了床上去休息，忽然想到了一件她一直忽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