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引月传》壮年听雨

106、倩女销魂（3）

　　茫然的阿星深陷阵法之内，旧日情景又搅动心内波澜，一时百味杂陈，泪落如雨。唐月儿便在阵外不远处看着他，眼见他深陷其中，心内也是不忍，欲要开口提醒，却又怕坏了兔仙人大事，也只得强自忍住。再看身旁的的兔仙人，双手合在胸前，不断变换着各种古怪手印，口中叽里咕噜念叨个不停，头上已是大汗淋漓，显是损耗颇大。唐月儿更是不敢多言了。
　　阿星呼唤了一声，不闻回应，便抹了抹眼泪迈步入内，四下观望了一阵，只见枯枝败叶铺满庭院，不见任何人影。径直来至大殿，轻轻推开殿门，挥手扫落密集的蛛网，却见桌椅排设一如往日，只是布满了蛛网灰尘，显是此间已久无人居，唯有殿中佛像一脸慈悲仍如往时。
　　看着眼前颓败景象，阿星又是一阵心悲。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自外间传来一声大叫：“小星，我的宝贝徒儿呀-----”声如巨钟，中气充盈，语调中带着无尽欢喜。
　　“啊？”熟悉的声息传入耳中，阿星一声惊叫，犹然不信，猛回头观看。殿门口，一位黑袍老僧傲然而立，须眉皆白，一张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双目如炬。“是师尊！”阿星一声大叫，心中欢喜，便宛如孩童一般张开双臂直奔老僧而来，却见那老僧微微一笑，也张开了双臂。阿星大喜，直扑入老僧怀中，触手之际却是一片空无，却哪里还有老僧身影！连整座白云寺也已消散不见。
　　“是幻相。”阿星一怔，满腔欢喜顿化无尽失望，腿一软竟是跌坐在地。此时却闻一阵清音梵唱和着暮鼓晨钟传入耳中，那诵经之声飘飘渺渺、忽远忽近，初闻时如在天边，乍然又是已在身畔。正自惊疑之际，忽闻一声巨响，大地瞬间震动不已，随之便见正南方一佛像于地底涌出，初时只见一首，转眼间却已是十余丈高，巍然耸立眼前，金光闪耀。
　　“这是----”阿星满脸疑惑，不知何故。此时又闻三声巨响，又有三座巨大佛像自地底涌出，霎时间四座巨佛各据方位，诵经声不绝于耳，已是将阿星困于垓心。
　　“是阵法！”阿星一声怒喝，“何方鼠辈暗算？”言毕，纵身而起挥剑直向一尊佛像斩去，这一剑正中佛首，却见一道金光闪过，佛像竟是丝毫无损。
　　阿星见状，再纵身，却是欲要逃窜。阵外的兔仙人岂容他逃跑？将右掌轻扬，一掌拍下。法阵中，一尊佛像如受感应，巨大佛掌高高举起，猛然朝阿星拍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阿星猛然一声喝，长剑再度挥出，直斩佛掌。一声巨响，阿星借双方冲击之力飘然而退，正退至另一尊佛像脚下，人还未站稳，身畔佛像将手掌往下一按，一道厉风直袭而来。
　　阿星大惊，身子一旋，瞬息间已是身在半空，躲过了这一击，同时一声大喝，双手握剑猛然斩落。流光一剑再现，漫天剑芒暴散而出，直袭四尊巨佛。漫天飞舞的剑光川流不息，巨大劲道冲击之下，竟是将四尊佛像逼得不住后退。
　　兔仙人口中颂着经文，已是汗流浃背，头顶上蒸汽腾腾。他眼见如此状况，已是心急如焚，心知此时乃是关键，万不可被阿星逃脱。索性将心一横，急咬破中指，豁尽平生修为凌空一划，一道“卍”符印凭空显现，径直飞入阵中。符印一起，顿时风停、云散、雾收，万道金光笼罩了天下。
　　阿星正与四尊佛像相持之际，猛觉头顶诵经之声如雷，更有万道金光缭绕，急抬头，却见一道金色符印兜头罩下。
　　此时的法阵犹如铜墙铁壁，上有符印封锁，下有巨佛拦路，阿星欲逃已是绝无可能。兔仙人仍不放心，拼了老命念诵经文，不断加持法阵力量，不敢有丝毫松懈：“‘须菩提！于意云何？如一恒河中所有沙，有如是等恒河，是诸恒河所有沙数佛世界，如是宁为多不？’
　　‘甚多，世尊！’
　　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符印借着经文加持之力金光更盛，转眼间已将阿星罩住，随即“轰隆”一声大响，符印于半空炸裂，金光四散而飞。金光聚而成形，化作数道金色锁链将阿星牢牢困锁。
　　阿星百端挣脱不得，不住发出声声狂吼，宛如笼中猛兽一般，直将唐月儿听得心惊胆战。就在此时，四道巨掌再度临身，却是再也不及闪避，阿星再发出一声悲嚎，顿时中掌倒地。
　　“好了，终于好了。”唐月儿见阿星终于倒地，心中欢喜之极，却忽见兔仙人手一伸，凌空抓过凝霜剑，举剑于空中一划，催动法阵中一尊佛像手持巨剑也是凌空斩落。
　　“不可！”唐月儿一声惊叫，此剑斩落，阿星将再无生机。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瞬间出手，一记手刀正中兔仙人后颈。兔仙人念着经、握着剑缓缓回过头来，盯着唐月儿，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话音未落，脑门又挨了一记头槌，兔仙人再也承受不住，一声“苦也！”仰天栽倒，已是昏死了过去。
　　兔仙人昏死，阵法失了主持之人，轰然一声响，金色锁链瞬间消失，四座巨大佛像也合而为一，随即如烟般缓缓消散，天地顿又恢复如初。阿星蜷缩着一个身子，跌倒在如茵绿草之间，早已是失了知觉。
　　唐月儿看了看阿星，瘸着腿来至他身边，不管别的，先从怀中掏出断肠散，抓了一把给他喂了下去；再看了看兔仙人，颇觉对不起他，心中一慌，赶紧也给他喂了一粒断肠散，免得他事后搅闹。喂完了毒药，又寻了绳子将二人捆了个结结实实，忙完了这一通才放下心，拖着二人又返回大殿。
　　看着殿中昏死的二人，又见斜阳余晖满天，唐月儿心中不觉一阵莫名惆怅。忙碌了这一天一夜，此时的唐月儿已是疲累至极，只得寻了个蒲团便坐在那里打起盹来。昏昏沉沉，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被一声尖叫惊醒，此时已是掌灯时分。
　　“臭丫头，快放开我！”兔仙人扯着嗓子叫嚷，他却是万万没料到自己会遭了暗算，尤其还是遭了唐月儿的暗算，此时已是怒不可遏！
　　唐月儿忍着性子由他骂了片刻，见他却是越骂越起劲，心中不又恼恨起来，缓步来至近前，道：“老前辈如此身份，却尽说些不占理的胡话，你若惹恼了我，可别怪我给你下毒！”
　　兔仙人闻言更怒，骂道：“你这臭丫头便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拼了命救你，你却要暗算于我，还说我老人家说话不占理，难道你占理？简直是胡说八道！”
　　唐月儿脸上一红，转又昂起头道：“我不需要你救的，你不也说过这阿星不会杀我，我又何须你救哩？你只救自己罢了。”
　　“唐门的人可真是没良心！”兔仙人苦着脸道，“方才还是好言求我，如今脱了难却是将我扔在一旁，这是念完了经就打和尚！”说至此便又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唐月儿见他一脸神秘，不由心中疑惑，不知他安了什么心，“有话便说，你不必如此藏掖。”
　　兔仙人一脸奸笑，道：“莫非是你看上了人家？”
　　唐月儿脸上一红，随即便恨恨啐了一口，道：“他？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哼！”兔仙人冷冷哼了一声，不住地看着唐月儿摇头，“小丫头做事可要慎重呐，莫怪老夫没提醒你，你最好与他少些牵连，否则---”
　　话音未落，唐月儿一把揪住他的长耳朵，大声道：“否则什么？”
　　“放手，放手！”兔仙人急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嘛，怕你最后不好收场。”
　　“多谢你好心！”唐月儿松开了手，又轻轻将他绳索斩断。
　　“多谢。”兔仙人解脱了束缚，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肩膊，又笑道：“还要多谢你的毒药！”
　　唐月儿脸上又是一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厚的脸皮，还死猪不怕开水烫哩！”兔仙人卡着唐月儿不住地冷笑。
　　唐月儿仰起头来，低声道：“老前辈偌大的年岁忒不见机，别人中了毒要好言相求，哪像你这般冷嘲热讽的，谁肯给你解药！”
　　“我不与你啰嗦，你以后便知！”兔仙人说完便不再理他，径直来到壁画前，抬头望了望，出了一会神，叹道：“往事已矣，此物也该回返昆仑了！”正在感慨之际，猛听得从那壁画中传来一声狼嚎，震天动地。
　　兔仙人一惊，急闪身一旁，却见那壁画一阵颤动，壁上尘土纷纷而落，随后一头恶狼自壁画中猛蹿而出。“哎呀，”兔仙人一声惊叫，“此中竟有如此恶物！”正在惊疑之时，又见数头恶狼嚎叫着蜂拥而出，后面却是呼呼拥拥的狼群尾随而来，待群狼过尽，最后的却是一头白毛巨狼，狼身上端坐着一孩童，左手握了一柄断剑，右手一柄缺了刃的短刀，意态昂扬。群狼呼啸而过，更不停留，出了镇魂寺直奔山下而去。这一诡异番场景直吓得兔仙人、唐月儿不住后退。
　　“原来是他！”兔仙人与唐月儿同时一声惊叫，随即二人面面相觑，同时道：“你认得他？”
　　唐月儿一笑，道：“我与阿星前番与他见过一面，这小东西可凶狠哩！”
　　“哈哈哈---”兔仙人抚掌大笑，“好啊好啊，这天道当真是妙不可言！”随后又来到阿星身畔，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道：“你这小子何德何能，上天竟待尔不薄！”
　　唐月儿呆呆看着他，不知他此话何意。兔仙人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唐月儿，笑道：“七杀苍狼出世，这江湖要起风了-----”
　　“七杀苍狼？天下第二的杀手竟是这个小崽子？”唐月儿一惊，脱口问道。
　　“不错，”兔仙人抚着胡须微微颔首而笑，“正是他，天下第二的杀手，也是未来神凤先生的一生劲敌，这天道安排果是妙不可言！”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可是神凤先生已然亡故多年，却还能再度现身么？”唐月儿问道。
　　“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