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04、逃

　　一行人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来往都是逃难的百姓，堵得城门口水泄不通，他们还有一辆马车，更是难以通过城门，带头的侍卫看着前方闹哄哄的人群，赶猪赶羊，拖家带口的挤做一堆，要想通过城门起码得一刻钟，可是追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梅尨掀开车帷幔，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却听车里的琼娘道，“往大街上撒银子，我们趁机通过城门。”

　　梅尨低过头接过那婆子递过来的银子，交给乔装打扮的侍卫。侍卫在靠近城门口的位置，将荷包里的碎银子往天空中一扬，惊呼的大喊，“大家不要抢我的银子，不要抢……”

　　这一声响彻在闹哄哄的人群中，人群中的男女老少先是一静，直到又有人喊，“银子，真的是银子，我捡到银子了，”接二连三的捡到银子，众人才开始弯腰去道旁捡银子。

　　车子重新走动，那婆子和姜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欣喜着终于能逃出这座城了。

　　梅尨和琼娘相似一笑，琼娘安心的看着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满心的心疼，刚一出生就要跟着她们四处颠簸流离。

　　阿照你到底在哪里？

　　马车将要驶出南城门，突闻身后驾马吆喝声，带头侍卫大喊一声，“快走”，自己垫在马车后面，准备迎击前来的追兵。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岭总兵萧免，他竟亲自带人追到这里。

　　突然的加速惊动了车里面的人，琼娘更是紧紧的抱住孩子，小小的婴孩儿兴许是受到了氛围的影响，开始细弱的哭了起来，那婆子和姜生齐齐围在琼娘身边照看着。

　　梅尨撩开车帷幔，“快走。”

　　马车刚要穿过城门口，就被萧免带着人从前方截断退路。

　　萧免拿着马鞭指着马车，满脸讥笑，“二夫人真是好一招金蝉脱壳，上一秒义正言辞斥责我们是匪盗头子，跟我们兄弟缠斗厮杀，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南城门，二夫人这是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我们兄弟送您一程？”

　　梅尨正要出去，却被琼娘叫住，“梅尨，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平安出城，不是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阿姐放心。”梅尨郑重承诺后，掀开车帷幔就走了出去，萧免矮身偷窥马车内，被梅尨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马车内的琼娘瞬间委顿靠在姜生的肩膀上，姜生紧张的叫着“夫人”，抱着孩子的那婆子闻声去看，才发现琼娘的脸色不对，连忙掀开琼娘披风，掩饰不住的惊呼，“恶露……”

　　琼娘看向那婆子警告道，“别出声，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那婆子将孩子交给姜生抱着，自己掏出旧衣裳垫在琼娘的身下，掀开一道车窗的缝隙朝外瞧着。

　　被捉个现行的萧免也不尴尬，看向梅尨的肚子笑嘿嘿，“呦，听闻大夫人将要生产，原来二夫人这也快了，十七爷真是好福气啊，”话音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带动脸上的刀疤也颤抖起来，让他凶相十足的脸更加嗜人，“就不知道十七爷有没有福气能看见这添丁之喜了……上，活捉逆臣高照家眷赏纹银千两。”

　　秦岭将士一个个跟见到食物的土狗一般，兴奋的靠近马车，很快马车周围的侍卫就剩最靠近马车的三人，他们每一个人神情紧张，脸上带血，手中紧握武器。

　　胜利者萧免嘴角噙着笑容架着马走上前来，“听闻二夫人带兵如神，身先士卒，没想到也有这么一天。”

　　“虎落平阳被犬欺吗？”

　　萧免心里暗恨这个老娘们真是说话难听，要是这是他老婆，非要把她一天打三遍不可，让她知道什么叫妇德。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要忍着，“没想到也有让你手下的将士为你去死，你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的一天，你说你一个老娘们非要学什么男人打仗，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可你看到头来，你还是要身为男人的他们保护你。”

　　梅尨拿着自己的刀走下马车来，直走到萧免马前，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众人都看不懂她要做什么？

　　梅尨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对萧免道，“可你敢与我这个大肚婆一战吗？”

　　萧免和属下抑制不住的笑了，手背拄在马背上戏谑的瞧着马头下的梅尨，“我……为什么要和二夫人一战？”

　　“当然是……因为你担心你打不过我这个大肚婆，让你这个秦岭总兵丢了面子。”

　　“你也不用激我拖延时间，”萧免不怒反笑，“因为我愿意与你打一场。”

　　一个翻身利落的下马，从马背上抽出自己的双环刀。他此行是要带她们回京的，也不顾得什么虚礼，不带她们回去，就要拿自己的头复命。

　　守护在马车旁的三个侍卫齐齐出声，“薛将军……”

　　梅尨侧着头，嘱咐他们，“守护好马车”，自己则迎了上去。

　　两个人在城门口打斗了起来，梅尨虽然身体笨拙了些，胜在招式稳健，一时之间竟和萧免不相上下。可时间久了，梅尨的体力明显跟不上，萧免暗笑，手下动作加快，用力更猛，还虚晃一招，上砍下腿朝着梅尨高耸的肚子踢去。

　　梅尨上接住他的双刀，身形向后倒去险险避过，但随即而来的是腹中一痛，满头虚汗，一时之间手扶在肚子上半跪在地上竟无法起身。

　　萧免的双刀趁机架在了梅尨的脖颈上。

　　车帷幔微动，萧免兴奋且期待的看着它，就是困兽之斗而已，还不是要乖乖的出来。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车上的人在秦岭将士的威胁下慢慢走下车来，那婆子抱着婴孩儿，琼娘被姜生扶着走下来，一张脸比冬天的雪还要白上几分，对萧免道，“我们跟你走就是了，莫要伤害梅尨。”

　　“还是大夫人善解人意，识得大局，”他朝琼娘拱了拱手，垂涎的看着冰雪般的琼娘，高照真是好福气，这大夫人跟仙女一般，不似人间人啊。

　　豪气的走过去，伸出脏污的手摸向琼娘娇蕊般的脸，却在将要摸到的时候被叫停。

　　梅尨骂道，“你要是敢碰我阿姐，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萧免嗤笑一声，摊开手掌，“好，二夫人让我不碰我就不碰，”他走到梅尨身前，突然抬起一脚踢向梅尨的肚子，琼娘来不及阻止，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却听一声惨叫，待琼娘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免的腿上直插着一只羽箭，一双怨恨的眸子看向马车后，被挟制的梅尨虽然头上留有虚汗，肚子好似无事。

　　她被姜生扶着往后看，身子已然腾空，视线倒转，眼下是疾驰的马蹄，看着梅尨和孩子离她越来越远，一息的功夫人已经被带到了城门外，她用尽力气质问，“顾明，梅尨和孩子还在萧免手上。”

　　顾明浑身上下只有去捞琼娘的手臂是完好的，剩下的身体部分皆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最严重的是他牵马绳的那只手臂，琼娘先是注意到除了顾明，身边再无其他人，良久才听顾明道：

　　“自古忠义难两全。救你是十七爷所需，二嫂所愿。”

　　“十七爷没能阻止八王爷继位，反招新皇追杀，生死不知……”

　　寥寥几句话，像是重锤锤在琼娘的心上，望向城门方向的视线逐渐模糊，最后落入黑暗。

　　直到琼娘昏过去，顾明才泛起一丝苦笑，豆大的眼泪混着苦笑落下，“笨女人，去找二哥吧，有二哥看着你，你再也不会被骗了。”

　　……

　　城门口的萧免派出一对人马追顾明和琼娘，被医师简单包扎过，坐在一辆木板车上冰冷的看着梅尨和那婆子几人。

　　直到萧免身边的田军师看着天快要亮了，才走到萧免身旁道，“主公，天快亮了，虽然跑了大夫人，可咱们还有身怀有孕的二夫人和新出生的婴孩儿，也不担心高照不束手就擒。主公当务之急应该送这些人回京才是。”

　　此番未尽之话才真正的点醒了萧免，阴沉的萧免看着还被挟制在地的梅尨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子和丫头，扬了扬手不耐烦道，“全部押上车！”

　　他自己被手下的侍卫扶着走了，剩下的梅尨和那婆子几日被押着上了刚才琼娘的马车。

　　一上车梅尨就看见褥子上的血，问，“这是谁的血？”

　　那婆子强稳住慌张害怕的心神，“是夫人的恶露。”

　　“阿姐她？”

　　那婆子摇摇头，身旁的姜生上马车后精神一松懈，早就泣不成声，梅尨也不阻止她，心知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生死已经被握在萧免的手中。

　　她伸手接过那婆子怀中的婴孩儿，看着粉粉皱皱巴巴的小脸，睡得可真沉啊，露出一抹柔软的笑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十七爷的长女呢。”那婆子强扯开一抹笑容道。

　　抱在怀中的她那么小，那么弱，还没有吃过那么多的好吃的，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和风景，姨母是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