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佳人兮》宸扶摇

2、相处

　　次日清晨，姚卓晖习惯性地早起，伸了伸懒腰，却发现董锦堂已不见人影。
　　没有多说什么，穿鞋，往外吆喝道:“茯苓、芳菲，伺候本郡主洗漱更衣。”
　　茯苓芳菲是从端王府带过来的贴身侍女，年纪很小时就跟着姚卓晖，连带着主仆三人的感情很是深厚。
　　现在姚卓晖出降太尉府，她怎么可能不带上自己亲近的侍女？更别提，茯苓芳菲二人可各自有自己的独门绝技。
　　一青一粉的身影前后脚进来，只见那位青衣姑娘捧着脸盆，端到姚卓晖跟前，温声说:“郡主昨晚可睡得香？”
　　姚卓晖在端王府就说过，嫁董锦堂她是嫁了，可这不代表她就会乖乖地当起董锦堂的夫人。
　　要知道，这门亲事又不是她主动求来的。感情讲究两情相悦，她对董锦堂不感兴趣，总不能强迫她与董锦堂一定得举案齐眉吧 。
　　姚卓晖一听，满不在乎，“差不多，睡得还好，这太尉府，比不得端王府。”
　　王府的一针一线，哪一样不比太尉府贵重三分？
　　茯苓微笑，昭阳郡主一贯眼高于顶，能从她嘴里听到好听的话，还真难得。
　　想来，这位仪宾对昭阳郡主，并非无所触动。
　　芳菲刚从厨房回来，叮嘱下人们给姚卓晖备饭。因董锦堂大婚，太尉府上上下下被赏了不少月钱，连同酒肉饭菜的数量种类亦是比往常多很多。
　　普天同庆，不外乎如此了。
　　面对新嫁来的太尉夫人，府中上下无人敢小瞧慢待她，毕竟昭阳郡主的名头可是很响亮的，更遑论董锦堂的态度了，在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存心给姚卓晖找不痛快。
　　芳菲随口念了几个姚卓晖喜欢吃的菜名，厨房的厨娘忙不迭地下去准备了。
　　这会儿芳菲过来，是来伺候姚卓晖洗漱更衣的。茯苓芳菲麻溜地伺候姚卓晖洗漱完毕，来到梳妆台前，开始更衣打扮。
　　只见姚卓晖一袭祥云绣纹红衣，涂上上好的胭脂，唇若丹朱，青葱年华无需浓妆艳抹，柳眉弯弯，再梳上发髻，簪上董皇后赏赐的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戴上珍珠耳钉，腰间悬着一块碧玉滕花玉佩，毓秀天成 。
　　芳菲惊呼一声:“郡主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外面那些人一点眼光都没有，像郡主这般善良似仙女的姑娘，岂是凡夫俗子可以随意评价的？
　　好在，太尉大人看上去很值得依靠，陛下赐婚总算没有差到哪里去。
　　闻言，姚卓晖高兴地笑了，“那当然了，本郡主不漂亮，谁最漂亮啊？”
　　说说笑笑时，太尉府下人已将饭食端上来，饭菜的香味一时之间笼罩在寝卧间。
　　茯苓按照姚卓晖的吩咐，给他们各自塞了一个荷包，当做太尉夫人的见面礼。里面的东西，分量不小。
　　这些下人一见姚卓晖出手这么阔绰，当即喜形于色，跪谢姚卓晖的赏赐。
　　姚卓晖扶着芳菲的手臂，声音清冷近乎无感情，“这是你们应得的，无需鸣谢。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服侍本郡主，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那么本郡主也不会亏待了你们。倘若做错事，得罪了我，那么本郡主亦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他。”
　　虽然姚卓晖对董锦堂并无一丝半点的爱慕之情，也不可能长期留在太尉府，但说实话，太尉府的这些下人她也得上上心，敲打敲打，免得他们心存妄念，让自己不痛快。
　　果不其然，奴仆们皆齐声答谢姚卓晖的恩施。
　　姚卓晖挥了挥手，奴仆散去。
　　“郡主，太尉来了。”茯苓瞅见了董锦堂的身影，禀报了姚卓晖。
　　姚卓晖眉梢一挑，平静叮嘱:“碗筷备两人的。”
　　“是。”
　　芳菲摆好碗筷，退到一边 。董锦堂换了一套衣服，不似以前的蓝衣锦袍，眼下他倒是与姚卓晖穿同种颜色的衣袍，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腰间的玉佩款式也和姚卓晖的差不多一样。
　　姚卓晖发现了这一点，一脸纳闷，“太尉大人，你这是何意？”
　　打扮得和她如出一辙 ，这是想要表达什么啊？
　　董锦堂无辜地看着她，“锦堂认为红衣挺不错的，特意换上。郡主是介意锦堂抢走你的风头吗？”
　　男俊女俏，谁见了不说一句天生绝配啊？
　　姚卓晖神色不屑，“本郡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用得着怕被你抢走风头啊？自作多情。”
　　最后四个字咬音很重，显然还是不悦董锦堂跟她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
　　董锦堂眉眼一柔，“郡主不喜，那锦堂就不穿了。”
　　说完就欲宽衣解带。
　　姚卓晖被这阵仗惊到，摆了摆手，赶忙阻止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你穿都穿了，本郡主还不至于小气到逼你重新打扮的地步。就这样吧，以后别跟我穿一样的，听到了吗？”
　　声色俱厉地再度警告了一遍。
　　董锦堂很是听话地答应了。
　　这时，姚卓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
　　芳菲茯苓见此情形 ，对视而笑。
　　用膳期间，董锦堂倒是对姚卓晖关怀备至，不仅询问她忌讳吃什么，保证说以后太尉府就不出现这道菜，还亲自给她夹菜剥虾壳、端汤添饭。
　　虽然姚卓晖反应冷淡，但在茯苓芳菲看来，董锦堂还真是把姚卓晖放在心上，要不然的话，何必废那么多口舌呢？
　　单看寝卧的摆设，哪一样不是参照姚卓晖喜欢的来布置？想来，董锦堂对这门婚事很是上心。
　　寝卧间温馨的气氛不断流淌着。
　　姚卓晖速度很快，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一点也不浪费，董锦堂见状开玩笑说:“郡主能吃是福，切勿委屈了自己，让自己难受。”
　　京城女子向来以瘦为美，像姚卓晖这般大吃大喝的大家闺秀，少之又少。
　　姚卓晖舒服地拍了拍肚子，拿过茯苓递来的丝帕，边擦拭，一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本郡主才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要的是做我喜欢的事情。”
　　端王府地位尊崇，端王身兼内务府总管、宗人府宗令，手掌城外虎贲营十万禁军，是一位实力雄厚的亲王。更别提姚卓晖的兄长端王世子还是金吾卫统领，父子二人皆在永历帝身边，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因而，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巴结姚卓晖的份，万万没有姚卓晖讨好别人的道理。自幼出入宫廷，永历帝也好 ，又或者马太后也罢，都把姚卓晖当成眼珠子疼。
　　姚卓晖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女，想当然的，在她看来 ，她委屈别人才是真，别人要委屈她，建议重新投胎吧。
　　董锦堂深知这一点，在与姚卓晖相处方面，用的是真心实意。
　　“像郡主这样潇洒磊落之人，锦堂从未见过，郡主是第一个。”
　　董锦堂眸光温柔地看着姚卓晖，说道。
　　姚卓晖挑了挑眉，“太尉大人见多识广，难不成还没见过几个惊才绝艳之人？”
　　说起来，董锦堂在京城里名声很大 ，就连她这个不关心闲杂人八卦的闺阁女子都对他如雷贯耳。
　　什么舌战群臣、火攻敌营、以一当百等传闻，皆给董锦堂披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反正姚卓晖就不止一次从他人嘴里听说过他的光辉事迹。
　　由此可见，董锦堂在京城里可真的是名人一枚。
　　不过，董锦堂现如今尚在人世的亲人只有董皇后一个，加上董皇后所出的皇太子与二公主，董家的人口的确很少。
　　想到这里，姚卓晖不禁怀疑起永历帝赐婚的目的。
　　董锦堂不知姚卓晖心中所想，他微微摇头，感慨说:“虽说如此，却谁也比不得郡主的三分之一。”
　　言外之意就是在那群最优秀的人中，我认为你是最棒的。
　　姚卓晖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只能维持着云淡风轻样对他说:“太尉大人的嘴若是用来哄那群小姑娘，保证现在儿女成群了。”
　　俗话说，有一副好皮囊，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董锦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加上他的好口舌，姚卓晖简直不敢想象，那群被男色所诱惑的闺秀小姐们会如何疯狂地从城门口排队到建华街。
　　本为男人最爱的好事，孰知董锦堂皱紧眉头 ，神色中带有一丝厌恶，“不了，锦堂不喜左拥右抱，就这样刚刚好。”
　　姚卓晖诧异极了，这年头还有不喜欢三妻四妾的男人？凤毛麟角啊。
　　别看端王与端王妃年少夫妻，恩爱无比，是京城贵妇眼中的一段佳话，可端王所纳姬妾亦是不少，相对的子女也多，但谁也越不过姚卓晖与她兄长世子、端王妃这一房的头上。
　　毕竟，端王妃在端王的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姚卓晖没有多说什么，若有若无地打量了董锦堂一眼，瞧不出任何一丁点异样，遂轻笑一声，“太尉大人，我们进宫面见陛下与皇后吧。”
　　在出嫁前，她与董皇后就已经走得很近了，如今姚卓晖成为董皇后的弟媳妇，这关系自然更亲近了。
　　“好。”
　　董锦堂点头，二人走出房间，快到门口时，主动伸出手想要扶着姚卓晖，却被姚卓晖严词拒绝了。
　　“我们各走各的，别太靠近。”
　　姚卓晖还没有接受董锦堂，她天生最不喜欢陌生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董锦堂一愣，赶紧道歉:“对不起，是锦堂唐突了，请郡主见谅。”
　　拱了拱手，诚意十足。
　　姚卓晖无意计较太多，若不是方才董锦堂的动作触碰到她的底线，她还不至于直接出言提醒。
　　马车已到，姚卓晖神色淡淡，“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说完，茯苓芳菲搀扶着姚卓晖坐上马车。
　　董锦堂本是行伍出身，平常出行骑马居多，除却特殊情况乘坐轿子，一般来说董锦堂更喜欢骑马。
　　如今他获准骑马入宫，他自然不会再坐轿子了。
　　董锦堂的小厮符书牵来他的爱马飞燕，只见它四蹄矫健，足蹄雪白，鬃毛略带一点棕色，双目犀利，奔腾若飞，马鞍马镫皆已配备，马头还刻意戴上精心打造的头盔，以来保护飞燕。
　　这是手下人巴结送给他的礼物，也是董锦堂为数不多接受的礼物。
　　董锦堂一跃而上，持鞭一喝，飞燕当即跑了起来。载着姚卓晖的马车的车轮子也开始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