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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诶,你们听说没,花将军家的三小姐今天要绣球招亲!地点就在迎春酒楼!”

      一个打扮的娘里娘气的男人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扭坐在长板凳上,天色稍早,开张的摊子没有几个,只听那男子掐嗓作态,与周围摊子的几个摊主谈论着八卦。

      馄饨摊里,妇人擦锅炉的动作一顿,边走边两手往衣服上一抹,连连挤着眼睛凑过去听:“怎么个事张狗蛋?你是说花家那个假小子今天要抛绣球招亲?哈哈,我估计啊,这消息一放出去,迎春酒楼那大门口怕是连狗都不敢过,生怕自己招着了这个祖宗!”

      “你个老婆子说话真难听,还有,我叫张翠莲,不叫张狗蛋!以后给我注意点!”张翠莲哼哼唧唧道。

      “你们俩都半斤八两!我说老刘家的,你不就是看人家姑娘长得好家世好性格好,就一个劲的损人家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平日花三小姐发恩发惠时回回都瞅见你站大前头,乐得满脸大褶子,现在人家花三小姐好日子,你倒是翻脸不认人,贺词不说两句就罢了还埋汰人,真是上不了台面。”

      对面小摊上,一个素衣妇人款款走了出来,看起来是三十多岁,她眉眼端庄,青条束头,一步一行间似有莲花盛开,清雅秀丽。

      不难看出,那个八卦男子就是学的她,只不过在旁人眼里就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可笑做作至极。

      果不其然,一听此话,那馄饨摊的老板娘脸色一黑,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李寡妇!你瞎说什么呢!谁埋汰她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的。你再胡说,老娘打烂你的嘴!”

      刘婆子操起菜板上的菜刀指着李寡妇,眉间怒气正盛,隐隐能看见几缕白气萦绕周身。

      “来就来,我怕你不成!花三小姐顶顶好的一个姑娘让你污蔑,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蒙了你的猪心!”

      李寡妇拔下头上的紫木簪,手腕翻飞,一枚普通的簪子霎时变作杀人于无形的箭矢,嗖地钉在了张翠莲面前的桌子上,下一秒,桌子应声而碎,木屑炸了满天。

      张翠莲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过几秒就啊的叫了起来:“啊啊啊啊杀人了!来人呐杀人了李寡妇要杀人了!快来人救救奴家啊!”

      他连忙提着粉色衣裙的裙角躲在刘婆子身后,扒着她肩膀说道:“刘婆子,我可是在你这付了馄饨钱的,你可得保护我!”

      “闭嘴!死人妖。”

      “我不管我不管,我付了钱你就得保护我,这是江湖上的规矩,你要是不遵守规矩,看谁还来你家做买卖!看你这活计还怎么做下去!”

      “真是气死我了,谁知道她突然就出手了,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没想到还废了张桌子……张翠莲,我打不过她,我总打得过你吧!死人妖,赔我桌子!”

      “什么人呢你!你个老不死的死老婆子!!!”

      刘婆子恶狠狠地瞪了眼晏晏笑着的李寡妇,就转身扒拉着正欲逃走的张翠莲讨债去了。

      李寡妇轻蔑地哼了一声,在一堆残骸中找着簪子插到头上,就迈开步子回了摊子。

      这一回去,就看到了自家桌子上大刺刺地躺着一个少年,这还真是极为俊俏的小少年,一双圆圆的杏眼,眼尾上挑,活泼中又带着点狡黠,嘴里叼着一个大饼,边眨着眼睛边嚼大饼,憨憨的还可爱的紧。

      他正眨着那双猫猫眼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头上的那根簪子,想来也是关注到了刚才的战局。

      李寡妇警惕道:“少侠想吃点什么,面条如何?或是胡辣汤?保证鲜辣可口。”

      景寄看到李寡妇回来了,立马跳下桌子,可是动作幅度太大,一块没嚼完的饼正正好好地卡在嗓子眼,吐不得吞不得,顿时捶胸顿足。

      听到李寡妇的话他有些不解。

      胡辣汤?什么胡辣汤?他刚刚看菜单里没有啊。

      他扑闪着鸦羽般的睫毛,眼睛亮晶晶的。

      景寄赶忙拍着胸脯囫囵咽下那块大饼,惊喜道:“大姐你真厉害!就这么一跟普通的簪子你都能使的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只有那些武林侠士才会那些内功啊绝招啊什么的,没想到你和那位大娘都是个中高手,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景寄手舞足蹈地模仿着李寡妇刚才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咻咻咻的声音,活像一个神经病。

      李寡妇看着他若有所思,听不懂她暗号的话,看来他就只是个来吃饭的小子,不是行内的人。

      她打断了景寄的耍宝,微笑道:“少侠来碗面条吗?我家的面条味道可是一绝,或者给您来碗粥溜溜缝也是好的,您看……”

      景寄摇摇头,这些他都不想要,他突然就馋李寡妇所说的“鲜辣可口胡辣汤”了。

      “我初到中原,还是先尝尝这里的特产吧!老板娘,来一碗胡辣汤。”

      “不好意思啊少侠,胡辣汤没了,只有面条粥包子。”

      “啊?刚才你不是还问我吃不吃胡辣汤的吗?怎么这会功夫就没了。”

      “我记错了不行吗,胡辣汤卖没了,只有那三样,爱吃不吃。”

      “大白天的刚出摊你卖给鬼了!你这妇人怎么能这样呢,我是来消费的!”

      李寡妇不耐烦道:“没有就是没有,不吃滚。”

      景寄掏出荷包:“我付十倍价钱。”

      李寡妇利落转身:“少侠您请便我去给你做。”

      “哼╭(╯^╰)╮”景寄昂首挺胸地坐在凳子上“还以为江湖中人能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就是这样嘛……”

      “砰!”一把大刀被猛地拍在桌子上。

      “老板,来碗胡辣汤!保鲜保辣的!”

      李寡妇唇角微勾,来活了:“好嘞客官,您先坐,胡辣汤马上做好!”

      景欠精,让你多嘴!这男人不会听到了那番自大的话了吧……

      景寄僵硬着看向身旁已经落座的男人,男人的嗓音十分粗狂,长得也是大胡子拉碴的,刚才他那一嗓门子可吓了他一跳。

      他一身黑色斗篷遮住了身体,看上去很高,还一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可千万别招惹他!

      男人察觉到景寄的目光,眼珠一转看向他:“你瞅啥。”

      嗯?!熟悉的问候!!!

      景寄热泪盈眶,没想到这大哥还是他老乡啊!

      他眼含热泪:“瞅你咋……不是,这位大侠,您哪人啊,口音听着老熟悉了,咱俩怕是老乡啊!”

      男人舒展眉眼,仰头大笑几声,戴着皮质手套的大手拍着景寄肩膀道:“哈哈哈哈,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上京人士胡蚂天!小兄弟是哪的啊?”

      景寄眼睛一亮,还真是老乡啊!

      “小弟景寄,是奉天人!大哥,咱俩还真是老乡啊!实不相瞒,小弟我此番初入江湖,人生地不熟的,能遇到胡大哥心里属实有了些许慰藉啊。”

      胡蚂天点点头,脸上还是很愉悦:“的确,从奉天到这来山高路远的,景兄弟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今日景兄弟是来吃早饭的?我可和你们说,他们家面条可是一绝,包子也好吃。”

      “多谢胡大哥关心,小弟已经点了一碗胡辣汤了,正好就这我这大饼吃,听别人说胡辣汤香得很,小弟嘴馋就买了。”

      男人心下一沉:“你是说,你在李寡妇这点了一碗胡辣汤?她还给你做了?”

      不就是一碗吃的吗,胡大哥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呢。

      景寄有些奇怪,点点头承认了:“对啊,胡辣汤,李寡妇正做着呢。”

      胡蚂天看向正在忙活的李寡妇,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与恼怒。

      “没事,啥事没有,只不过以后就莫要再来这里吃胡辣汤了。”

      景寄糊涂道:“为何不能来这吃呢?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门道不成?”

      胡蚂天不语,用手指指着自己,笑着问景寄:“景兄弟看我像是什么人?”

      “长得有点凶的正人君子。”景寄认真道。

      “哈哈哈,正人君子,来这喝胡辣汤的,哪有什么正人君子,你怕是不知道吧,这……”

      “来了来了,两位客官您的胡辣汤做好了,本店小吃风味独特,干净卫生,您吃好喝好了多多帮衬啊。”

      李寡妇端上来两碗胡辣汤,脸上摆着笑,只不过看向胡蚂天的眼神带着些冷意。

      男人自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闭上嘴安静的享用着自己的那碗吃食。

      景寄倒是没注意到这些,胡辣汤一端上来他就开始埋头苦吃了起来,两张大饼就着一碗胡辣汤,没多久就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一抹嘴巴还有些意犹未尽。

      此刻天已大亮,大街上的人群开始活络起来,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景寄从腰间扔了个荷包,收拾好自己的那一小包行李背在肩上,对胡蚂天展颜一笑:“胡大哥,小弟这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能遇到胡大哥这般英雄豪杰实乃小弟之幸,日后若有缘再见,小弟定要请大哥吃顿饭。”

      说着就迈步走出摊子,没再管后面二人。

      李寡妇见景寄走了,立马变了脸色道:“说吧,这次又要谁的人头。”

      “不急。”胡蚂天一勺一勺地舀着碗里的食物吃着,“我这次来,不是来发悬赏的。”

      “那你过来干嘛。”

      男人不语,只是默默地吃着,直到木碗见了底才舒坦地呼出一口热气。

      他敛下眸子,右手食指屈指叩着桌面,眼里昏暗不明:“我们这里有你儿子的情报了。”

      “什么!!!”李寡妇猛地站起身,连带着掀翻了一条长板凳。

      她无暇顾及这个,神色激动地揪着男人的领子癫狂道:“你说你有岁儿的消息了!!他在哪,过得好吗,快说啊!他怎么样了!你若是敢诓我我哪怕活出这条命也要弄死你!!!”

      胡蚂天拂开她的手,脸色不太好:“你我多年交情我还能骗你吗,十八年前,你带着襁褓中的江瑜岁逃到寒朝国隐姓埋名,安稳度日,突然间儿子就被悄无声息地掳走了,你不就觉得诡异吗?”

      李寡妇稍稍冷静下了一些,蹙眉思索道:“这……当时实在是心急如焚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杀千刀的人贩子做的手脚,可若是普通的人贩子,在你我二人动用的重重关系下应该是没有几天就能找到的,可是这都十余年了,还是一丝消息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我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年轻时惹了什么难拿的仇家上门寻仇来了,但是并没有,那段时间我一直都沉浸在炼药中,连生人都未曾见过几个,又何谈仇家?”

      她的眉梢染上愁意,心里又是自责又是愧疚。

      “哼,你不招惹难道就不会有仇人了吗。”胡蚂天嗤声道。

      “你的意思是……”

      想到情报中所说的内容,胡蚂天握紧拳头,隐忍道:“岁儿他……是被青墓国的人抓走的。”

      “什么!青墓国!”李寡妇大惊失色,“是……是皇兄他们干的,是他们抓走了岁儿!!!”

      她好像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无力地跌坐在地,眼神一片灰暗:“我明明……已经把皇位让给他了啊……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她眼神带着希冀看向胡蚂天:“我的岁儿……他们不会对我的岁儿做什么的对吧?我已经把皇位让给他了,他不会恩将仇报的对不对!”

      愚蠢!

      男人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怒声道:“李吟榕!事到如今你还不醒悟吗!岁儿他,被李长风做成了药人!活药人!”

      “你同我说过的,制作药人是青墓国独有的皇族秘技,并且必须是从小养成,而制作过程有多痛苦绝望你是知道的!七七四十九种毒药灌入体内,以银针封闭气穴,泡在至纯灵药内月余还要再更换,如此往复十数年,百人之中都难出一个活药人!”

      “药人的一滴血液便可解百毒,也是奇毒,既是神药又是毒药。若不是此次寒朝国国主大病,从青墓国买了一个天价药人治病,我们甚至都无从知晓这些事情!”

      “这……你是如何确定,我儿就是那药人的?”

      李寡妇对于他的话自然是信服的,只不过还是不太确定。

      胡蚂天整理了一下措辞,有些欲言又止。

      “三天前,运送药人的马车翻了。”

      李寡妇尖声道:“翻了!是因为那场大雨吗!”

      三天前寒朝国下了场大雨,雨势很猛,狂风大作,这对于赶路的车马来说极为不利。

      郊外本就是一片荒废土地,经这一场雨就更是泥泞不堪。

      男人出声道:“说起来不知是好运还是厄运,寒朝国百年难遇的山体滑坡让他们遇上了,马车被滚落下来的巨石砸中,翻下了山崖。”

      李寡妇吓得立马就要晕过去了,胡蚂天又赶紧说道:“你先别晕,这事还没完。”

      “我们的人在峭壁处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平台,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山洞,在那里他们找到了驾车的车夫和其中一个命不久矣的护卫。”

      “按理说,制作的药人应该都是按编号排序,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是不可能知道药人的真实身份和姓名的,可是这个护卫却在临死之前告诉了他们,马车里运送的人正是江瑜岁。”

      “那岁儿呢?他还活着吗!”

      “据车夫所说,他们一行四人跌落山崖,有三人落在了那平台上,一个是他,一个是护卫,还有一个就是被封于棺材内的江瑜岁。”

      “他们发现了那个山洞就躲了进去,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见一群黑衣人闯进山洞,打碎棺材劫走了江瑜岁,护卫寡不敌众落了下风,待黑衣人走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紧接着没过多久,一直注意着马车动向的我们就到了那里,不得不说,这群黑衣人的动作很快,想来是早就发现峭壁那有个平台和山洞,想必致使马车翻落的巨石也是他们所为。”

      话一说完,胡蚂天和李吟榕都陷入沉思默不作声。

      这件事疑点重重,青墓国的人既然明知李吟榕的势力大部都在寒朝国,又为何挑选她的亲生儿子送往寒朝国?他们的药人虽不多但是也有几十人,他才不信青墓国的那群人会这么好心地让她得到消息劫走儿子。

      更何况,寒朝国国主下的命令是半月之内送达,可这不过才一周的时间马车就已经入了寒朝国境内,既然如此,又何必急急忙忙连夜冒着大雨赶往京城,哪怕是歇息个两三天时间也是够的。

      还有那个知晓江瑜岁真实身份的护卫和那群黑衣人……这一切就好像是有人在计划着,一切都很顺利,旁人眼里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意外死亡。

      既离间了寒朝国与青墓国的关系,又放跑了江瑜岁,难不成幕后之人打的是这两个意图?

      但是为什么一定是江瑜岁呢……

      不敢再深想下去,李吟榕有些虚弱,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眼神忽明忽暗:“不管怎样,幕后之人做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青墓国害我多年,我也不能再继续蛰伏下去了。”

      “你早该如此了!”胡蚂天炙热地望着她“李吟榕,当初你那一手震惊武林的仙吟飞针也该重出江湖了!”

      李长风,你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五国之间大势分明,谁输谁赢皆有定数,你,该死了!

      她勾起嘴角,神情既有阴翳也有滔天怒火。

      她带着胡蚂天走到了摊子后隐藏的暗门前,冷声道:“既然都打算好了,那就好好商讨一下对策吧……”

      李吟榕冷漠地看着男人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绝世容颜和一头出尘的白发。

      她眼里似笑非笑,按下机关打开暗门,两瓣朱唇轻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啊,天权阁主—天玑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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