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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房契 ...

  •   仅简单的出言试探,韩秀才便露了馅,怎么看也不像与长安有关,既然同长安没什么关系,那处置起来就不用有诸多顾忌了。

      “这个人发现了我们的事情,要怎么处置他?”苏宜握住齐晏手臂,轻轻眨了一眼,浓密的睫羽便如同轻巧的蝶翼微微发颤。

      齐晏会意,淡淡笑一声,顺着她的话接道:“这好办,只要让他永远不要说出去便可,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处置的,这个人也一样。”

      韩秀才听了连嚎叫也不敢嚎,他们韩家村民风淳朴,怎么就招惹了两个土匪。

      苏宜没想到齐晏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男人居然还挺会装,掩唇一笑:“既然如此,那就……”

      话还没有说完,韩秀才忽地扑了上来,同时大声哀:“二位放过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家中还有妻儿等着我支应门户。”

      苏宜连忙往齐晏身后躲,韩秀才扑了个空,连她半点裙角都没有抓住,反被齐晏一脚踢了出去。

      “如何保证,割了你的舌头手难道不会写字,还是死人最让人放心。”

      韩秀才险些没晕过去,紧咬舌尖,顾不得额上流下的是冷汗还是血,他匍匐在地,膝行向前,一边叩首:“我不敢说出去,我发誓,你们绕我一命吧!”

      文人重风骨,苏宜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轻骨头的秀才,不免有些唏嘘,略略收敛笑容,沉声道:“那你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从实招来!”

      “亏心事?”韩秀才呢喃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脸色苍白,抬头看了苏宜一眼,她声音幽幽,原本让人只觉惊艳的冷白肤色在月光下隐隐阴翳,他吓得不敢再看,又转向齐晏。
      这个男人面色淡淡,并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他明明身有残疾,坐在轮椅之上,却还是居高临下,令人不敢逼视。
      韩秀才声音怯懦:“我……我怎么敢做亏心事呢?”

      话音才落,他忽地从地上抓了一把黄土,迎风对二人撒开,趁着二人掩面的时机,飞快地向后跑去,没跑几步,猛地跌倒在地,浑身抽搐几下再无动静!

      苏宜本觉得他是装的,唤他两声仍然没有动静,她看着地上的那一摊血迹,淅淅沥沥一大片,皎白的月光照在其上,平生几分诡谲,不由蹙眉:“他不会死了吧?”
      说着,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准备上前察看一番。

      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她的手指有些发颤,忽被齐晏抓住,他拍拍她的手:“我去。”

      可苏宜不敢离他太远,想了想,便把他推了过去。

      齐晏弯下身探了探韩秀才的呼吸,又见其胸膛有微微颤动,松了口气,安慰苏宜道:“想必是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不必放在心上。”

      不远处忽然发出了一声瓦砾移动之声,在这静谧的夜中分外清晰,两人循声望去,韩大郎从自家墙头翻了出来。

      他未穿外袍,显然出现的匆忙,站在黑暗中看着两个人,一步一步走来。

      方才动静不小,习武之人要比旁的人更为耳聪目明,对于韩大郎的出现齐晏倒也并不诧异。

      二人隔空相望,如两头蓄力以待的野兽,不知何时会猛扑上去,撕咬在一起。

      苏宜想起来那夜韩大郎突然出现在房间之中行刺的场景,不由紧紧捏住轮椅的椅背,平时还好,眼下齐晏旧伤未愈,不可轻易动武,再加上自己这个拖油瓶,若是韩大郎在再起杀心,只怕难以脱身。

      韩大郎从暗处走到亮处,垂下目来,看向昏厥过去的韩秀才。
      韩秀才是他族兄,对他也算不错。

      苏宜看他眼神,不由嗤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是兄弟情深了!”

      韩大郎不理她的讽刺,看向齐晏,清风徐来,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子檀香的气味,村户之人没那么多讲究,不会做什么点香插花的雅事,点香尤其是点檀香是给去世之人用的。
      香气醇厚圆润,沁人心脾,这样好的檀香是在溪东这个小镇买不到的,要到繁华的州府之上才能买的到。
      他不免想到那个沉默的少年王爷,想必他在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最孺慕的长兄并没有忘记自己时会很高兴!

      良久,韩大郎弯下了腰:“请郎君饶我族兄一命。”

      齐晏没有答复,反而侧了侧头,看向身后的苏宜,似是在问她的意思。

      苏宜轻眨了眨眼,抬手掩唇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回答风马牛不相及:“困了。”

      齐晏嗯了一声,在夜色显得黑沉沉的眸子流露出几分笑意:“那回家吧!”

      苏宜便推着他,悠悠散步回家而去。

      两人走远了些,便有女子轻柔的笑意传来。

      “笑什么?”

      “笑有人只怕更急着搬家了。”

      “……促狭!”

      三言两语间,仿佛自己并不存在,韩大郎幽幽抬起脸,他竟看不出二人是何心思?
      随即晃了晃头,躬身背起韩秀才,那些年的宫禁生活,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揣测贵人的心思,诚如太子妃所说,自己还是快些搬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处。

      其实什么心思也没有,孔双暗暗好笑,她和齐晏又不是刽子手,专做砍头的买卖,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杀人呢?
      不过是坐实那个传言中“下山从良土匪”的身份,让韩秀才闭上嘴,以后少找麻烦罢了,既然韩大郎有求,那就正好甩了韩秀才这个烫手的山芋,也算卖他个面子,一举两得。

      但是她说困了不是假的,昨晚没有睡好,今日又被人吵醒了,白天又忙了一整日,眼下实在撑不住。

      回到家中,她飞速的脱了染了尘埃的外袍,随手一扔,随后略略洗漱一番,倒头便睡。

      齐晏有些无奈的捡起衣服,轻轻拍打灰尘,不经意间,袖中飘出一张纸来。

      他捡起一看,目光微动,竟然是一张房契!

      房契的主人是苏宜,位置在镇上,和佟家的平安堂离得很近,想必打的是互相照应的主意。他有些惊诧的看看这张房契,又看看闭目陷入沉睡的苏宜,忽然明白了今日佟小娘子的来意。

      恍惚间,他想起来之前苏宜亲口道,与自己和离之后,她会在镇上购置一处房子,不会打扰到自己……

      本以为这些时日关系和缓,这些话就成了昨日玩笑,可眼前这张薄如蝉翼,轻得几乎没有任何重量的纸明晃晃的告诉他,她从始至终从未忘记过和离之事。

      说什么是夫妻,说什么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原来都是骗人的!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那只腿,不过是看着他可怜,骗他好好治腿罢了!

      等这条腿痊愈之时,便是她离开之日。

      他捏紧手中的房契,清俊的容颜缓缓浮现一丝阴翳,看向床上呼吸匀称,睡意沉惓的女郎,这张纸是那么的脆弱,只要他稍稍一用力,便会化为齑粉,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窗户没有关紧,窗外的凉风吹拂而来,那几株已经长高了的粟苗随风探出一个骄矜的小芽来。

      良久,齐晏苦笑一声,将手上的房契用力抚平,抚得一丝褶皱也没有,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之上。

      他起身关上窗子,回到床上,轻柔的将人捞入自己的怀中。

      苏宜的睡颜很是恬静,少了平时对所有人的笑意盈盈,夜晚的她褪去成熟,显得年岁略小,安静躺在他的胸前。
      他伸出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头发理在耳后,然后在她光洁饱满饱满的额间落下一吻。

      睡梦中的苏宜似乎察觉到痒意,不自觉地皱起眉在那处挠了挠,又在齐晏胸前轻蹭了蹭,呓语一声:“殿下,我困了。”

      “困了便睡吧。”齐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洁白干净的纱帐。

      他那颗高在云端,摇摇欲坠的心终于跌落谷底!

      一夜无眠。

      清晨,韩大郎在一阵吵闹的鸡叫中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在自己家的院子中,头上一阵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摸了摸头,摸到的却是柔软的纱布。

      随即,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

      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个丑婆娘对齐家那个漂亮的小媳妇说了什么,所以那个小媳妇昨天并没有依约定来拿做自己给她写的字,所以他只能去了她家。
      本来那个女人差点就要得手了,自己却被她砸得头破血流。

      头上一痛,韩秀才惊恐的瞪大眼睛,那对怪异的夫妻不是好人,果然如村中的传言,是山上的土匪!

      他摸摸自己,自己怎么没有被他们灭口,还有头上的伤,是谁替自己的包扎的?

      后背一凉,他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头跑到房间之中,在冰冷的地上睡了一夜,不又打了一个喷嚏。

      然而温暖的房间之中,他看自己的那个又丑又凶的婆娘正抱着两个孩儿睡得正香,怒火便抑制不住蔓延开来。

      他随手抄起惯用的打学生的藤条,跑到床前,对着睡得正香的兰氏,也不管会不会抽到自己的三个孩儿抽了下去!

      这个婆娘,年轻的时候还算窈窕,年纪越大便吃得越肥,整日与她同榻而眠,他恶心也要恶心死,若是为了秀才的好声名,又看在她给自己传宗接代的份上,他早就一纸休书让她下堂,做不成那风风光光的秀才娘子。

      这般想着,他更加用力!

      霎时间,两个孩子被他用藤条打醒,看眼前形容狰狞的父亲,往母亲怀中躲去。

      兰氏醒了,她被打习惯了,下意识抱着两个孩子向床里面躲去。

      “阿娘——阿娘”两个孩子哭作一团。

      “你这贱人,天天只知道吃,将自己吃成一副痴肥样子,不晓得伺候夫君,整日丢老子的人。”
      韩秀才一边骂,手上的藤条打个不停。

      兰氏将两个人孩子抱在怀中,任由藤条一下一下的落到自己的身上,心中一片寒凉,谁能想到,村中人人敬仰的秀才公,在家中比罗刹还可怕。

      忽然,一个声音似乎在她的心中响起:
      “他若是敢打你,你就去打他呀!”

      打他吗?可是她不敢。

      兰氏又恨又气,恨不得自己锤自己一巴掌。

      韩秀才咒骂不停,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发泄对象,不论是妻子还是孩儿,简直是红了眼。

      兰氏的儿子略大些,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虽不敢反抗父亲,却一下子扑到母亲身前,替她挡住的那几下抽打。

      韩秀才看到更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到自己的老子面前逞威风,今天你老子不打死你就不韩!”

      兰氏见儿子紧咬牙关,闷声不吭,女儿年纪小,哭的抽噎不止,看起来快要断气,忍不住呸了自己一声。

      “够了!”她“砰”的一声站起来,伸手去夺韩秀才手上的藤条。

      “你这泼妇,想要做什么?”韩秀才大叫一声,脸色大变,更加握紧手中的藤条。

      他的身量矮,只比高胖的妻子高上一两寸,整个人又细溜溜的,活像一段竹竿。兰氏站在床上,比他高出许多,双目怒火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后退两步。

      韩秀才从小读书,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兰氏就不一样的,是做活计做惯了的,力气自然是要比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大得多,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便夺下了藤条。

      韩秀才不是傻的,一边向后退,一边咽了口口水:“你这泼妇,我是你的丈夫,女人要以夫为天,你敢打我,信不信我休了你,让你扫地出门!”

      话音未落,一道重重的藤条落到身上,不由惨叫一声,头上也更加疼了。

      他躲闪不及,不消一会,身上被抽了十几下,只顾哀嚎,连骂也骂不出来。

      兰氏仍不解气,一口痰吐到他的脸上,然后抡起巴掌便扇了过去。

      韩秀才本就头疼欲裂,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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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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