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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6 隔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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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重合,手心贴近,心与心就靠在了一块。
——左左语录
Z国队成员与同国籍女孩确立恋爱关系的事不胫而走,联合国发现这一bug,遂严令禁止参赛成员与外界的任何接触,以免消息泄露以及对参赛人员情绪造成影响。
于是左左成了唯一一个刚被表白就抛在一边的冷板凳女友,唯一能见到的时间只有参赛。
她只能期待尚青章多出赛,远远地给他加个油就算约会了。
奈何接下来的一周主场属于乐理组,尚青章只出现过一次,还是给人家作曲家打下手。他往Z国观众席望了一眼,刹那间呼声震耳,他遂不再逗留,匆匆离开。
左左叹了口气,混杂在无数青团中,毫不显眼。大家都想他了,只是她分外的想。
路上,她碰到一个黑人小姑娘,问了她的名字便强要她去一个围墙,她莫名其妙,微笑婉拒了小姑娘,只当一个恶作剧。
转眼一周过去,当天比赛结束,她来到通向参赛人员集中营的入口,一道高墙隔绝内外,堪为鬼见愁。
她看了一眼就绕着墙走远了,保安没理她,当是某无聊观众到此一游。
“小尚啊,你搁这干啥呢?”一个大嗓门问。
“练歌呢。”青年嗓音答得爽朗。
“你也喜欢外头练啊,我年轻时候也喜欢,宽敞。”大嗓门笑说。
“是。”
“行吧你练,我找老谢去。”大嗓门渐不可闻。
对面传来细碎嘈杂的声音,似有人坐到草地上。紧接着,吉他磁性的音节蹦出,对方试了试音。
左左的步子再也移不开了,这分明是——
“献给我的左左。”
他边弹边唱,动听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每首都只唱一段,一段结束另一首理所当然地接上,衔接得极好。
“请问您可以唱完整首吗?我可以向您赠送我妈妈亲手烤制的点心。”
左左吓了一跳,身旁不知道何时多了一群外国小朋友,同她一样都在安静聆听。
以他的脾性,应该会答应吧。
对面沉默了一下,答:“你们可以帮我寻找一个叫左左的女孩儿吗?如果找到了,我将……”
“您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找了,没人成功找到她,她是一个多么神秘的女孩!”一个卷发小姑娘气鼓鼓地说,却不知道她瞪大眼睛的样子可爱极了。
另一个则说:“我知道Z国有一个叫左左的姐姐,可她根本不相信我,不肯跟我过来,或许是我找错人了。”
说话的正是左左两天前碰到的黑人小姑娘。她萌生一个荒谬的猜想,他不会是想通过小朋友找到她吧。
“我不管,我想听《红苹果》!”
“我要《一粒沙》!”
“我要《圣诞公主裙》!”
小朋友们争执起来,一个个像胀满了气的红气球,左左被忽略得彻底。
对面又沉默了一下,说:“你们说的歌我没听过,但是我的家乡也有好听的歌,你们想听吗?”
小朋友们自然答应。
于是迥异于以往所有音乐风格的曲调灵动地穿过围墙到了她们这儿。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他是升key唱的,歌声温暖明亮,让一帮孩子听着听着不由露出笑容,可以想象,对面的他一定也是笑着在唱的。歌里流露的愉悦做不了假。
他完整地唱完这首歌,唱到第二段时小朋友们也跟着唱起来,他就在原歌基础上又加了两段,最后小朋友们都会唱了,兴奋地要求他再来一首。
他却说:“我答应过自己,只有她的到来能打破一切,这一次是回报你们的辛苦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悄悄的听了,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怕她会生气。”
小朋友们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父母说过,守诺很重要,哥哥为了她们犯了很大的错呢。
左左一直旁听着,忍俊不禁地笑了。这是什么哄孩子方法?她从来没想过爱豆和孩子相处起来会是这样的,耐心妥帖得不像话,为人父一定是优秀家长的模板,亲子节目可以安排上了。
不过娃从哪来呢?站久了腿有点僵,她换了下姿势。
她的动静吸引了小萝卜头们,一个小男孩举报她:“大姐姐,你也在这听了那么久了,你怎么不点歌呀?”
两边都陷入诡异的寂静。
见左左张口结舌,小男孩抓住了她的把柄,对另一边的人说:“她不仅偷听还偷笑,这首歌不是完完整整属于我们的,您得多唱一首。”
怎么还带讨价还价呢?左左立即打抱不平:“小小年纪怎么能欺负人呢,他明明唱完了整整一首,按照规则你们不能要求他了。”
不料对面很好说话地应了,“好。”
左左怒其不争。
“我找到我的左左了,很高兴,所以多给你们唱一首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
小朋友的嘴巴张成一个“O”的形状,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对左左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翻转,生怕惹火了她,哥哥就不肯唱歌了。
我的左左,是这么称呼的吗?左左莫名一阵脸热又有点开心,找到她这么高兴的吗?嘴角的弧度像只不倒翁,怎么压也压不住,幸好他在对面,她此刻肯定傻极了。
尚青章又给小朋友唱了一首《小兔子乖乖》,依旧是耐心而温柔的,小朋友恋恋不舍地离开后,他沉默了会儿,道:“左左,点歌。”
时隔一个星期,他和她的第一句话,是让她点歌。
那就,点吧。
“你把专辑的歌给我唱唱。”这样就相当于听了他第一场个人演唱会。只是歌有十首呢,都唱肯定很累的,她补充道:“唱个两三首就够了。”
他低低应了,从主打曲开始唱。每一首都很完整,录下来稍做后期就足够完美。只是他没有在两三首歌唱完就停下,而是一直往下唱,全部唱完,天已快全黑,两人都没说话。
最终,左左先开口:“你唱这么多,嗓子不累吗?”
“追姑娘,不付出代价怎么行?”他的嗓音有些哑了,但一字一句很是笃定。
左左脸又热起来。能不能不要这么恳切又嗓音带钩的说话啊,她抵不住。
“有件事得跟你道歉。”换他开了口。
“什么?”
“这周管得太严了,没给你送早餐。”
左左终于知道是谁给她送的早餐了,这周消失了,只是她没注意。
“没事,我有早餐吃,你别担心。”自从没了陌生人的早餐,她就自己随便吃,能饱腹就行。
“来M国习惯吗?”他接着问。
“还行。”
“组织应援累不累?”
“开始有点,后来还好吧。”
“有人给你帮忙吗?”
“我累的时候姐妹会来替我,她们很好。”
……
“不早了,太晚回去不安全,明天见。”
“好。”
不知怎么,有了墙的阻隔,交流反而没了障碍,她轻巧地回着他的问话,心里的不安抚平,意外的踏实。好像他们本就是相处很久的情侣,再正常不过的聊日常。
往后的每一日,只要不参赛,青年都会抱着吉他坐在围墙边,女孩在墙外倾听。
其实围墙不算高,他要翻过去不是不可以,有人也拿这个问他,他没说话,固执保守的不肯改变。有人说他一点不愿为感情付出,不久这个女孩就会放弃他。
然而他们没等来两人的分手,却等来组委会的感动泪流。
光天化日哪有秘密?组委会听说一对小年轻被逼得只能隔墙互诉衷肠,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绝了,又打听到这姑娘负责Z国队的应援事宜,来之前半点没走漏风声,可见嘴很严实。要不破格让她进来?
左左收到一条短信,问她是否愿意做Z国队员的心理辅导,她纳闷,她又不是心理专业的,搞什么心理辅导?她抬手就要回绝,一句话打完猛摁删除。
她傻了吗,当心理辅导不就不用隔墙吹冷风了吗?她一口答应,并火速买了一堆心理学的书研读。
翌日她签了保密合同,承诺绝不泄露半点讯息,并同意进来时不带手机,才被放行。
彼时林晖还在数落年轻人不够勇敢,空有浪漫情怀,一点没他年轻时的英勇风范,就听年轻人不置可否的说:“浪漫的底色大多悲凉,而我只想天长地久,哪怕庸俗。”
“说人话。”林晖为小姑娘不值。
“怎么能一直围着墙唱歌呢,多委屈,当然是让她进来,光明正大的听啊。”他一眼望见将矿泉水塞进包里的姑娘,眼眸弯成新月:“瞧,她来了。”
林晖一回头,还真是。不对,她怎么进来的?
她脖子上挂着个牌牌,“心理辅导”四个字权威专业,林晖打赌,她只负责一个人的心理问题。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好像比我年轻时候聪明。”他干巴巴地吐槽,溜得飞快。他可不愿摻在中间被人嫌弃。
左左本来还在四处张望着,思考尚青章会在哪,不想放好东西一抬头就看到他朝她走来。她下意识站直了些,没有营养的说:“你来了呀?”
“是,来找你的。”他走得很快,带起一阵风,眨眼间就到了左左面前,把她的眼睫吹得乱闪。
她以为他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不想他真的只是来给她带路的。
“我都做好准备翻|墙了,好在组委会终于同意你进来了。”他和她并肩走着,侧头说。
“不行,不能翻。”她果断拒绝。
“为什么?”女孩子不是都喜欢被陪伴吗?
“组委会既然下了禁令,那就肯定是有惩罚机制的,我不想你被处罚。”她不太善于表达个人情绪,干脆换了个切入点:“我还得为国家想,要是处罚影响到你后续参赛,国家不就少了一枚大将吗?”
“听起来义正言辞。”他评价道。
后半句说狠了点,左左明显感觉到尚青章的愉悦淡了不少。
好像从改变关系以后,她就一直在反复的确认与推翻中徘徊,很少正面回应他的爱意,甚至没有作为粉丝时的热情。
“做你想做的,就很好。只是不要把我想得太脆弱,我的承受能力比你想象的强。”
她想起那个语意未明的夜,怎么看都是种鼓励。所以左左,不要怂,冲就是了。
她伸手握住身旁宽厚温暖的手,指尖交错之际,他的步子稍稍慢了一拍。她握紧,他的鞋底触及地面。
很快,他的手回拢过来,扣得很紧。紧握的双手将彼此的温度传递,抵达心尖,好像一瞬间走过很多很多年,在时光的末端,也有牵引一直存在。
原来迈出第一步并不难,而第一步过后的每一步,也都不算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