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95、多余的高照

　　柳翠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当她听到梅尨给她找间宅子时，怎么也压抑不住怒火。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没有报复梅尨，就要被赶出门。

　　其实她没注意的是，隐藏在心中深处那一点点，源于梅尨对琼娘的信任与偏袒的嫉妒，让她更为恼火。这段时间在梅尨细致入微的照顾下，那些失眠的夜晚，是梅尨躺在她身侧，即便不说什么，但是只要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她就倍觉安心，这是与葛白不曾有过的经历。

　　在这样的心境中，她慢慢对梅尨产生依赖和情感上的占有。

　　她已经默认梅尨对她所有的好，都是她应得的，是梅尨对她的愧疚，对葛白的愧疚，也是她应得的。但是她不让自己往那面想，将自己现在的情绪都归结在是梅尨的错，是琼娘的错。

　　中午梅尨提着食盒刚到琼娘门口，那婆子恭恭敬敬的给梅尨行礼，却眼尖的看见柳翠身边的小丫鬟站在月洞门外，鬼鬼祟祟的朝里面看。

　　“干什么的？”那婆子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梅尨顺着那婆子的目光往回看，看见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是不是柳翠有什么事儿？”

　　小丫鬟就是问了其他人才知道二夫人来夫人的主院，她才特意找过来的，低头回禀，“二夫人送过去的饭食姑娘说没胃口，一口没动，二夫人要不要去瞧瞧姑娘，我看姑娘忧思在心，时间长了恐得了病症。”

　　还没待梅尨说话，窗扇里传来一道清冷柔婉的声音，说出的话却颇是讥诮。

　　“我怎么不知府中什么时候，居然有如此忠心护主的丫头了？”

　　那婆子心领神会，站在那丫鬟和梅尨中间，马上跟着话，“姑娘还是回去吧，一顿不吃饿不坏人，现在真是日子好过了，不像以前喽，以前是没吃的大家抢着吃，现在是珍馐美味送到口边，还嫌弃起来了。也不讲究粒粒皆辛苦了，柳翠姑娘要是不吃，可也别搁坏了，送回大厨房去，让顾大嫂给巷子里的乞丐娃子送去，还能养活几条人命呢！哼！”

　　那小丫鬟被人这么指桑骂槐的一顿说，顿时羞红了脸面，福了福身，连忙走了。

　　“还不进来，要是想过去，就赶紧过去，别在这碍我的眼。”琼娘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梅尨正在想现在的情况，冷不丁的被琼娘一句换回了思绪。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干嘛来了，忙提着食盒走进屋去。

　　一进屋，看见高照碰这本书一脸认真的看着。

　　“十七爷，你也在啊？”

　　观看全程的高照咳嗽了声忍住笑意，“吃饭吧，我都饿了。”

　　琼娘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梅尨摆饭后，大家坐下来，梅尨先给琼娘夹了一筷子的四宝鸭片给琼娘，琼娘马上将那片鸭片丢在高照碗里。

　　“我可不像某人，吃饭还要人哄！”自己端起碗来，自顾自的吃。

　　见琼娘真的生气了，梅尨在桌下踢了就着她的笑料下饭的高照，示意高照替她给琼娘夹菜。

　　高照夹起荷叶鸡朝着琼娘的碗而去。

　　琼娘冷冷的说，“放回去！”

　　“哎！”

　　高照夹着鸡肉的筷子风向一转，放回了盘子中，并给了梅尨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心里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谢梅尨替他分担火力。琼娘这一胎性情大变，大事上依旧很理智，但是最近的小情绪也很多，且阴晴不定的，这不，今早他要去大营，她问他，“今天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吗？”

　　他并没有听出琼娘语气中的火药味，想了想今日的待办事宜，答道，“今天并无大事，只是照常巡例而已。”

　　只听琼娘抚着肚子幽幽的说，“孩儿，你父亲宁愿照常巡例，也不愿陪娘亲和你一天，以后不要孝顺他。”

　　高照瞧着琼娘，默默脱下了铠甲，换上了便服，拿起一本书坐在桌旁看起，顺便等待家里将军再次下令。

　　他看书，琼娘也看书；

　　他看书，琼娘已经做起针线活；

　　他看书，琼娘扶着肚子走过来，看他看书；

　　他看书，琼娘指挥小丫鬟打扫摆设，见他纹丝不动，怒道，“你就不能动一动吗，今天军营中没有事吗？”

　　拿着书走到一旁的高照愣愣的看着琼娘，还被说，“没眼力见。”

　　感谢梅尨的存在，分担家里将军的火力。

　　吃饱喝足被解放的高照迈出门真想放声大笑，回头幸灾乐祸的看着梅尨坐在琼娘身旁念《春秋名录》。

　　当读到卖官鬻爵的“鬻”字不会读时，梅尨拿着书给琼娘看，琼娘森森的看着她，“这个字都不会，三字经怎么学的？以后把孩子抱来给我养，要是让你养，肯定又是跟你一样的大老粗。”

　　“十七爷……”大老粗梅尨想去找高照求援，被琼娘一把拉住，“坐下，给我好好读。”

　　高照笑了，无声的站在门口不出声的狂笑，笑的弯不起腰来。

　　见琼娘看过来，高照马上脚底抹油的跑了。

　　梅尨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拿书给琼娘看，“阿姐，这个字怎么读？”

　　琼娘瞪了她一眼，对一旁捂嘴笑的小丫鬟姜生道，“今天十七爷闲来无事，你去跟十七爷说一声，腹中孩儿还未取名字，家翁应该是顾不上了，让他取男十，女十的名字晚上给我瞧瞧。”

　　姜生就是前几天因为多嘴担心夫人被那婆子训斥的小丫鬟，闻言和那婆子对视一眼，脆生生的哎了一声，退了出去。

　　“想起来叫什么了吗？”琼娘看着眼神闪躲，一片心虚的梅尨。

　　“是不是念‘zhou’？”

　　琼娘抢过来书本真想狠狠抽在梅尨身上，看着她挺着个比自己还大的肚子，“哎呀哎呀，就知道吃的，你想让孩子跟你一样当个厨子啊？”

　　“这个字不念‘yu’三声吗？”

　　梅尨欲哭无泪，趁着阿姐不注意，偷偷弹了弹肚皮，“娃子，你可知阿娘为你承受了多少，阿姐现在已经开始为你规划未来了。估计你一下生，阿姐就丢给你一本《三字经》让你学……”

　　这么想着，梅尨却希望孩子赶紧出生了，好帮她分担火力。

　　开心快乐甚至有些雀跃的高照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被赶过来的小丫鬟姜生给拦住了，同时早已经等候再侧的顾明脸色不好的看着高照欲言又止。

　　顾明现在被他安排在军营中，除非大事，他不得擅自离营。

　　他挥了挥手，示意顾明别说话。转头问姜生，“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我？”

　　姜生将夫人交代的事情说了，高照点点头。

　　姜生拿不准，便又问了一句，“十七爷可是有什么话要奴婢告诉夫人的吗？”

　　“告诉她，让梅尨读一会儿就回去吧，别为了教梅尨累坏了自己，等梅尨孩子出生了，她再好好教。”

　　姜生笑着回去了。

　　顾明刚要说话，被高照截断，“进书房说。”

　　房门刚关上，从另一侧走廊出现一脚青白裙摆悄悄的望着紧闭的书房门。

　　身后的小丫鬟明竹小声的道，“姑娘，十七爷看来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谈，我们下次再来吧。”

　　“都到这里了，焉有回去的道理”，提着裙摆走上前去，薛梅尨虽然去她院中，但是都待不了一刻，就匆匆走了，原先还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让明竹去打听，才知道这些天薛梅尨都泡在大夫人的院子中。

　　都是大夫人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叫薛梅尨搭理她，还要帮她找房子。相信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被撵出府了。再不动作，就来不及了。

　　明竹在后面提着食盒赶紧跟上。

　　刘翠玉站在门口整理衣服，却听见里面的谈话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明竹刚想小声提醒，就被柳翠一把捂住嘴，拉到了一旁藏好。

　　去安排防守的孟尝回来，四下里看了看无人，守在门口。

　　听见脚步声，就瞧见柳翠带着丫鬟从侧面转角过来，吓得一身冷汗，十七爷可是交代过的，闲杂人等在顾副将出现的时候不能出现在这个院子中。

　　他连忙迎了上去，“姑娘怎么来了十七爷院子？可是有事？”

　　身后的明竹吓得不敢抬头，柳翠倒是神色自然，朝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问，“前几日承蒙十七爷抬爱，送我一套金头面，我本就是寄住在府中，此等恩情无以为报，就想着做些吃食给十七爷送来，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孟尝不疑有他，但是这个时候还真不能放她进去，刚想张口，就被柳翠打断。

　　“是不是十七爷有客在，那麻烦孟尝小哥代为转交了。”

　　一番话说下来，孟尝只得接过食盒，还有些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了一声，“姑娘慢走。”

　　柳翠这边刚走，孟尝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顾明急匆匆的连招呼都不打就急匆匆的走了，孟尝提着食盒走进门去，见高照从墙上取下佩剑。

　　他还来不及说柳翠姑娘送来的食盒，只听高照道，“一会儿我悄悄出府，要是夫人问起，你就回军营中有事，这几日不会了。”

　　旋风一般的走出了屋，孟尝看着手中的食盒，叹了一声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