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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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荣找到了门牌号，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突然旁边的门开了，一个拿着垃圾袋的女生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来找池阿姨的吗？”
“走亲戚。”顾荣淡淡地说。
楚婷很震惊，这么多年来，池阿姨这里从未有过登门拜访的亲戚，逢年过节都是她一个人，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池阿姨家里头都死光了。
“真的假的？”
顾荣张了张口，没说话，她有点尴尬，只点点头。
“池阿姨这个点应该去买菜了，你不如来我家坐坐吧？”
说着，楚婷就把垃圾袋搁自己家门口，友好地向顾荣发出邀请。
顾荣隐晦地瞟了一眼女生拿过垃圾袋的手，礼貌地摇头说：“不了，我在这等着就挺好。”
楼梯间的空间不大，俩人说话的距离也很近，这让顾荣一时间很不自在。
“哈哈哈哈哈我叫楚婷，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年纪和我也差不多，你是外地来的吧？”
到底是什么自来熟的人才能和一个陌生人聊这么久。
顾荣忍着不适开口：“我叫顾荣，的确是外地来的。”
“我们这基本不来外地人，谁跟谁都认识，所以你一来，就有人给我说了。”
顾荣脸色有些不好，她并不想被人当猴子。
“顾荣？”
听到这个声，顾荣冲那边看，就看见一个女人提着菜篮子上楼。
她有一头很温柔的卷发，眉眼好看，脸色却时时刻刻像染了层冰霜，眼中有一汪清泉，泉水里充盈着倔强。
楚婷乖乖地叫了她一声：“池阿姨。”
她冲楚婷点头，然后和顾荣擦身而过，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来吧。”
透过窗外，鱼肚白逐渐变成了淡金色 ，窗户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顾荣站在屋内，瓷砖被擦地明亮如镜，这个女人住的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十分整洁，能看出她就算在这个破败地方，也能过得很有自己的品味。
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连接卧室的墙上横挂一幅油画，顾荣在这副画面前站定，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画面采用的色调和谐恬淡，一切都处在银灰色的调子中，画的是湖边森林的一角，晨雾初散，清新的林地与湖面水气让整幅画充满了梦幻的朦胧色，两个少女在画的左下角嬉戏，构成了整幅画最强烈的音节。
“这是你母亲依据卡米耶·柯罗的一幅画为我和她画的。”齐池池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
“卡米耶柯罗的《孟特芳丹的回忆》？怪不得这么像，画得很好。”顾荣注视着画面右下角的署名。
“虽然顾连庭看来把你教地不咋地，但让你至少有点眼光。”
“姨妈，我……”顾荣一时间无语。
“得了，你就先在我这待着吧，学校方面也给你联系好了，但是你也给我收收你平日里顾家大小姐的脾气，这的人可不会管你是谁，你要惹了谁，就只能自认倒霉。”她很明显是看到顾荣头上的伤和身上的狼狈样了。
顾荣躺在床上，食指摩挲着额头包扎好的纱布。
其实在自己一堆亲戚里，齐池池这个姨妈是最神秘的，作为母亲的妹妹，她在母亲家里也显得那么讳莫如深，外公外婆提起两个女儿，都是心痛的口吻。
一个长埋地底，心痛是理所应当，一个尚在人世，却两不相见。
齐池池自小在北京长大，是怎么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呢？
顾荣刷着手机信息，这里的信号也差，让她一度放弃。
“你以后就和楚婷一起上学去吧，这的路陡，没车，你们走路去学校大概半个小时，楚婷自小在这片儿混大的。”齐池池吐了口烟，盯着顾荣心不甘情不愿的脸继续说，“她能照顾到你。”
所以，这是断绝了她拒绝的心思。
顾荣没做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虽然有些食不下咽，但好歹能勉强填饱肚子，顾荣这人有个习惯，虽然挑剔，但不会在长辈面前失礼，当然，除了她父亲顾连庭。
所以齐池池哪怕给她一碗清汤寡水，她也能默不作声给吃得干干净净。
齐池池把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暗里端详着这张酷似她姐的脸孔。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张过分肖似的脸孔，齐池池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让顾荣住过来暂时当她的监护人。
但是顾家很明显不会带孩子，更不会管教人，否则也不会生出个顾连庭了。齐池池想起这丫头平日里在北京骄纵跋扈的名声，一时间又把这笔帐给记到顾连庭脑袋上。
“我在外面有家店，平日里晚上会出门，你自己管好你自己，我不会带小孩。”
“我不是小孩。”没忍住，顾荣一个反嘴。
齐池池也没怪罪，只是继续说：“这片地儿你晚上最好别出门，记得把门反锁好，我凌晨三四点才会回来，你就别等我了。”
凌晨三四点？什么店啊
顾荣脑子里飞过无数个可能性，不过她也识趣没多问，能看出来自己这个姨妈不是个喜欢和人多做解释讲道理健谈的人。
“我给你联系的学校是县里唯一的高中，你去了那里后要和其他同学好好相处，还有，不许穿自己的衣服，在学校都穿校服，衣服我放在你衣柜里了，你明早就去报道。”
这种命令人的口吻，就连顾连庭都从来不会这么对她。
但这也是顾荣自己选的。她从离开北京前就想好了。
“相处，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至于校服，我也能忍受。”
“我不想交朋友。”顾荣吃完后放下筷子，拿出纸擦嘴，“我在学校里是不会跟任何人交朋友的。”
齐池池无所谓地抽第二根烟，最后给她的眼神就好像在说，我管你交不交朋友？
顾荣有些无语。
楚婷被拜托了以后带着顾荣一起上下学，她也没什么不情愿。
“哥，以后咱们俩要变成三人行啦！”
楚皓扶了扶眼镜，调侃她：“怎么，终于找到男人肯要你了？谁这么不长眼啊。”
“我说你是不是好久没被你妹妹我殴打了啊！”楚婷没好气地推了一把他，“我说的是咱们池阿姨家来了个小姑娘，外地来的走亲戚，池阿姨让我们带着她上下学，你到时候可收收你这性子。”
“我咋了我？我一不偷二不抢的，楚婷，我是见不得人吗啊？”
“我就怕你到时候色胆包天，吓着人家。”她啧啧两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哥，惹来自家母上大人一筷子敲脑门上。
“嘿！打得好！妈你早就该收拾收拾她了，看看她还有没有把我当她哥！”
“我先收拾你吧！”楚妈妈没好气地也给了他脑门一筷子，心里就奇了自己咋生出这俩不长脑子的，是不是自己怀孕的时候吃多了烤鸭的原因。
“人家大老远来走亲戚，年纪又小，肯定有隐情，你俩多照顾一下。”楚爸爸开口了，有理有据地，让楚婷楚皓听罢点点头。
楚皓像是想起来什么，顺嘴一说：“诶，我昨儿听冯月霞说有个外地来的被程哎呦谁踢我？”
楚婷冲他使了个眼色，楚皓瞬间反应过来，楚妈妈和楚爸爸还一脸茫然：“谁踢你？”
“害，没谁踢我，我刚脚抽筋，抽筋！”楚皓讪讪地笑笑。
“你还没说完呢，被程什么？”楚妈妈问道。
“我刚说的是——被橙子酸到了！有个外地来的被橙子酸到了！害，肯定是冯月霞家的店又进了啥酸橙子，把人池阿姨家的外地亲戚给酸到了，什么玩意儿啊，越来越黑店了。”别说，楚皓人成绩不行，灵活应变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这反应速度也不愧是平日里五杀超神的人物。
就硬是能把话圆过来。
“诶，不许骂人啊。”楚妈妈脑筋一转，仔细回忆了一番，“没听过他们冯家进橙子卖过啊？”
“有的有的，我和哥都买到过，酸死个人了呢！”楚婷帮腔，和她哥一起点头。
兄妹俩一下饭桌就给父母说一起下楼去买可乐。
出了门，楚婷就骂楚皓：“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蠢货哥哥，你差点把飞哥名字讲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咱妈有多讨厌他，这要一说出来，咱妈准又禁止咱俩和飞哥玩。”
“赖我赖我！”楚皓无奈地宽慰妹妹，“那这以后池阿姨家的那位怎么跟咱们玩啊？她都和飞哥结仇了，你就不该答应池阿姨这事儿。”
“池阿姨毕竟是咱池阿姨，不好抹她面子嘛，而且她平日里多照顾飞哥。算了算了不就上下学嘛，飞哥要介意咱以后在学校就不跟她讲话嘛，快走吧，洋子刚发消息说烧烤都快凉了！”
晚风吹动着树叶，万家灯火勾勒出生活的轮廓，烟火气在这个小县城被渲染的很生动。
滨江路的车很多，这条路全是夜市烧烤，高仿的西餐厅，在这种夜晚，总会是各家ktv的喧嚣夺人，宁阳的滨江路一直是这样，一面是喧嚣夺人的ktv，属于年轻人和勉强年轻的人，一面是河堤，老人们的话筒响彻天地，广场舞的音乐不绝于耳。
北边是喧嚣的，越往南，越寂静。
楚婷和楚皓就是从南面来的。
熟门熟路地找到那家烧烤摊，两人已经入座，和他俩一桌的都是十七左右的年纪，俩男生扯着楚皓的脖子要灌酒，闹哄哄的，只有最边上的男生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默不作声地吃烧烤，身形凌厉，黑色卫衣，右手拿筷，左手夹烟，旁人看他是有待爆发的豺狼虎豹，但楚婷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他今天好像格外沉默。
虽然他平日里也经常沉默就是了。
这里的喧嚣震耳欲聋，他们坐在一家ktv旁边，时不时有男男女女从里面出来，上了各种车后扬长而去，越往南会更清净，因为是开发区，新修了不少住宅楼，欧式小层和复式公寓占据道路两侧，路边银杏树也栽上了，但能住进去的人在这个县城少之又少，欧式小层是几乎绝迹，政府说以后用来当景点或给旅游的人住。
公寓倒还能有几十户人家负担得起，比如楚婷楚皓家，再比如齐池池。
顾荣坐在卧室的窗边，盯着外面漆黑夜晚，发现这里夜晚的天空没有北京的红。
手机里是刚发过来的短信。
“阿荣，你在那边忍忍，事情我会解决的。”发送人是谢玉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