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红衣罗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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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极深，夜里又极黑，仅是一个极远的红色的背影，而且那身影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是男是女都瞧不清楚，更莫说是身形样貌。
素日里沉静的霄浅，痴痴地盯着巷尾，面纱被带动的窣窣地抖动着，淡眸中泛起看水光，亦是波光般地在暗黑的夜里抖动着。心跳几乎在一瞬间冻住了，竟忘却了自己还是捕灵人，能借助灵气再好好地瞧一瞧，就这般呆愣愣地瞧着，瞧着那火焰灼烧一般的红嗖地在黑夜里烧的不见了。
“那里有什么？”沐锦凑近了去问凌轻霜，她夜里近处都瞧不见，更不要说巷尾。
凌轻霜巡了一圈四周，向着沐锦身侧挪近了些，清冷的眸又沉了几分：“方才前面有一个穿红衣的人。”
一切发生的迅速，几乎只是在转瞬之间，突然出现的少年、老者、小孩连同围观的人也如日出后的雾气般，趁着夜色摸着熟悉的小道溜走了。
霄浅眼底发热，喉咙紧的说不出话，手掌却是冷似凉夜。那身影那红太过于熟悉，似是要自眼底刻进血液里，然后自克制的眼神中渗出的，只是淡淡一层薄雾，一层漾足了不甘与思念的雾气。
是她，霄浅脚下不自觉地挪出一小步。
凌轻霜清淡如水的眸闪动了一下，握住霄浅的手臂，低声道：“有可能是计中计，夜深了不识得路，不能再追了。”
三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安城，已是被人盯上了一回，安城人一般穿着朴素简陋，忽然冒出一个身着红衣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性还是陷阱。沐锦夜里瞧不见，若是只留她们二人回客栈，却终是放心不下，说不准还有计中计之后的调虎离山之计。凌轻霜在片刻之间，已将各种可能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推演了一遍。
霄浅从恍然中回过神来，垂着眸压下润意，点点头。
客栈的窗户低矮，月光被压抑着照进来，不甚宽阔，亦不明亮。
一声极轻的叹息打破了这宁静，卧榻上的人原本是仰面躺在卧榻之上，伴随着这极细的叹息声，簌簌地直了身，探手在卧榻上的枕下摸索。
纤白的手指自枕下摸出了一封信。
淡黄的封面，贵胄皇族日常使的纸张。
是皇甫嫣留下的那一封，霄浅凝了灵气在眼上，瞧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张扬的大字，这字，是出自她的手中。
像是怕弄坏似的，食指虚空的在其上滑过，不用再打开，里面的那些话语早已是瞧过无数遍，字与字之间，再怎样排列组合，瞧也瞧不出别的意思来。
说来可笑，阿嫣并未留给自己什么，就连这这封信，其上关于自己的安置，笔墨珍贵似的，也不过寥寥六字。
阿嫣……还从未将心底这个称谓对着那人当面讲出过。
阿嫣……阿嫣……阿嫣……
红衣似火，灼着霄浅的思念。
记时的滴漏沙沙地响着，霄浅握着那信封又发了一会呆，终是将那封信塞回了枕下。
阿嫣她对于自己，究竟是何感情呢？自己也从未向她询问过，霄浅只是觉得，她总归有一天当是懂的，直到等到了她的不辞而别。
阿嫣若是懂得，为何不干脆的拒绝的；若是不懂得，就算是作为朋友，为何又能舍得这般的不辞而别呢。
霄浅开始怨憎自己，不似沐锦那般直截了当直接与她摊开了讲，就算是撞上了南墙，头破血流现在也好过在这里辗转难眠，期期艾艾中竟连对方的心思到底是如何想的，竟都是不晓得的。
那红衣女子，是她么？
霄浅猛地在黑夜中睁开眼，却是在自我怀疑中，又慢慢地阖上了。
今日的夜，十分漫长。还有之后的每一夜。
第二日一早，才将吃过早饭，沐锦忽然临时起意，拽着霄浅出门去街上采买。
安城偏僻，并没有什么可逛的店铺，霄浅还未来得及诧异，便被沐锦匆匆拽着出了门，凌轻霜默许，三人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到了正街上，沐锦倒是不像在采买的模样，在街上只是东张西望地瞎瞧，即便是进了店铺也并呆不了许久，又急着赶出来，好似这般急着出来，只为了在街上晒太阳。
安城本不大，主街只有一条，各类店铺典当行都集中地布置在街道两侧。沐锦一边走，一边在街道两侧张望，凌轻霜不动声色地跟在二人身后。
昨日不曾瞧见，今日里徐徐地步行，霄浅才发现，这安城街道的巷子里，坐着许多乞食之人，他们三个两个的聚在一起，衣衫褴褛地坐着背阳处，干瘦的手时不时地晃几下碗，一两个铜钱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们就像是被这城市遗弃的一块寥落的破布，几乎与背后的土墙融为了一色，不仔细的辨认，是认不出的。
沐锦忽地将眸光定在墙角的一处，伏在霄浅耳边低声道：“我左边，你右边。”
霄浅又向着那巷子瞧过去，墙角蹲着的那个少年，有些面熟。再正瞧一眼，正是昨日夜里那个偷夜明珠的那个少年盘着双手，正蹲在墙角的阴暗处，抱着胳膊打盹。
霄浅抿着唇，点点头。
三人分了方向，脚步轻盈。
少年正打着盹，面前的破碗里咣当一声响，少年将眼睁了一条缝，破碗里明晃晃一块碎银子，少年以为是瞧错了，猛眨了几下眼，一边忙伸手去抓。
银锭子在牙里咬的同时少年抬头，才发觉眼前站着姑娘，两个纯白，一个淡青，背对太阳站着，瞧不见面容。
少年还未完全站立起来，侧身一闪，几乎就要从沐锦身侧钻过去。
早有准备的沐锦一手捉了他的胳膊顺势向后一拉，右脚一扫，少年一个向后趔鞠，仰躺在了地上。
身旁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见形势不妙，早就顺着墙根摸走了。
少年一边哎呀哎呀的叫起来，一边眯着眼去看另一个方向，那一头，正对上了霄浅的眸。
少年眯着眼，知道眼前的三人俱是深藏不露，昨日里要不是自己仗着对安城的熟悉，恐怕是早就被捉住了，此刻又失了帮手，少年黑溜溜的眼睛到处瞟，搜寻随时逃走的可能。
“你莫跑，不是来寻仇的，是来同你做生意的。”沐锦蹲下身，掏出一锭银子，在少年面前晃了晃。
这种情形见的多了，但是出手这般阔绰的，少见。
少年几乎没有犹豫，向后一仰，破衣裳掀起了一团灰尘，少年干脆地在地上癞皮狗般地仰躺平了，一边装作毫不在意地道：“什么生意？”
“你带我去寻昨夜里那个红衣姑娘，就是将我的夜明珠还给我的那个姑娘。找到了，这个便给你。”沐锦扬起半边眉毛瞧着少年混不在意的模样，将那银子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霄浅猛地一惊，原来不是为了寻仇，是为了找她？
“你说鬼见愁？我不去。”少年干脆地道。
“鬼见愁？”沐锦问道。
“对啊，你不知晓她么？大名鼎鼎的红衣罗刹鬼见愁，在安城劫了我多少东西，还揍了我多少回，我还要送上门取被她揍么？我嫌命长么？我不去。”少年干脆地将两只胳膊枕在了脑下，躺的更平了。
沐锦悠悠然道：“鬼见愁是劫了你的东西？还是劫了你偷别人的东西？”
少年躺在地上，眯着眼躲着刺眼的阳光，无赖道：“说什么也没用，我不去。”
“今日这生意，你做也要做，不做也要走做，否则……”
“否则？”少年睁开一只眼，斜挑着眉瞧沐锦，却对上了她身后昨晚那个动手的人冰冷的目光，少年晃动的脚顿了顿。
那个眼神极冷的女人昨夜里的手段，比她的眸光还冷的。
沐锦背着光，表情看看的不甚分明，脑袋自空中压下来：“否则，我就把你交给昨日里你见过那个穿白衣的女人。”
沐锦说着指了指身旁眉眼冰冷的凌轻霜，压低嗓子道：“你只知道鬼见愁的名声，却不知，她就是活阎王么？”
昨夜里被白衣女人抓过的后心隐隐作痛起来，她出手冷，出口的话还要更冷，昨日里要不是仗着自己是一伙人一起，再加上对地形的熟悉，落在她手里可就惨了。
一个鬼见愁，一个活阎王，少年咒骂着自己的命运。
凌轻霜自沐锦背后收回眸光，只是冷冷地瞧了少年一眼。
眼前的白衣女人隔着几尺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寒气，她虽未说一句话，可是瞧过来的眼神都似是结着厚厚一层冷霜，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咽了一口口水，睡在地上向墙边躲闪了下，想要躲开凌轻霜的冰冷目光。
沐锦压着笑道：“你带我找到人便可，不需要你与她接触，若是寻见了……”沐锦道：“翻倍。”
“她不好找，她只有夜里才出来。”少年退了一步。
“是么？”沐锦晃了晃手中的银子。
……
办成了一件大事，沐锦回去的脚步甚至是都轻快了许多。
“阿锦，谢谢。”霄浅犹豫了半晌，低声道。
沐锦笑开了眉眼，道：“谢什么呢，我昨夜里都没有瞧见，师傅同我讲了我才知晓，我也是好奇的紧，那个红衣女子到底是不是……到底是什么模样。”
霄浅抿了唇，内心的波澜依旧不能够平静，身侧二人的目的已是非常明显。
“活阎王么？”凌轻霜转过头，轻声问道，眸中神色难辨。
沐锦歪着头讨好地笑道：“师傅……那不是……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么。你不是活阎王，你是活菩萨，你待人都很好的。”
夜里。
夜里的店铺边上，一个矮小的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包裹，迅速地躲过人群，身后一个女子正在追赶，追过了主街，追到了一个巷子边上。
一个红衣的女子，站在屋顶，瞧着底下人的举动。
脚上轻功及快，落了地，一个横扫，便将那少年掀翻在地。
身后的人追来，那红衣女子却躲闪着在墙上一点，越过了墙面。只是她身后却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脚下功夫比她还要厉害。
追过了几道墙，红衣女子忽然转身，向着其他的方向逃走。
身后追逐的人便又多了一个女子，身着淡青色的长衫，跑的脚下生了风。
红衣女子心知已是被人盯上了，脚下步伐生了风。
那红衣女子，身段妖娆，行走间风风火火地赶着向前，一头长发如水般垂着，沐锦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恍惚起来，皇甫真的是也来着西北地域了么？
身旁的霄浅只是盯着那女子的背影，仿似世上的嘈杂都不存在了一般。
那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火热的目光，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正等着她，又好似要逃离某件事或者是某个人，就这般急匆匆的走在人流之中。
一丈、两丈、十几丈……
那身影越行越远，从未曾打算与自己道别，也未曾打算给自己机会融入她的急匆匆的脚步，越走越远，融入人群之中，留给自己的，不过只是一个擦肩。
或许不是她从未给过自己机会，或许是她给过机会自己从不知晓呢。
霄浅足下生风，她本不能受风本不能在这烈日下暴晒的，这些，这些在那一抹红即将消失之前，什么都变的不再重要。
拨开身旁的人群，忽略那些诧异的眸光。
只是本能地，想要瞧瞧她，哪怕只再瞧一眼呢，这样不告而别，究竟算个什么呢？
青衣翻飞，霄浅几乎使出了毕生所学的轻身功夫。
近了，更近了，霄浅向侧跨出几步，正好伸手捉住了那女子脑后的头纱系带。
面纱垂落……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红衣罗刹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