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18、梅尨中邪

　　“不是，梅子跑了！”

　　“嗯？”穿衣服要去找牛二的仓梨爹一愣。

　　“哎呀，”杏花嫂子这回是真着急了，“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了突然赤脚爬出去了，怪吓人的，你赶紧去找村长，让他带人去找，仓大哥你去请村东头的瞎眼阿奶。”

　　听到前面的话，仓梨爹正要出门，听见去请瞎眼阿奶，他看着杏花嫂子，杏花嫂子点点头，“以防万一，那个坑在那里好久了，梅子总上山也没掉进去过，怎么这一次偏偏掉进去了，是不是梅子打猎太多，冲撞了山神。”

　　“我这就去，你先回去照顾两个孩子，我让仓梨娘去陪着你。”

　　一声冷哼，仓梨娘靠着门框穿衣服，瞪了一眼仓梨爹就着杏花的伞两人一起走了。

　　披着蓑笠的仓梨爹急急赶往村长家。

　　……

　　出了村子，就是大路，宝哥儿已经看见了二娘，可是人小腿短，就是追不上，眼睁睁看着二娘离他越来越远。

　　他在后面叫，“二娘，二娘，你要去哪里？你不要福姐寿姐了吗？”

　　任凭他如何大喊，二娘都好似听不见他说的话，飞快的朝前走。

　　宝哥儿跑的累了，虽然他跟不上二娘的脚步，但是二娘的身影在他视线中，他也是不急的，村长伯伯应该很快就会带人来了。

　　他停下来喘口气，在抬起头的时候，大路上已经没有了二娘的身影，他吓得赶紧上前跑，却发现二娘的身影出现在金黄的稻梗间，跋涉着，速度慢了不少。

　　他下了大路，踩在稻梗上，朝梅尨追去。

　　临到近前，他才知道二娘在找东西。

　　“阿阙，你在哪里？”

　　“阿阙，我来救你，你不要怕……”

　　二娘的模样绝望又无助，好像失了阿娘的人，可是二娘的阿娘不就是王嬷嬷吗，可“阿阙”不是王嬷嬷的名字，也不是他阿爹和阿娘的，那是谁的？

　　“阿阙，我想你……”一声轻微的呢喃混杂在梅尨的疯言疯语中，宝哥儿好似想到了什么，他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人，在王府的那些岁月，是有一个叫什么阙的叔叔每年都会来王府一次，捎来阿爹送给他和阿娘的各种东西，他每一次见他，都会摸他的头，笑着从怀里掏出风车、陶娃等各种小礼物送给他。

　　那叔叔脸上带着铁面具，他每次都很怕他，都是躲在阿娘身后悄悄的看着他，那叔叔却并不生气，虽有铁面具遮挡，他能感受他的笑意。

　　遍寻不着的梅尨终于忍不住直起身，对着空旷无人的四野绝望大喊，“阿阙……”

　　回声飘荡在稻田间如坠深渊，很快消弭。

　　小小的宝哥儿不懂，二娘不是他阿爹的夫人吗，怎么失魂时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人群的喧嚣声远远传来，还有点点火光。

　　宝哥儿回头大喊，“村长大伯，我们在这里。”

　　连续叫了几声，人群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宝哥儿赶紧上前去拉住二娘的手，“二娘，我们回家吧，妹妹还在等你。”

　　烧的理智全无的梅尨哪里还认得宝哥儿，一抬手，宝哥儿飞了出去，“我要去找阿阙！”

　　赶过来的村长远远的看见宝哥儿被梅尨打飞了出去，他赶紧上前扶起宝哥儿，幸好落在稻子上，没摔坏，看来仓梨爹猜的没错，梅子这是得罪山神了，当年的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了。

　　他刚起身，身边噗噗两声，两个同村的汉子被梅子打飞了回来，落在他们身边。

　　“先不要靠近她。”

　　其中一个揉揉自己的屁股，“仓匠说的对，这梅子看来真是中邪了，正常人哪有这般大的力气，何况我和江三两个汉子都打不过她。”

　　村长也觉得是这样，问：“瞎眼婆婆什么时候到？”

　　“瞎眼阿奶可走不了这么远，肯定是牛二驾牛车带过来，哎，那不就是！”

　　众人看去，大路上正有一辆牛车晃晃荡荡的过来。

　　仓梨爹一下车，村长就问，“你们驾车怎么比我们走的还慢？怎么还把两个孩子带过来。”

　　“这就是我们来的慢的原因，我们去找阿奶的时候，阿奶拜了地藏王菩萨说，要带着两个孩子，我们又从村东头回到了村西头接了两个孩子过来。”

　　一道苍老却让人安心的声音传来，“把两个孩子都带上，不要淋了雨。”

　　村长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阿奶，他已经五十了，可从小他就记得瞎眼阿奶一直住在他们村子，从来没离开过，他问过村里的老人，老人们也说阿奶很早就在他们村子，具体什么时候来的已经不记得了。

　　瞎眼阿奶仿佛本来就在他们村子，也没人觉得什么不对，何况阿奶虽然年纪大，像小孩晚上睡不安稳，村里人有什么小毛病，她也能帮着治治，问卦解梦她也可以，很是得乡亲的喜爱，算是宝瓶村的镇村之宝。

　　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阿奶在来他们村子之前就已经瞎了。

　　村长亲自扶着阿奶走下稻田，没想到阿奶年龄虽大，腿脚还算稳健，比现在一到田里就东倒西歪的年轻人强。虽然走得慢，但也走到了梅子身旁，他连忙出声阻止，“阿奶，再不可向前一步，梅子力气大得很，已经击飞两个汉子了。”

　　瞎眼阿奶虽然看不见，看似灰白的瞳孔竟准确的看向那两个被梅尨击飞的汉子，“现在的孩子们，真是越来越不中用喽。”

　　那两个三四十岁的汉子竟然羞愧的低下头。

　　瞎眼阿奶挣开村长的手，满头花白的头发拄着盘龙棍朝着梅尨走。梅尨意识混沌，哪里辨得清向她走过来的是位老奶奶，察觉有人靠近便如猎犬攻了过去。

　　村长连着一众子侄叔辈惊得全身冷汗，要是阿奶被打飞出去，他们这些人……不敢想不敢想！

　　可是他们还没靠近梅子，就看见梅子被阿奶压制住了，用一根拐棍？？？也不见阿奶多用力，轻轻一敲梅子的后背，力大无比的梅子晕了……

　　阿奶转回头来，潇洒道：“带走！”

　　宝哥儿扑上前去，捧起梅尨的脸担心的喊，“娘，娘……”

　　瞎眼阿奶仿佛刚看见宝哥儿一般，顿了一会儿才到，“死不了，她的命还长着，还没为你征战天下呢！”

　　村长和当场的众人听见阿奶的话，一愣，是不是雨下太大，他们出现了幻听，要不就是阿奶说胡话了，征战天下那不是帝王和将军该干的事情吗，怎么会轮到村子里的婆娘和孩子？

　　村长年纪最大，他是知道阿奶算命的本事的，可阿奶这话却不好传出去，脸色十分严肃的嘱咐，“阿奶说胡话了，今天这胡话要是传出去，小心各自的妻儿老小还有命？”

　　众人点头应是。

　　瞎眼阿奶没有牙的嘴撇撇，现在的子孙端的一副弱小怕事的样子，哪有先祖马革裹尸依旧豪气的气概，怪不得梁朝气数要尽了。对于阿奶来说，这就跟过年一样，新的朝代预示着新的气象。

　　到了阿奶家，村长连同几个汉子被阿奶举着拐棍撵了出来，啪一声，将门一关，只留下宝哥儿和两个妹妹陪着昏睡的梅尨。

　　村长在外面喊，“阿奶，你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要是梅子发起疯来怎么办？”

　　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比十个你们都厉害。”

　　村长丧气的回头，有人安慰他，“村长勿要担心，阿奶确实比我们厉害，你放心吧。大家都熬了一宿的夜，幸好明天地里下不去人，要不还得起来干活。”

　　无可奈何的村长只得点点头，“大家回去都好好休息。”

　　众人各自散！

　　阿奶让宝哥儿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里间的炕上，“睡吧，等你醒了，你阿娘也就清醒了。”

　　宝哥儿谢过阿奶，看了看两个妹妹睡得香甜，自己也躺下，可是陌生的环境，不明情况的二娘，他怎么睡得着呢？翻过来调过去的睡不着，在一片黑暗中他打量这间屋子，没有多少的装饰物，唯一让他觉得怪异的是头上漆黑的棚顶，黑暗后面好似有人在和他对视。

　　他悄悄的挪动身子，将福姐寿姐都搂在自己怀里，好怕屋顶的那只眼睛突然吃了福姐和寿姐。

　　门突然吱呀一声响，他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没有拐棍的声音，来人脚步很轻，是阿奶吗？刚想睁眼，突然听见阿奶苍老的声音喊他，“宝哥儿？”

　　不知道怎么，宝哥儿下意识的放慢呼吸，装作熟睡的样子。

　　阿奶好似放心了，目光在他们三兄妹之间来回巡视，拿起福姐的手，轻轻的一挤，一滴血漂浮在空中跟在阿奶的身后出了屋，诡异的是福姐毫无所觉，哭都没哭一声。

　　宝哥儿察觉到屋内重新陷入黑暗，才爬起来看福姐，看福姐睡得正香甜，模样和平时无异，赤脚悄悄的下了地，借着门口缝隙朝外看，一看之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他怕自己忍不住惊叫。

　　门外的场景中，二娘正盘腿悬空浮在空中，紧闭双眼。

　　一声冰冷的女声传来，“来让我瞧瞧你的心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