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houettes of Doom》Ecthelion

1、Curufin

　　他站在壁炉前思索，在炉膛里，暗红的炭烬犹自闪着幽幽的光亮。他喜欢火焰，尤其喜欢熔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创造的代表，生命的能量，灵感的来源。
　　或许有人会说，它也是毁灭的使者；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它决不会妨碍Feanor的儿子。何况，还有另一种火焰——不是黑暗魔君的邪火，而是诞生于光明的纯粹烈焰，它怎么可能伤害它的创造者的后裔？相反，它就是他们的象征、他们的武器；它该去打击那些背叛他们、蔑视他们的人，为他们扫除一切达成复仇、兑现誓言的障碍。
　　而迄今为止，它做得很好。一个王国已经毁灭了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再毁灭一次。
　　轻轻动了动嘴角，他微笑了。见过他父亲的人会觉得他似曾相识，而那再自然不过：兄弟七人当中，是他容貌最像父亲，亦是他最多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和爱好。如果说Curufinwe Feanáro是一团激烈狂野、无所顾忌的燎原之火，那么Curufinwe Atarinke就是熔炉中的一腔炼熔之焰，热度并不逊色，却始终不脱精心的控制。毕竟，他被唤作“机巧”，而他自己清楚得很，那可不全是因为他超群的手工技艺。
　　凝视着炉中跳动的红光，他重新梳理了目前收集的信息。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而这次，他决心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质疑。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先和他的兄长谈谈——那是指Celegorm，他一直同进退的兄长。

　　Curufin找到Celegorm时，后者显然刚从狩猎归来，还未换下沾满尘土与马毛的猎装与长靴。号称 “the Fair”，Celegorm的确有着令人过目不忘的浅淡发色和英俊面孔，而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锋芒毕露、绝不妥协的傲气与举止。见Curufin进来，Celegorm甚至懒得寒暄，只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Curufin坐了下来。“狩猎的成果如何？”
　　“十几个Orcs而已。”Celegorm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柄匕首，眼中反射着锋利金属的冷冽光芒，“我已经叫Lachodir烧了尸体。”
　　Curufin知道Lachodir这个名字。当初，他们兄弟二人拜Beren和Lúthien所赐，众叛亲离，被逐出Nargothrond，不得不两手空空地投奔Himring。彼时，Lachodir无视旁人的疑虑与观望，径直向Celegorm发誓效忠，理由是他在战斗中不止一次被Celegorm救过性命。事实证明，他哥哥的新属下虽年纪尚轻，能力却不容小觑，而且展现出近乎盲目的忠诚。
　　不过，那也许根本称不上盲目。Celegorm若有心，的确能成为极具魄力、值得追随的领袖。这并不奇怪——Feanor家族的儿子，又有哪个是可以被忽略的？
　　“我接到了报告，Turko。”他决定单刀直入。经验证明，与这位兄长打交道，这才是最有效的方式。“Thingol的女儿死了。”
　　即便心有所动，Celegorm也未曾流露分毫。他依旧把玩着匕首，任锋刃在灵巧而稳健的指间游走，丝毫不见误伤自己的可能。“这不是新闻。”
　　“她的儿子，名为Dior的半精灵，此前已经回到Doriath，企图重振那个国度的声威。”
　　“这更不是新闻。”Celegorm放下匕首，抬起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罗列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她没有将那颗精灵宝钻带进坟墓。它现在就戴在Dior胸前。”
　　一阵沉默。Curufin密切观察着兄长，务求捕捉每一丝情绪的变化。Celegorm通常并不难以预测，然而“通常”和“历来”的区别，看似细微，实则致命。若他一时不慎触及禁忌，他这位兄长能变得彻底不可理喻——为此，他曾不止一次葬送他们的良机。不止一次。
　　“那么，我们的精灵宝钻又回到了Doriath，”半晌，Celegorm轻笑出声，“我们该称之为巧合，还是命运？”
　　这是个良好的开端；至少目前看来，他并不排斥。
　　“两者皆是。”Curufin迎上兄长的目光，语调平静，“达成誓言的时机已至。”
　　Celegorm点头，微微勾起嘴角。“Doriath注定要成为我们的目标。”
　　“只要我们能说服我们的长兄，”他有意加重了“说服”二字的语气。
　　“当然，只要我们说服他。”这次，Celegorm由衷地笑了起来，“但他不会太难说服的。对于那个誓言，他恐怕比我们都要执着。”
　　正如他所料，Celegorm只要愿意，便能一针见血。他的兄长或许是个hasty-riser，但若因此就以为Celegorm缺乏冷静的判断，那可大错特错。他决不会忘记，Celegorm首先是一位卓越的猎手，在Noldor之中，几乎无人能及。
　　“我们应当尽快前往Amon Ereb，还要通知Moryo和Ambarussa。”他提醒道。
　　Celegorm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壁炉中婀娜起舞的火焰上。有那么一瞬，在温暖的火光映照下，他哥哥英挺的面孔似乎柔和了几分。“这么说，我们将要进攻Doriath。”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微不可闻，然而Curufin立刻警觉起来。上次他哥哥如此反应，还是在他提出进攻Tol Galen，夺回那颗已镶嵌于矮人项链上的精灵宝钻时。那时，无论他如何劝说，Celegorm都坚决反对，毫不动摇。
　　“我知道她戴着它，”他哥哥当时说，“但我不会去攻击她。你也别想。”
　　“Turko，我不明白。”他试图抗议，“你难道要告诉我，你真的对她——”
　　“我不会去。”Celegorm打断了他，拒绝再听任何解释。
　　最终，他虽不甘心，也只能作罢。这不是他第一次领教Celegorm的固执，但如果可能，他希望那是最后一次。为此，他揣测过哥哥如此反应的缘由。他从不相信Celegorm会被Lúthien的绝世姿容打动——他知道，他哥哥爱着旁人，尽管Celegorm永远不会承认，宁可放任所有人误会他迷恋上了Thingol的女儿。但那是不是说，Celegorm不肯进攻Lúthien，仅仅是为了维持一个假象？
　　反复思量之后，他只能承认——他无法确定。
　　探究人心的过程总是令人着迷，而试图掌控人心的努力，却往往令人倍感挫折。世间最微妙、最难以捉摸的，莫过于人心。
　　譬如此时此刻，他深知提起往事将是冒险，然而不提亦然。权衡之下，他做出了决定：如果必须冒险，宜早不宜迟。
　　“Turko，别忘了，”他斟酌着开口，“对于那些必须击败的人，我们没有宽宏大量的余地。”
　　“当然。”仿佛从梦中惊醒，Celegorm坐直了身体，眼中寒意一闪，唇边却浮现出一抹随和的微笑。
　　“放心，Kurvo。我还不至于宽容大量到放过她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Lachodir是我的原创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