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玄)清风不负 月应知》临香莫安流

26、玄都忍断情?漠然两相依16

　　又不知昏睡了多久，再度清醒时，师青玄所见，便是满目的芳菲，花开如霞，掩了半片天空。原是一片花林。这玄都美景，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师青玄强撑着身子欲站起来，却根本使不上劲，反复几次，只可作罢。
　　“别费劲了，歇一会，晚些还要起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师青玄瞬间竟有些欣喜，回头一看，贺玄正靠着旁边一树，闭目养神。
　　“贺兄...”师青玄忽的回了神，慢慢往贺玄那侧蹭了近：“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明月姑娘呢？”
　　贺玄满面的疲惫，想来方才应是费了大量的法力。微微动唇，还未开口，一口鲜血竟从他口中呕出，师青玄吃了一惊，连忙撑住了贺玄：“贺兄....你这是...”
　　贺玄复了复气，微声道：“无碍。”
　　师青玄顿时似明白了什么：“贺兄莫不是...”
　　贺玄偏了偏头，不去看他：“师青玄，我早说过，这不关你的事。你自己一定要参进来，苦头还不是你自己吃!”
　　师青玄咬了咬牙，颤声道：“不...贺兄...我都知道了，明月姑娘都告诉我了。其实本便是我的罪过，又怎谈与我无关”
　　贺玄扶着树，此刻已是虚弱万分，不由得又咳出了几口血来。师青玄看在眼里，心里痛若刀绞，恨不得帮贺玄去受了这苦。
　　沉默片刻，师青玄略显犹豫，道：“贺兄...将公主与明月姑娘，是如何了？”
　　贺玄闭了眼，不去理会他。
　　师青玄自己，其实已猜到了六七成。方才触及贺玄的身体，师青玄便发现他身上的法力损耗极为严重。贺玄身为绝境鬼王，旁人根本无法伤他如此，除非贺玄自动了经脉，否则根本不会法力大损到如此虚弱的地步。有什么法术会如此耗费法力结合先前种种，师青玄能想到的，就是散魂术。这所谓散魂术，顾名思义，就是强行驱散阴魂，有一些阴魂本是怨念不深，却执意不愿转世，又不愿安分为鬼的，若是有所作祟，这散魂术便派上用场了。只不过散魂术分两类，一为直接散魂，即是直接将此阴魂打散，永世不得超生，这一类也算是一种下策，有耗阴德，更何况通体而言主道度化为主，因而少用。另一类，便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此类虽也是强行散魂，但结果却是截然相反的。这第二类散魂，是将仍有执念但无法成鬼的怨灵强行度化，转世投胎。之所谓强行，也分两种情况，一是此灵不愿投胎自行为魂，二是此灵根本没有转世的资格，只配做个孤魂野鬼飘零在外。正如故离与明月，便是如此。但此类散魂极其损耗法力，若是遇上了怨念颇深的怨灵，要强行度化，更是极耗心神，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会走火入魔。散魂术虽为被天京所禁止，但也是极少有人用的。
　　如今，贺玄便是极有可能用了第二种散魂术，强行度化了明月和故离，但一次性度化二人，更何况故离怨念如此之深，也难怪贺玄会如此重创。
　　不知为何，师青玄的心里有一股暗流涌动，他很想当面问贺玄一些事，也很想直接说出一些现如今很不合时宜的话，但他看着贺玄紧皱双眉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剧痛。这可是杀了他兄长的仇人，骗了他那么久，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黑水沉舟!若是要报仇，师青玄大可以在此刻，贺玄运功无法分心之时猛的给他一掌，再乘他不备废了他的法力。可是...且不说师青玄现今是没这个本事，就是有....
　　近日发生，种种浮现于脑海之中，师青玄想到了很多年前，他初飞升的那日。何其风光无限啊!倾落杯中酒，一道金光照在了倾酒台前，身上一阵的发热，天梯为自己降了下来，几度历天劫，再靠了师无渡的一些推动助长，成了万人瞩目的风师大人。
　　一两百年后，再返倾酒台前，偶遇了那皂衣翩翩少年，他虽不善言辞，却在奚落之处，与他相伴了几百年。几百年啊...贺玄与自己的仇人，就如此相伴了几百年...他心里，到底是有如此的煎熬，又有多少次，几欲置自己于死地师青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当初知道真相，他的痛不欲生是真的，懊恼悔恨是真的，但他真的无力回天，而自始至终，他都在亏欠贺玄。他欠他的命，欠他的情谊，欠他的亲人，甚至连明月，也便如此离去了。
　　故离体内有贺玄的一部分法力，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此地之供贺玄，而贺玄来此也未见法力多大进长，其实这供的，根本就是故离!风师扇中也有故离的一分魂魄，明月又与故离之魄有所相融，而如今师青玄再看风师扇，也早无异样，若是故离已投胎转世，那么贺玄在处理其中之事，必是损了极大的心神。
　　贺玄又猛的咳出了几口血，本就面色极其苍白，如今若是贺玄真闭了眼，往那一躺，也真就如一具尸体一般，无一丝的生气。
　　师青玄却什么都做不了...
　　慢着...不，贺玄不止是度化了故离与明月!
　　师青玄猛的想到，在密道时的鬼火!现在也是完全不见了。若他没有猜错，那应是受了故离把控的，明月家人的残魂!一次性度化那么多亡魂，就算是绝境鬼王，伤成如此，还真是算轻的!
　　“贺兄...”师青玄扶着贺玄的后背，竟有些泪眼婆娑：“我...对不起...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帮到你，我...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贺玄擦了擦嘴角的残血：“就你罢了吧。”
　　师青玄一阵自责。是啊...他真的，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沉默片刻，贺玄竟柔声道：“师青玄，那个疯婆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所谓“柔声”，师青玄是许久不见贺玄如此对自己说话了，心里竟有些无所适从：“啊...贺兄放心。一些小问题，只不过贺兄伤势...”
　　贺玄微微一笑：“无妨。休整片刻便好了。”
　　他...他居然...笑了!
　　回想起来，这几百年，贺玄笑的，怕是还没有这几日笑的多...
　　师青玄心里一阵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