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试身手 ...
-
离开了木屋的云黎漫无目的地走在森林中，背后背着那柄从小就在身边的剑。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投下斑驳光影，落在洁白的剑身上，金色纹路在时光照中显露并且发出微弱光芒，又在步入阴影中时消失无影。
走了许久才走出森林范围的云黎突然站定原地，没了茂盛枝叶的遮挡，刺目的阳光让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不远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在阳光下泛着瑰丽的光彩。云黎走到溪边坐下，从怀中拿出干净的布料浸入水中打湿，拧干后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横放在腿上的剑。
这是一口从剑柄到剑格，再到剑身，都是纯粹银色的长剑。但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剑身逐渐展露出一道道金色雕纹，汇聚到剑尖，犹如一朵绽开的花。
剑格处镶嵌一枚金色水晶在他拇指的抚摸下泛起微弱光彩，隐约从中浮现出一道人影，与脑海中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白狐出来寻找云黎时已经过了正午，太阳被白云遮挡，投下大片的阴影。他就如同雕像一般，保持着抚剑的动作坐在阴影中，眼神晦暗不明。
熟悉的剑映入眼中，白狐发现自己今天叹过得气比过去几百年都多。
“你怎么出来了？”云黎身形不动，淡淡问到。
白狐缄默不言，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在他身侧趴下，用尾巴轻轻搭在他的背上。它侧过头枕着前爪，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腿上的剑。
那般眼神，名为缅怀、名为思念。
“汝离开太久，吾不放心，”白狐抬头看着他说道，“那吞噬飞蛇的魔物还未出现，汝当小心。”
“会不会就是伤了你的‘老熟人’。”云黎抚摸着剑身，眼神幽深。
白狐摇了摇头，说道：“并无可能。伊只擅长伪装，力量并不强大，做不到汝说的那般——撕裂飞蛇的翼。”
“要尽快找到它。”云黎低声说到。
“是，否则等伊掌握了飞蛇的能力，这个村子恐怕……”白狐说到这，便止了声。
云黎不由得皱起眉，抿着唇，沉默片刻问道：“若在他将飞蛇的血脉彻底吸收之前……？”
“可以一试。”
云黎背着剑出了森林，在白狐复杂的目光中走向不远处的村落。
“黎，汝现在……”
一声长叹，白狐神色黯然地转身回到木屋中，尾巴一甩，木门砰然关上。
云黎一路直奔到村长家中，三言两语说清楚了飞蛇与另一只不明魔物的事情，随即提起想要借助巫马家族中保存至今的星宿参为饵将其引出。
巫马舜眉头紧锁，神情看上去有些为难。
云黎也不催促，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一般，神态泰然自若，视线随着巫马舜而移动，深蓝的瞳中倒映出他沉思时来回度步的模样。
“你能保证他会被这个吸引出来吗？”巫马舜猛地停住脚，转过身紧盯着云黎的脸，一时有些神情恍惚。随即后退了半步，仰头望天，嘴里呢喃着让人听不太清的话语，“如果你不能……那也……”
“你等等。”
作出决定的巫马舜转身进了屋子，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古朴的红色木质盒子。
巫马舜低头抚摸着盒身，随即郑重其事地将盒子递到云黎面前，问道：“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吗？”
云黎双手捧着盒子，颔首浅笑，走近了巫马舜，踮起脚压低声音嘱咐起来。
巫马舜不时点头，笑着说了一句“交给我们吧”，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流星往村子正中走去。那里有一个偌大的铜钟，每当有重大事情时就会被敲响，将大家伙聚集到这里。
云黎看着人群聚集，双手环抱着盒子转身离开了村庄，跑回了林中的木屋，抬手叩门：“我回来了。”
白狐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身上皮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前爪上的伤痕已然愈合，覆上了一层绒毛。
对此，云黎一点也没觉得奇怪，他曾经见过濒死的白狐一个晚上就恢复如初。而这次的伤虽然看着恐怖，但还没有到会要了他的命的地步。
“这是，星宿参？”白狐凑近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星宿参的药力能助伊融合飞蛇的灵力，伊必定会来夺取。但，在不知对方是何种魔物的情况下，汝准备如何做。”
“我让村长带人前去不远处他可能藏身的那座山谷，他们准备了不少火油，”云黎直视着白狐的双眼，慢条斯理地说出自己的打算，“由我带着星宿参进入山谷，虽然魔物生性多疑，但不至于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吧。”
“待他抢走星宿参吞服后，会有半刻钟会无法动弹，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是汝的机会，”白狐纠正道，“这次，吾不会帮你，无论何种后果，汝都必须一力承担。”
“好。”云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抱着盒子离开了木屋。
这是属于他的试炼。
当那道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白狐闭上眼，周身围绕着白雾。
当白雾消散时，白狐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长身玉立的男子。
“能如此快锁定‘螭’的所在，汝还是如曾经一般，”温柔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男子一步踏出，身影已然出现在数里外，“只是不知，现在的汝会如何做。”
丝毫不知道自己被白狐跟踪的云黎一路狂奔，赶在日落前到了那座终年无人经过的山谷。虽然没有看到村子的人，但应该都在村长的安排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做准备。
调整了一番呼吸，云黎抱着盒子，故作小心翼翼地往四周张望。
这座山谷中有许多深不可测的山洞，以往许多动物都栖息其中，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动物都会避开这座山谷。
脚下除了暗红色的泥土，便是看不出原型的骸骨，有大有小，形态各异。
云黎脚步不稳地向前奔跑着，呼吸逐渐紊乱，怀中抱着的盒子不知何时打开了一点缝隙，一条深蓝偏紫色的根须从中伸出。
“咕噜咕噜……”
再往里走上半个钟头能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湖畔，云黎的目的地便是这里。还未彻底落下的夕阳染红山谷，也染红了湖面。
云黎抹去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地坐在离湖泊还有二十来步距离的地方，将盒子斜贴着弓起的腿和腹部之间，抱着腿将脸埋在手臂中间，身体微微发颤。
隐隐地啜泣声悄然响起，萦绕在寂静的山谷中。
湖泊深处，感觉到灵药靠近的生物猛然睁开眼，轻缓地挪动身体，向上游了几分，又停住不动。
感觉到脚下大地在颤抖，云黎微微偏过头枕着手臂，露出半边脸，手臂紧紧抱着怀中盒子，浑身散发着惶恐不安的气息。
但他的余光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湖泊，湖面在那一瞬泛起波澜又恢复平静的变化自然也被纳入眼中。
云黎垂眸思索片刻，突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湖泊反方向走去，找了一颗枯树背靠着坐下。
他随手抹去脸上灰尘，紧紧抿着唇，瑟缩着身子，抬头四处张望，保持警戒，一有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做出逃离的姿态。
随着时间推移，黑夜降临，只余点点月光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却难以照亮幽深山谷。
云黎早已躺下，怀中抱着盒子，双目紧闭，好似累到睡熟了一般。
湖面忽地掀起阵阵涟漪，一道黑影在其中悄然浮现，庞大身躯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湖面。
它控制着身体浮到水面上，深橘色的瞳盯着岸上远处的男孩。
从他怀中抱着的盒子里感受到精粹的灵力，仅仅是从空中传来的一点点气息，都让它感到一阵舒适，体内不属于它的力量似被融入了些许。
它要那样东西。
逐渐加深的渴望，让它拖着沉重的身子爬到岸上。
柔和月光映照在它的身上，映照出它的模样。
其首似虎，身似长蛇，尾似鱼，四足细长，趾端钩爪在月色中泛着寒光。
而在它的背后，两个肿大的肉瘤不时鼓动，青红交加的血管随之凸起，更显几分狰狞。
就在它逐渐靠近云黎时，突然身体紧绷，喉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云黎猛地撑起身抱着盒子冲了出去，目光扫过扯断了绳索朝着自己直奔而来的巨兽，一个闪身钻进右手边的山洞中，迅速打开盒子取出里面那株通体深蓝偏紫色，似蕴藏着星空一般的星宿参。
来不及多做观察，身后传来轰隆巨响，云黎迅速将一根根须掐断放进盒子中盖好，将整个星宿参放到显眼的石块上，转身躲进附近的洞口中，将气息收敛，静静等待。
不出所料，庞大的身子横冲直撞地冲了进来，震得洞窟不断掉落碎石，以至于有几颗砸到星宿参上，刮破了表皮，洞中顿时清香四溢。
巨兽循着气息找到其所在的地方，贪婪地看着面前石块上的星宿参，毫不迟疑的一口将其整个吞下。
它仰头发出一声巨吼，身上乌黑的鳞片上泛起与星宿参相同的光芒。
云黎勾起唇，取下背后的剑，藏匿在阴影中一步步靠近它庞大的身躯。
就在还余几步距离时，云黎忽感一阵心悸，手中孤月剑散发出璀璨光芒，惊动了正闭目吸收星宿参的巨兽。
来不及逃跑，云黎眼神一凛，不退反进，猛地一跃，抓住洞顶突出的尖石，落在它的背后，双手抓着剑柄刺向右侧肉瘤。
青红的血顿时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身下巨兽发出痛苦的哀鸣，挣扎着弓起身要将他撞向上方倒垂的尖石。
云黎速度极快的抽出剑，身形后仰，用力向右侧挥动，顺势从它身上滚落。
落地时，右肩似乎撞到掉落的石块，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云黎大口喘着气，右手紧紧抓着剑，左手扶着右肩，一瘸一拐地朝另一个洞口走去。
“嗷——”
洞中传来的嘶吼声不断，早已守在附近的巫马舜见到云黎出来顿时松了口气，又在看到他狼狈模样时猛吸一口气，整个心提了起来。
“快些将火油倒进去，以火烧之，”云黎眼前已然模糊不清，只有肩上传来的剧痛让他还能保持清醒，“要快……”
正当巫马舜前去和众人将洞整个点燃时，云黎整个人突然向后仰去。就在快倒在地上的一刻，一道白影瞬闪而至，托住他的身体。
“汝之改变，当真令吾刮目相看。若汝当初也能如此……”来者自然是一直在附近的白狐。
“你是谁？放下那个孩子！”担心云黎而先一步来寻找他的巫马舜顿时眼一厉，翻掌间，一根泛着暗绿色的杖出现在他手中。
杖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以杖为中心出现数条藤蔓直冲向白狐。
“伊，吾带走了，”白狐毫不在意地一挥袖，藤蔓顿时停住不动，随即弯腰抱起云黎，转身准备离开，“伊不属于这里。但，归汝的，吾不会带走。”
抱着云黎的人消失在眼前，只留下那个他亲手交给云黎的盒子被放置在地上。
但在那人转身之际，巫马舜似乎看见了一道虚影，一只近六尺的白狐虚影。
“村长，山洞里面发出好香的味道！”
“好像是什么被烤熟了的香味。”
“我们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却都感觉到不对劲，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这件事的大功臣不见了。
“唉。”巫马舜叹了口气，又提起精神让众人看好洞口，如果那只巨兽出来了就马上射杀。而有关云黎的消失，便解释说为有位大能见他受伤严重，将人带走去其他地方治疗了。
众人散去后，巫马舜捡起盒子，苦笑不得时却发现里面依旧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打开盒子时激动的脸上泛红。
“汝找到吾放在屋内的星辰液以保存星宿参的活性，也算是歪打正着。”白狐低头看一眼昏迷不醒的云黎，一手托着他的身体，另一手按在他的右肩，白光闪烁不断。
“伊让吾守着汝，便是怕汝怀恨在心而破坏人间秩序。”
“却没想到汝遗失了记忆后反倒是起了守护之心，倒令吾惊叹。”
“如今不知……如何，孤月剑突然发生那般变化，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罢了，便提前带汝前去，但最终如何，终究看汝如何选择。”
白狐低声喃喃着，抬头看向无尽的天际线，目光闪烁，转瞬又是出现在数十里外。
玄辉国，吾来了。
听着白狐的低语，怀中云黎无意识抓紧了剑，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
那人白衣墨发，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自己。
他一手执剑，大步踏入黑暗之中，背影显得无限凄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试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