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公费旅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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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列子.汤问》里边说，周穆王巡视疆土的归途中遇见了位巧匠献工，名偃师，他奉上的“倡优”，行动自如，且能歌善舞，像个活人。
谁知“倡优”的表演将要结束时，竟去挑逗穆王的宠妃。王大怒，立欲诛偃师。偃师惊恐万分，当即拆开“倡优”的身体展示给穆王。
散落的零件布地。
穆王仔细检查，发现那“倡优”不过是一具偶人。虽为假物，却栩栩如生，五脏俱备。
拿掉它的心脏，它便不能说话；取掉它的肝，它便看不见；摘下它的肾，它便走不了路。
穆王赞叹：“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鲁班之云梯，墨翟之木鸳，焉能与其相比？
……
木质讲台上，年近耳顺的老先生侃侃而谈，不时推推代替原生左眼作用的机械，了毕，他重复一遍穆王的话：“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他敲敲讲桌，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们要知道偃师的偶人，仅仅是用皮革、白垩、黑炭、丹砂、青雘之类凑合出来的。即便如此，它的精巧度也远胜现在某些凑数的破铜烂铁。”
“所谓傀儡，讲究机关术和巫术的结合。”
“上周小测的成绩出来了，我感到很失望。”
“有些同学到现在连动力区的肺安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谁家横膈膜长天灵盖上！说了多少次别光图速度，D670是谁的‘大作’？气管装反了！”
“各位，我原以为一个学期过去，你们好歹会弄清发音的原理——”
“气流从气管呼出，声带振动……上学期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搞明白！”
“Q98是怎么回事？我和测验组的老张搞半天才翻出搁在咽腔的小型录音笔。嘿！还是出口的，有那么多闲钱应付考试倒不晓得多花点心思提高自己的实践能力。”
“你们呀你们——”老先生越说越激动，右耳的吊坠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阳光为这颗嵌在不知名材料上的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镀上一层金边。
“……真是，真是！”他憋得面红耳赤，看在底下一帮小鬼低眉垂眼的鬼横样，一时间不知气从何出。
叽里呱啦一通也不知道这群奥斯卡有没有听进去。
昆仑七高的日常向来如此。
近几年种花家修士方面的高考主张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以求毕业后学生不至于碰见个妖精连句“急急如律令”都忘记怎么使。
各种压力下，原本习惯张口“张三”闭口“老子”的混日子的家伙也不得不提起精神背几句傀儡原理，动几下机关操作。
加上同为出身巫觋的三高升学率远远超出七高，七高校领导心急如焚，一连几周茶饭不思，以致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量雪上加霜。
东门珏入学的时候，正巧赶上本校教育机制的改革，是不幸惨遭荼毒的三百六十名新生之一。
“别说一本，照这样下去你们连二本的边也别想摸！”
“到现在居然有人分不清巫和觋的区别，初中生物是地理老师教的不成？！男女不分！”
高一的大好时光注定埋没在滚滚书海里。
后桌西门卿不时戳戳他的手腕，严重影响东门同志的学习态度。他停下为教科书偃师画像添砖加瓦的笔，斟酌片刻，严肃道：“西门兄找朕所谓何事？”
“珏哥珏哥，你听说最近校论坛上吵得热火朝天的交换生项目了吗？”
“江南那边的女校？”
“不不不，是跨国的那个！”
东门珏挑眉，转了转手里的直尺：“准奏。”
“小……”西门卿险些嘴糊，“咱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老橘子那边不是有俩高专？”
“真不知道戴假眼的张阎罗是咋想的，指望来次互敬互爱的友好交流能让七高超三高不成？”靠窗邻桌的何燕加入了讨论，嘴角残留的饼干屑暴露了他的行踪。
东门珏沉思良久，没等他想出句符合自己身份的回话，巡逻的值班老师便敲了敲背对何燕的窗子。
早饭时下的雨刚歇下不久，又要重新作妖，残留在玻璃的细小水珠滑下，伴着老班的一声怒吼，东西何三人麻溜地起立滚到门外罚站。
“爱卿你说他们那边是东京校厉害，还是京都校牛X？”
“臣在这方面涉猎鲜少，不过燕美人兴许略懂一二。”
东门珏的目光投向何燕。
“小女子所知甚少，还望公子莫要嫌弃～”何燕掐着嗓子扭捏道，兰花指刚要搭上西门卿的肩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讨厌——”
他清咳几下，也不恼，自顾自吃了颗润喉糖，解释起来：“嘛，东京校的教师五条悟号称日本最强，就去年挂论坛头条【最想嫁的人】封面那个，是他们那儿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御三家的牌面，我阿叔说他性格方面一言难尽……”
“京都校的总体实力并不差，像加茂家的未家家主，上学期跟三高老许住过一个寝室的东堂老弟……一定要选的话，反倒是东京校更讨人喜欢。”
“各有各的好，就是他们那边高层太……嗯。”何燕给了个“你懂的”眼神。
东门珏理解不了封建主义思想的人士的想法，美人秀眉微蹙，考虑到个人修养，半会儿吐不了合适的词儿应付对方。
国外交换生的名额一共四个，考虑高三学业繁重，今年转为两个。教机关的张阎罗曾戏称隔壁邻校高收费的那玩意儿为“有钱阔佬们的游戏”。
显然三位七高六班的“风云人物”贫瘠的知识覆盖面没有那么广。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难得沉寂下来，抓头发的抓头发，抠手指的抠手指，安静地欣赏雨景。
七高主修傀儡，辅修剑道。
三高剑道为主，傀儡为辅。
表面打着重点高中旗号的三高上学年原定的跨国姐妹交流校为杉泽第三高中。
不知什么原因改为咒术方面的京都校。
兴冲冲跑去“公费旅游”的三高苏子道是上一届文化课排名年级第二的优秀学子，传言以其先前御剑飞行的胆量只敢在三米“高空”挪几厘，时常叫他的科任老师摇头叹息。
据说，苏小友原意是出一次国，正好躲过期末的“御剑考核”（即《飞剑操作及相关护理期末总结考试》）。
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苏子道下了飞机，坐上专车，站在京都校的校门口，差点哭出来。
晚上，他打电话给挚友许闲，一顿狼哭鬼嚎吓得许道长的剑把墙捅出三尺宽的洞，愣是引得起初八风不动观看小高田直播的新来的东堂葵频频侧目。
历经四十九分钟五秒折磨的许闲百般无奈下只得将其放入黑名单。
——“挚友，刚才的是……”
——“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不懂事罢了。”
如此种种，让身在异国的苏子道心如死灰。几番磨练，硬是逼出隐藏的潜力——成为全校唯一把剑当刀使的大佬。
嗬，还别说，苏小友自此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般朝耍剑的大路一去不复返。
遭苏某苦缠已久的许闲向表弟何燕吐槽此事，何燕又是个管不住嘴的，不久后便闹得人尽皆知。
“好端端一未来的风流剑客，回来成了东北糙汉……我不是说他不好，东北那边的刀也不是他那用法啊……”
是了，苏子道的御剑技术不增反退。
东门珏眼观鼻、鼻观口，负手而立，故作高深地来了句：“……一把荒唐事，两袖辛酸泪。”
这不，给搁门边查探敌情的纪律委听个正着。
一来二去，七高今天的日常便要在六班班主任的咆哮中度过了。
02
大概是和邻国的交流项目实在没有国内江南校的项目招人疼。
全班四十五人，没人想去。
经常口嗨5t5的女同学也沉默了。
“没办法，抽签吧。”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
当晚一通电话打到东门珏的家里，花瓶老爹喜不自胜，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国学习的是他。
“不必担心，您只管告诉他当次公费旅游就好。”
“这怎么行，这样难得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九宫格里的汤底咕噜咕噜冒泡，氤氲起朦胧的白雾。
东门珏拨动碗里的金钱肚，扯过小瓷碟盛着的蘸料，金钱肚滚了又滚，直到变成红艳艳一片，他才放入口中。
会影响就业的吧。
他面无表情，将鲜嫩的竹笋放上瓷碟。
东门美人曾有幸见过重新回归三高怀抱的苏子道学长和他的异国同学的合照。
苏学长过去也是个白面书生、性转林黛玉。
仅此一年，竟判若两人。
东门珏却无可奈何。
只见托盘上的食材越来越少，老爹仍旧跟班主任喋喋不休。
郁气得不到抒发，他一气之下吃光所有，汤底一滴不留。
徒留另一位花瓶美人抓着手机，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公费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