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90、谋划

　　梅尨将新炖的野鸡菌子汤盛出来一碗递给坐在香木漆黑炕桌另一旁的琼娘，“阿姐，我还是多动动好，你还不是不知道我，闲不住。你看我，就知道孩子有多健康了，生下来肯定和她娘亲一样孔武有力，上阵杀敌。”

　　琼娘喝了一口熬得奶白的汤，味道去腥，咸淡适中，爽口不腻，她喝着正好，“傻话，你身子前段时间亏损的厉害，也应该好好补一补，你底子好，但也要时时注意，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我这一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了，还是心情导致的，都没怎么吐，哪像怀宝哥儿那会儿吐的昏天暗地的。”

　　孩子确实太虚弱了，她和高照没敢告诉琼娘，这也是刚才高照不让她路途奔波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她，阿姐估计现在正在王府中好好养胎吧，也会像怀宝哥儿时一样孕吐，可是现在孩子虚弱的都折腾不起母亲了，她怕孩子最后没了。

　　她扯动嘴角，“阿姐，为了腹中孩儿，切记多思多虑，好好休息，外面有十七爷呢，且宝哥儿那里，十七爷已经嘱托张震夫人时时去看望宝哥儿，宝哥儿那边有什么情况都会写信过来，阿姐放心。”

　　琼娘还是愁眉不展，她还是担心宝哥儿，张夫人虽然时时看望，毕竟不住在府中，要是有个万一，也迟了。

　　“阿姐，腹中孩儿离不开你，十七爷离不开你，我也不舍得阿姐。”

　　梅尨虽然在笑，但是眼中毫无笑意。

　　琼娘却笑了，“你们这是要把我分成好几瓣啊，那可不行，尤其是你，都要当娘的人了，可不能缠着阿姐了。”

　　“嗯，”梅尨鼻头发酸，将一碟子翡翠白菜换到琼娘面前，“阿姐，我用鸡汤煨的，你尝尝。”

　　“好吃，这素菜让你做的如此入味，比王嬷嬷做的还好吃。来这几天，我都胖了不少。

　　梅陇淡笑，“阿姐好吃便多吃些，半个时辰后，我来提醒阿姐用药。”

　　“好。”琼娘痛快答应。

　　半月后的一天傍晚，用过晚饭后，梅尨出奇的一天没有出门去，缝小衣服的琼娘还夸她，“这才对吗，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安安心心的将孩子生出来，不要老想着乱跑。”

　　梅尨心不在焉的帮着琼娘理线，闻言点点头，眼神时不时的望向窗外，已经进入五月了，院子里的花开的热热闹闹，姹紫嫣红的争相斗艳。

　　阳光的余晖照在院中的花草上，别有一番采菊东篱的悠闲之感，可随着天渐渐的晚了，梅尨心中的焦灼感越来越强烈。

　　等的天都暗了，琼娘连连打哈欠，“今儿个阿照怎么也没回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兴许是，阿姐你早些睡，我明早再来看你。”

　　琼娘点点头，梅尨亲自洗了布巾，给琼娘擦脸，突然听见门外脚步声。

　　小丫鬟脆生生的在门外禀告，“夫人，十七爷回来了。”

　　高照一进门，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目光闪闪的看着梅尨，“成了！”

　　“大哥回来了吗，我去找他。”梅尨眼中闪烁笑意。

　　高照想跟着去，却被梅尨挡了回来，“十七爷好好陪陪阿姐，我去见大哥。”

　　高照看着梅尨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

　　琼娘将一切尽收眼底，在高照重新走进屋中时，问道，“梅尨什么时候有了大哥？我怎么不知道？”

　　高照就着丫鬟端上来的水盆洗脸，掩饰心中的失落，答，“是蒋邹。”

　　蒋邹是仇阙的大哥，梅尨喊一声大哥倒也应该。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梅尨如此开心？”

　　“蒋邹亲率一队人马重创匈奴人，带回来不少牛羊和俘虏，梅尨替他高兴而已。”说着已经上了床，躺在琼娘身侧，将她揽在怀里，“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头顶小窗半开着，浓黑的夜幕中只有盛开的含笑传来幽幽暗香，伴随草丛中时断时续的几声蛙鸣。

　　“月份还小呢，怎么会闹我？”

　　“这个孩子倒是心疼母亲，生出来我会对她好的，就冲着她的懂事。”

　　新生命让人期待，也将高照从思绪中抽离，关注眼下，“你这身体怎么还是没有胖多少？是不是梅尨做的饭食不可口，你口味清淡，我给你请一位南下的厨子吧。”

　　“那倒是不用，梅尨做吃食用心，口味已经很清淡了，是我没有食欲罢了。阿照，家翁在京都还好吗？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你不知道宝哥儿在你出发去京都后，哭的多伤心，要是有可能，我希望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我们一家四口共享天伦。”

　　被琼娘连珠炮似的提问弄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的高照，幡然醒悟他好久没有和琼娘说说贴心话了，以前他们不是这样的。也许是生气她为了梅尨对他的不信任，也可能是因为梅尨产生的迁怒，他不是最喜欢琼娘吗，怎么舍得对她冷暴力！！！

　　好似发现什么真相般，他压下纷乱的思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回答琼娘的问题。

　　一侧头，就发现琼娘眼神探究的看着他，心慌之下连忙解释，“我刚才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琼娘又重复了一遍。

　　高照收敛心神，将琼娘搂的更紧了，闻着熟悉安心的味道，他想抛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沉思片刻回答，“父亲在京都暂时无虞，以后却不可知，毕竟陛下为了八王爷铺路，是不会允许父亲这头猛虎在侧，陛下身体不好，临终前必会赐父亲一死。父亲他……心里也知晓，但是他作为臣，曾经的兄长，他默认了陛下的做法，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而那一天真的到来，高王府将不复存在，二哥和我还好，手中有兵权防身，八王爷登基后也需要我们替他守边疆，大哥的死就是给我们的警告，只要我们听话，就不会换来杀身之祸。”

　　“那你呢？你并不打算独善其身？”

　　“虽然这么多年他忽略我，但是他在最后，王府权势将不在的时候，他给我找好了出路。为人子，我不忍见他如此。”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利用匈奴人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暗中训练一支精锐部队，刺杀八王爷，拥立秦孝妃的五皇子。”

　　两个人在这寂静的夜对视，耳边响着蝉叫，高照道，“你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那五皇子天资如何？是否具备为君的仁心，我不希望你选择了一个昏君，让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放心，五皇子虽然天资不如八皇子，倒是颇显仁厚，到时有良臣辅佐再侧，于治国一事上应该无碍。”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在京都时就想好了。你放心，会没事的，都四个多月了，旁事你都不应该操心了，宝哥儿那里我已经请张震将军的夫人多加照看了，你身子不好，要好好休息，平平安安的在辽关生下孩子来，正好你和梅尨月份差不多，你们姊妹一起生产岂不是更好，梅尨头一胎，还需要你看着她。”高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琼娘已经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琼娘听着听着，虽然说的都是紧要的事，但是耐不住困意，听着高照徐徐的嗓音，和着窗台的阵阵蝉鸣，她竟然昏昏欲睡。

　　有高照在身旁的琼娘倍感安心，睡意上涌，再一次沉重的眼皮合上之后，她就已经陷入了深眠中。

　　手臂从琼娘头下抽出，仔细的给琼娘盖好被子，想了想又把菱花窗关上，听着静夜中远处的喧闹声，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门口。

　　守在门口高照的贴身护卫孟尝迎了上来，“十七爷。”

　　“去前院告诉薛夫人，孕期不宜饮酒，让她早些休息。”

　　孟尝高大的个子，体魄非常强健，年纪还小，一笑起来一对小虎牙，闻言立马回禀，“十七爷放心，我早就派人去看过了，薛夫人并未饮酒，只是和众将士一道吃菜说笑而已。”

　　高照点点头，重新关上门。

　　而前院酒憨倡言，将士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他们穿着强盗的衣服打劫匈奴人的事情经过。

　　一名长须的中年满脸横肉的将士迷蒙着眼，眼神游离，脚踩木凳摸了一把油腻的嘴，继续大着嗓门道，“他奶奶的，这帮匈奴人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当时他们正抢劫我们的商队，心里指不定多得意，瞧不起我们大夏，当我们从山上冲下来，他们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没想到我们抽出刀，没几招就被我们擒获，这下傻眼了，哈哈哈，反而让我们在不远处找到了他们的牛羊和女人……”

　　其他在座的将士纷纷叫好。

　　蒙桩犹豫的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坐在主桌上的梅尨瞧着从葛白死后日渐沉默的蒙桩，没有办法绽出一个笑容来，直接问“可是有事？”

　　蒙桩犹犹豫豫的开口，“夫人留了柳翠在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