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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鬼村齐云 ...

  •   天气阴晦,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丝生气。

      乡路上来了一队人马,着的清一色灰袍劲装,一个个面容肃穆,气势凌人,除了□□那一匹匹价值不菲的白马,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表明他们身份来历的物件。

      不远处巷道口依稀站着一道诡异的人影,正默默的注视着这队人马……

      “甚么东西?!”马背上一小子惊呼。

      “走,过去看看。”为首的年轻人沉声道。

      近面即见,一个老人,骨瘦如柴,灰尘满面,整个身躯佝偻着,一动不动,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棵枯木。

      “老人家,请问齐云村怎么走?”那马背上的小子问道。

      听闻此言,老人那两只深陷木然的眼睛,突然放出恐惧的光芒,腥红的血丝瞬间爬满了整个眼球。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甚么,嘴里已经没有一颗牙齿了。

      那小子一皱眉,扯了缰绳调转马头,与那为首的年轻公子道:“公子,我们再往前走走吧。看样子就在这附近了。”

      那位公子点了点头,一行人继续前行。

      《地记》有载:齐云山脚有一古村,名日“齐云村”,齐云村西倚苍山,南枕深壑,北临坟场,地之不毛,故又曰鬼村。齐云村自古不与外通,传其地不祥,其人不善,四邻八乡,无人胆敢入其村,闻鬼村之名,皆惊惧之,若有稚童顽劣,但喝一声:送尔去鬼村,稚童立胆寒矣。

      二十年前,村中瘟疫蔓延,横死无数。而今方圆百里,断绝人烟,街道两旁,门窗俱无,中以棺材或石堵塞。活人逃避一空,一至夜间,灯火全无,狗畜觅食野间,亦无人看守......

      然《地记》之载并不详细,非但不详细,还不准确,如“方圆百里断绝人烟”,并非发生在二十年前,也并非因瘟疫而起,当年一场瘟疫的确吓跑齐云周边无数百姓,却没有闹得人烟稀无的地步。令这方圆百里人烟全无的真正原因,是扶晟,然这层因果,知者寥寥。

      这领头的公子,亦是近来窥得其中缘由,得知此事与扶晟有关,亦与冰岛闻人氏的荣辱息息相关,遂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至此地。

      越是靠近齐云村,空气中那股逼仄的荒秽感就越是浓烈,齐云村已经不远了。

      跑到荒村口,马儿停了下来,似乎不愿再往前靠近。

      路旁一家酒馆,很稀罕的挂着招牌开着门,店里飘来阵阵酒香,门口的晾衣杆上还随意的晾着几件女子的裙布罗衫。

      这一路上,人影都少得可怜,但有所见,不过都是些步履蹒跚、皮包骨头的老弱,突然见到一个身段苗条年轻性感的身影映在窗边,为首的公子眼前一亮,旋即下马。

      这家酒馆,空间不大,打理的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靠在窗边的女子正埋首打着算盘,披在身上的外衣滑了一半,露出一只莹白细嫩的肩尚不自知。

      “生意如此冷清,难得老板娘还有兴致打算盘。”为首的公子走入店内,坐在桌旁,其余弟子亦跟进门来。

      老板娘一抬头,见这些人笔直英挺,虽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却丝毫没有倦容,尤其是冲她说话的那位,眉宇清俊,双目精光迸射,不似俗家子弟,便拢了拢衣,笑然道:“眼前虽然是这幅鬼样子,指不定来日就是一块财源广进的风水宝地呢。总不能像那布袋里老鸦,活着也跟死了一样,人生么,还是多点盼头的好。”

      那公子也笑了笑,英气逼人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愫,道:“老板娘说的极是,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么。”

      “可不,算盘一打,不就迎来了你们这些贵客。”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他们,转身拧了几大坛子飘香四溢的酒来,“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呢?”

      “好香啊!”公子身旁那小子使劲儿闻着空气里一股格外醉人的味道,鼻子牵着腿往酒窖那边去。

      为首的那位公子也笑道:“要拿,就拿店里最好的酒来。”

      老板娘将手中的酒坛子往公子面前一搁,转身又拧了那小子的耳朵转过来,道:“那可是老娘珍藏了十几年的女儿红,我敢拿,你敢喝么?”

      那小子看了眼公子,笑嘻嘻的搓了搓耳朵,道:“有甚么不敢的,只怕是老板娘你舍不得拿出来吧。”

      公子眯着眼睛笑道:“奉行,罢了,这女儿红可不是能随意乱喝的。”

      那名叫奉行的小子撇了撇嘴,退回原位:“知道了,公子。”

      老板娘见状,翩翩然一翻身,将半个臀挪到桌面上,替这位公子哥儿揭开酒坛子,满上一碗。

      公子看着碗里的纯酿,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老板娘见怪不怪的道:“这远近几十里,来我这儿的,不是喝酒,就是看人。你们不喝酒,那就是来看人的咯?”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提着裙衫,俯身注视着那位公子。汗湿的碎发贴在脖子上,汗珠子从带着湿气的脖子上一直滑到锁骨。

      公子的目光紧紧落在老板娘凹凸性感的锁骨上,突然感到了空气中的燥热。

      老板娘得意的一笑,旋即抽开身子,长发裙摆花儿一般飘展开来,像跳舞一般,眨眼又到了柜面算盘前,一手托腮道:“看人~可比喝酒要贵,看一个时辰,五钱,看一天,一百钱。”

      公子笑了笑。

      奉行随即掏出一个钱袋子,举在手中晃了晃,道:“现在这行情,你却还敢漫天要价。这里面都是珍珠,够看你一年的了。”

      老板娘啪嗒啪嗒在算盘上猛一顿敲,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然那贵公子并未将珍珠丢给她,而是先道:“向你打听个事儿,只要你说了,这些就是你的。”

      “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老板娘不耐烦的道,“甚么事儿,说罢。”

      公子问道:“齐云村可就在这附近?”

      老板娘闻言,蓦地变了脸色,道:“你去那儿做甚么?”

      奉行正颜厉色的道:“我家公子叫你说,你说便是了。”

      “喏,就在那儿。再十里路便是。”老板娘朝着西边一指,继而又端来几只碗,替他们每一人将酒满上,柔声带笑试探着道,“齐云山脚便是齐云村,不过,齐云村可是个亡灵地,公子要去的话~千万小心,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儿。”

      公子与奉行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透出一抹狡黠的光芒。

      奉行道:“哦?竟还有此事?”

      老板娘也不多说,只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劝公子莫要犯糊涂。”说着就伸手去抢过那小子手中的那一袋珍珠,“问也问了,说也说了,这报酬总不好不给了吧。”

      公子却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道:“既然如此危险,你为甚么还留在这儿靠它这么近?”

      老板娘打情骂俏般用那柔若无骨的手推了推他,半嗔半怒的道:“小女子家中尚有年迈的老父亲,哪是说走就能走的。”

      老板娘这副软绵绵的身子,似乎触碰到了公子的某根神经,但见他眼底升起一抹异样,眯着眼道:“你闻起来可真香。”

      老板娘干笑一声,道:“公子说笑了,我身上不就是酒香么。”

      贵公子摇了摇头,嘘声道:“不,是一股鱼腥味。”

      老板娘眼底蓦地闪过一丝警惕。

      公子寻着她黄白的脖子一点点嗅着,不禁舔了舔嘴唇,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身上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是猫的味道。”

      老板娘大惊失色,一把将其推开,没好气的道:“公子说笑呢,别说我家没养猫,就算是这方圆百里,寻常也见不到一只猫。”她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很明白,这个时段能来齐云村的,大抵都是来找麻烦的。

      公子猥琐的笑道:“瞧你矜持的这幅模样,我还当真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个人了呢。”

      果然是来找麻烦的,廖沉鱼心中冷笑一声,既已如此,也不必再隐瞒,遂直言道:“你们是冰岛的人吧?!”

      公子露出一丝惊讶:“你是如何猜到的?”

      廖沉鱼道:“除了冰岛闻人氏,谁还有那能耐将扶晟调离此地。扶晟不在,你们才好来找我麻烦不是么。找齐云村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那公子故意一掀衣袍,露出腰间标志着闻人家族的青绿色的玉坠,他的眼角险险挑起,目光阴鸷的盯着她,阴沉沉的道:“你猜的没错,在下姓闻人,名相思,正是冰岛闻人氏子弟。啧啧啧,你看看你,这么聪明,我都不忍心下手了。”

      话音未落,趁廖沉鱼不备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摁在桌子上,指甲划在她脸上,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

      廖沉鱼被他掐得渐渐喘不过气来,只是挣扎着掰着他的手,然而这骑在她身上的人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她越是挣扎,他就掐得越紧,双目赤红简直就是疯了。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大脑渐渐变得空白。

      他却还在面目狰狞的道:“你喊啊,喊出来啊!我就喜欢听你们痛苦求饶的声音。”似乎只要对方叫出声来,他就能获得极大的释放。

      许久,廖沉鱼嘴里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你跟你父亲,一样恶心。”

      闻人相思突然怔住了:“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趁此机会,廖沉鱼在生死瞬间抓住了桌边的那一坛酒,重重砸在对方脑袋上,全身血液瞬间流通,四肢酸软乏力,倒在一旁大口的喘着气,一边盯着闻人相似厌恶的淬了一口,道:“你跟闻人无极长得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又怎会认不出。你跟你爹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呢。”

      闻人相思瞳孔骤然一缩。

      扶着他的奉行则道:“公子何须亲自动手,就让小的去宰了她。”

      闻人相思抹去发际上淌下来的血,道:“谁都不准将她弄死了,给我抓活的!”他已经想好该怎么虐她了,只要一想到她在求生的欲望面前失去理智失声尖叫的那副模样,他全身就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整个灵魂都为之一颤。

      说时迟那时快,廖沉鱼闪电般的扑了过去,如饿虎扑食,闻人相思那高大的身躯被撞的直直飞了出去。

      闻人相思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角却含着一份戏谑,不疾不徐的道:“看样子扶晟呆在这里的这十几年,是给了你不少甜头,瞧把你调教的如此辛辣,要不你跟了我如何,我亦能将你养得不错的。”

      廖沉鱼死死攥着拳头,咬牙道:“就凭你,也配跟扶晟一概而论?!你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闻人相思嘴边笑意凝固,眼角杀气四溢,他冷然道:“你以为扶晟是个甚么好东西,不也是背叛主子,吃里扒外,不识好歹的家伙么。冰岛此次召他回去,他在家父面前,还不得像只老鼠一样低三下四的磕头求饶么?他为了能够重返冰岛、重新拿回属于他的那份地位与尊荣,他可是甚么都不顾了呢,我今儿就算是将你扒了这层皮,他又能怎样,说不定,他还会为我鼓掌呢。”

      廖沉鱼气得胸口发疼,她知道扶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忽觉背后有动静,她翻身躲过,右肩却还是被一道剑气刺伤,心中大骇,慌忙回身拧起一只酒坛子反击过去。

      然而对方的剑阵已然摆开,这小小的酒馆之内,陡然间剑气大盛,一时间千变万化的剑光将她包围其中。

      廖沉鱼自知要对付这一帮有备而来的闻人子弟绝无制胜可能,无尽的黑暗中,森然的杀气自四面八方逼近,剑芒就要撕裂自己的魂魄,猎猎剑气之中,廖沉鱼乱发狂舞,眸若寒霜,就这样站着不动,那强大的剑气已耗尽了她所有体力......

      她脑中灵光一闪,正欲逃脱,然没想到生性狡诈的闻人相思,就在此时,在她背后毫不手软的重重一击,长长的一剑划开了她的后背。

      廖沉惨叫一声,腾转身子扬起长裙,一股劲道自掌心击出,将那密不透风的剑气逼退几分,疯狂的撞出门外。

      等到闻人相思追出来时,廖沉鱼已然不见了踪影。

      奉行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道:“公子,这猫妖身负重伤,定逃不远,只要寻着这血迹定能追到。”

      闻人相思咬牙切齿的,一拳砸在他腹部,阴沉着脸道:“这还用你说,要不是你方才失手,她又怎会有逃脱的机会!”

      奉行吓得脸色发青,忙低着头,道:“是,是,公子教训的是,奉行绝不再犯。”

      闻人相思一个翻身上马,其余弟子随即跟着上马,寻着地上的血迹,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追赶,黄土路上灰尘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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