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 喜提闺女一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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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对女人动手没有丝毫心理障碍，那劈天裂地的一剑全然没有留手的意思——自小没少被鬼女抽打，他很清楚一件事：对于高手而言，性别从来不与强弱挂钩。而且眼前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那可是有胆子对五大门派之一的掌门出手、而且还得手了的女人！虽然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这个女人在阴阳家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果然，对卫庄这一剑，女人也没有丝毫惧意，而是从容地以数记光刃正面迎击。当然，卫庄的攻势还是逼得她有些狼狈，她险险地避过绵绵不断紧逼而来的剑招，但仍不肯示弱：“流沙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主顾吗？此事若是传扬开来，阁下觉得，流沙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
卫庄扯出一个冷笑：“你该清楚，我既然敢接你的贴子去杀这位世人眼中的英雄豪侠，就不会在意什么名声。”口上说着，他手上丝毫没有放松，又是一阵火光交映，“再说，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把这件事传扬出去？”
“卫庄先生，”女人叹息道，“之前的试探是我冒犯，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卫庄冷哼一声：“凭阴阳家对我和我的族人做过的一切，我以为，就算我灭了阴阳家满门，也算不得过分。”
“灭了阴阳家满门？”女人被这话哽得无言了半晌，看着卫庄的目光带上了一种对毛头小子的怜悯，“年轻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卫庄，不要忘了，你能死里逃生，也是拜阴阳家所赐！”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卫庄思忖了一下，住了手，“那么，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能够让我满意，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女人挑了挑眉，显然对“放你一条生路”的说法很不以为然：“阁下想问山鬼？”
听到“山鬼”二字，卫庄闭了闭眼，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几年了，终于，他又从自己之外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不复存在了。
那年赴楼兰前后，虽然卫庄已经找到了鬼女存在过的许多痕迹，却都只是物证，在他身边之人的记忆中，都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丝毫信息。这次，还是他清醒之后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你的记忆并没有问题，这个人的确存在！
于是卫庄睁开眼正视着蓝裙女子：“你的名字？”
“我现在身份敏感，恕不能相告。不过当年的身份告诉你无妨，在阴阳家，我的职位是东君。”
卫庄稍有些意外，他料到这个女人在阴阳家中的地位必然很高，却没想到竟仅次于掌门。于是他继续顺着她方才的话头问了下去：“鬼……山鬼……入了阴阳家？你们是怎么逼她就范的？”
“为何是逼？”东君眼带笑意，“对于山鬼而言，鬼谷与阴阳家一为父族一为母族，并无亲疏之别，你就那么确定她不是主动加入？”
“以她的意志，不会加入任何门派。”卫庄的语气十分笃定：鬼女的行事风格受玄翦影响最大，我行我素得很，最不耐烦受约束。她在鬼谷住了十年，却从不承认自己属于鬼谷派。再说她要是有心加入哪个组织，那首选也是流沙——她才不会放着妹妹不管反去帮旁人。
“况且，如果她是心甘情愿地加入，你们又何必抹除她的朋友对她的记忆？”
“抹除她朋友的记忆？”东君惊讶地看着卫庄，“何时的事？”
卫庄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不似作伪，也有些意外：“在数年前，具体何时，我不确定。你在阴阳家位居三君，会不清楚？”
东君叹息一声：“不瞒阁下，我如今已叛离阴阳家。秦王政十七年，我受命潜入墨家调查青龙计划一事，却在离开秦国时与夫君相遇，遂决意退出江湖、相夫教女。这几年我深居简出，固然是为了陪伴家人，也有躲避阴阳家追责的缘故。若非夫君遇到难关无法化解，我本不打算再以东君的身份行走世间。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
卫庄用全新的眼神打量了东君一回：“阴阳家掌门下的第一人，也会为情所扰？”
“阴阳家并不讲求绝情断欲，为何不能？虽说由道家分离而来，但阴阳家与道家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东君坦然道，“不过我确实本无再与男人产生纠葛的打算，会再次放任自己，倒还是受了山鬼的……算是蛊惑？”
“哦？”卫庄怀疑地挑了下眉，忽然又黑线地觉得，以鬼女撮合自己和师哥的高昂热情来看，在阴阳家继续重操红娘旧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说，我不该因为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就敌视所有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总还有值得相信的人，可以相信的感情……”东君的眼神温柔下来，“虽然我与她相看两厌，但遇到了夫君……她这句话，我还想试着再相信一次。”
卫庄哼笑了一声：“贵夫的难关，需要用六指黑侠的命化解，可见他也绝非庸碌之人。”
东群摇头叹道：“不必绕弯子了，我不会说的。回到你的问题上来吧！山鬼确实不算主动加入阴阳家，她加入的原因很复杂，简而言之，是对阴阳家掌门东皇阁下有事相求。不过你可以放心，这原因不是你。在那之前她已为你求过了阴阳家丹师云中君，而云中君一度求学鬼谷，勉强算你半个长辈，因此不曾向提什么条件。”
曾经求学鬼谷的长辈？卫庄的脑中闪过一串问号，不过一股希冀让他顾不得追问这个问题：“那么，是因为韩非？”他紧紧地盯住了东君的脸：会不会……韩非还没有死？
东君在他的逼视下心脏漏跳了一拍：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自己还是说得有些多了。
她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还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山鬼确实在韩非濒死时求过东皇阁下，但东皇阁下也不是万能之人。总之，如今韩非与紫女如今都已不在了，”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只有双魂一体的河伯，“她留在阴阳家，主要还是为了紫女的遗腹子、那个叫麟儿的孩子。那孩子是不足月的尸生胎，只有东皇阁下有能力护佑她活下来。如无意外，在她平安长大之前，山鬼不会轻易离开阴阳家。”
这番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卫庄心里一时翻腾不已：原来，那个奇怪的小婴儿，真的是韩非与紫女的骨血，而且，是如此来之不易的一个小生命！他后怕地庆幸了一下：幸好当时白凤拦住了自己，没叫他真把那孩子掐死。
但是……东君既然说为这个理由鬼女不会轻易离开阴阳家，那麟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流沙？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至于你说的抹除她朋友的记忆，至少在我离开时，没有任何征兆。不过……”东君皱眉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啊”了一声，然后略带嘲弄地挑了下嘴角，“东皇阁下还真是宠她！”
卫庄满眼疑惑地看着东君，东君不待她问，直接解释道：“一入阴阳门，斩断俗缘根，一般的情况，被收入阴阳家的弟子，会被抹除本人所执着的记忆。但山鬼加入阴阳家时，东皇阁下可是一指头也没有碰她。而她呢？”东君嫌弃地皱了下鼻子，“这女人有多嚣张，你应该清楚。可阴阳家有阴阳家的规矩，东皇阁下再纵容她，也迟早会有忍不下去的一天，这次，想是她先越了底线。只是我没有想到，东皇阁下宁愿耗费百倍的力量去修改所有与她相识之人的记忆，也不舍得对她的脑子动一点手脚……果然，”她摇头感慨道，“连爹娘都是亲手撮合的亲徒弟就是不一样！”
卫庄理了理这话里的逻辑，只觉一头雾水，不过这不妨碍他能从东君的话里听出明显的酸意。当然，东君的情绪不在他的关心之列。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那么，东皇太一为何要留下我的记忆？”
“很简单，遗漏！”东君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记忆干扰属于幻术一类，要释放那样大范围的幻术，对精神力的消耗极为恐怖，自然也难免出点差错。你当时还在昏迷吧？神魂重创，意识自然极为虚弱，很容易逃过术法的捕捉。不过放心，这对东皇阁下是个不值得纠正的小失误，只要你不打上阴阳家找他要人，他是不会理会你的。”
她看了一眼卫庄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心提醒道：“奉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是，你很强，但还远远不是东皇阁下的对手。东皇阁下不会允许山鬼离开阴阳家，那可是他挑中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再说，你就那么确定她想离开？”东君的表情忽然有些揶揄，“据我所知，山鬼一直是个劳碌命，折腾完她师父，又要替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弟妹操心，说不定她还乐得过几天清闲日子！”东君摇摇头笑了一下，“总之，能保有完整的记忆，是你的意外之幸，要好好珍惜。山鬼若知道阴阳家之外还有你这个弟弟记得她，会欣慰的。”
卫庄沉默了良久，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你的回答为你自己挣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以走了。”
东君异样地往卫庄离去的方向瞅了一眼：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比星魂那个小P孩还狂妄的……话说这两位真不是兄弟吗？
时隔三年，赤炼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她朝夕夜想的男人。只一眼，她的眼眶中就含了泪：她记忆中的庄，终于回来了！
自卫庄清醒之后，那双银眸在打量他们、甚至打量这个世界时，总感觉带着一层厚厚的隔阂，就好像一个纯粹的旁观者在漠然地看着几个人偶的表演。然而这次归来，卫庄眼中的坚冰融化了，隐藏在冷酷外表之下的接纳与关切又回到了他的眼底，就如当年在紫兰山庄他不耐烦地容忍着自己拿他的脸设计各种百越黥纹时别无两样。
“卫庄大人……”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卫庄的目光在她金环束成的蛇形发辫和挂肩款式的红色战裙上转了一圈，赤炼有些僵硬无措，第一次觉得焰灵姬给自己设计的新装会不会有些太过暴露。但在她的脸颊开始有些发烧时，卫庄与她擦肩而过的同时开了口：“这副装束，倒也适合现在的你！”
赤炼升腾到一半的羞涩哽在了胸口不上不下，表情有些呆滞：卫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夸我吗？他没有觉得我是个不正经的女人？他是觉得我这样很好看吗？
在赤炼原地纠结的时候，白凤已经再次完成了一轮失败的偷袭，抱臂倚在树上打量着卫庄手中的鲨齿：“你的剑看上去正常多了。”
蚩尤：小鬼，其实本座这样才是不正常！另外，虽然你长得也很赏心悦目，但麻烦让让好吗？别挡着我看那个红衣服的妹子。话说卫庄你是有多想不开，放着这样肤白貌美大胸细腰的妹子视若无睹，整天迎风郁闷对月叹息地想着那个不待见你的师哥……
“流沙主人三年来第一次出手，果然不同反响。”白凤的语气有些讽刺，“托你的福，在世人眼中，流沙现在已经是一群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亡命之徒、丧家之犬了！”
“亡命之徒、丧家之犬？”卫庄眯眼重复了一遍，轻笑一声反问，“他们可有哪里说错？”
“……”白凤无言以对：行吧，你是老大，你开心就好！
“不过，虽说是丧家之犬，但也不好总让鸠占雀巢者太过得意忘形！”卫庄站在崖顶俯瞰着苦役如织、监工呼喝、妇孺战栗的新郑城，冷笑了一声，“三年了，是时候提醒一些人，我回来了！”
——看吧，师哥，这就是你所信任的王创造的世界。如今面对着这一切，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一句：你当初的决定没有错？你相信的人没有错？你放弃鬼谷追寻的梦，没有错？
——师哥，想必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回来了！既然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么他们说你当年曾为我奔赴新郑、照料我数月、甚至杀入韩宫，应当也是确实发生过的。所以，在知晓我醒来之后，你会来见我吗？听闻你曾承诺会保护韩非的安全，那么，关于韩非与紫女的死，甚至鬼女的失踪，你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于是，怀着一种与熊孩子摔碗吸引父母注意力相似的心理，卫庄带领流沙一夜之间屠尽了新郑驻守的秦军，让赤炼刷脸把那些没有被秦军带去咸阳扣押的韩国旧臣从家里牵出来干活，然后盯着沙盘一面盘算推演，一面等待着秦国方面的反应——反正，就算师哥自己不来，他就不信赢政也能忍得了；而嬴政是亲眼见过他出手的，应该会清楚，要制止流沙、制止他，派别人来是没用的。
白凤久被压抑的破坏欲被好好地满足了一下，于是对卫庄这些年甩手掌柜的不满也就消失了。而赤炼看着在卫庄的大招之下彻底沉入地底深处的冷宫，心中黯然之余，也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心疼：他……终究还是希望抹去这个伤恸之地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吧？
——其实她有点想多了，卫庄不过是想重新埋葬父母及郑氏一族的历代先人而已。这些从未被当人看待过的人豕只是被草草一埋、或许尸骨早已不知所踪，但他还是不希望有朝一日这里被重新翻建时、他们的骨殖被随意丢弃甚至挫磨成灰，那就将这整个冷宫深埋到不会被人轻易发掘到的位置吧。
卫庄在新郑滞留的时间不算短，果然，有秦国人上门找上了他，但并不是他想等的那个人，而是另外一位。
昌平君？卫庄兴致缺缺地掉开了头：秦国右相又如何？没兴趣！
不过，虽然对这老男人没兴趣，昌平君的计划还是让卫庄有点动心：毕竟，给嬴政添堵的事，他还是很乐意搀一脚的。于是昌平君走后，卫庄也起身把目光投向了南方，对他身后两步处的赤炼道：“叫上白凤，去南郡！”
南郡？赤炼压下心中的讶异应了一声，忽听卫庄又开了口：“一别经年，你兄长留下的那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吧？”
赤炼没想到卫庄会突然问起麟儿，怔了一下，小心地答道：“啊……是，麟儿快五岁了。我每年都会回南郡居住一段时间，焰灵姬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大概是先天不足，这孩子一直还不会说话。”她拿不准卫庄对麟儿是什么态度，毕竟上回可还是差点把人孩子掐死。
“嗯，”卫庄应了一声，淡淡地说，“下次带上她吧。流沙的孩子，没道理总是丢在别人家里。”
赤炼喜出望外：“是，卫庄大人！”果然，卫庄大人一旦恢复了正常，无论看去再如何冷漠，心底毕竟还是个温柔的人。
回到南郡，迎接卫庄的是一记兴高采烈的麒麟刺。
卫庄当然不会真的被刺到，他随手把这个危险的玩具拿走递给了赤炼，赤炼挂了一大滴汗把麒麟刺塞回焰灵姬手中，埋怨道：“你怎么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小孩子玩？”
焰灵姬妩媚地拂了下头发，岁月似乎在她身上停滞了，她的面貌仍与当年在新郑时没有丝毫变化：“可是麟儿用得很好啊~那一刺若换了别人，还真不会那么容易避过。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天赋的孩子！我想，主人应该很高兴有人能继承他的剑。”
赤炼一头黑线：那可是百越王族代代相传的圣物！你随随便便给了外人没关系吗？
焰灵姬奇怪地看着她：“百越王族血脉已断，你为何觉得主人会介意？主人的原则一向是物尽其用，万毒蛊盆不还是主人亲自交托给你的？”
赤炼：……好吧，没毛病。
“这孩子很有天赋？”卫庄伸手拎着小姑娘的后领把她提到了自己面前，细细地打量着。小姑娘长得在同龄人中绝对可算高挑，此时穿了身南地五彩斑斓的小裙子，小脸和皮肤幻化成幼年版焰灵姬的模样，漂亮可爱之极。但卫庄没有一点惊艳的样子，而是注视着她说：“让我看看你原来的样子。”
赤炼惴惴地看着卫庄的脸色，生怕小姑娘被他吓哭了，没想到麟儿眨着眼睛恢复成了原来肤色漆黑的模样，却并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盯着卫庄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脸，伸手去抓卫庄的白发。
“麟儿居然还记得卫庄大人！”赤炼有些吃惊，“当时她才那么小！”
“她一直很聪明，只是不会说话而已。”焰灵姬毫不吃惊，“你太久没回来，才会大惊小怪。”
“他的女儿，聪颖过人并不令人意外，”卫庄端详着麟儿的脸，她的五官还是总给人一种不甚分明的感觉，只有眼睛很亮，笑容很鲜明，长相却看不出到底像韩非还是像紫女，或许二者兼有，“不过武学天赋，却不像他！”
他想把麟儿放回到地上，不过小姑娘像只小猴子一样攀住他的胳膊不下来了，似乎在把他当成一棵树爬，小嘴还在愉快地一张一合。卫庄黑线地发现，根据口型判断，她叫的，似乎是“爹爹”……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5 喜提闺女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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