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0章 毒牙(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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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忘尘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短胳膊短腿，四五岁的模样，站在长街的边上，吮着手指望着五光十色的小玩意发呆。
“小三~”一名十岁左右的男孩子风风火火跑过来，一把扯过自己便像个大妈一般唠叨开了：“小三啊，叫你不要乱跑，万一碰上人贩子可怎么办！二师兄我急死了！你大师兄那拆白看到漂亮姐姐腿就软了，简直是不像话，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师傅……”
自己睁大眼睛着看着那男孩，期期艾艾地脆声道：“我要……笛子……”
这时，又一名更大些的男孩出现在他们身边，一看就很假地委屈道：“小渊你偏心啊，就这么丢下大师兄，难道不怕大师兄被人拐了吗？”
“就你？”被称作小渊的男孩鄙夷地皱起鼻子：“就你这么个滞销样，谁要拐卖你！”
“笛子……”自己拉着小渊的衣角，撅着嘴巴可怜巴巴道。
小渊苦着脸掏遍所有的口袋，摸出几个铜板，随即恶狠狠道：“寒浞，都是你，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啦！”
最后，那支笛子还是到了自己的手里。只不过，两个师兄花光了坐马车回去的钱，只能轮流背着自己步行回天罡岭。
自己是个弃儿，冰天雪地中被扔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二师兄捡了自己回来，由师父抚养成人。
本来年纪最小的自己是师兄们的宝贝，很受疼爱。然而，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天赋的显露，二师兄锦腾渊对自己也是愈加嫉妒。到了后来，锦腾渊有了自己的弟弟，与他便更加疏远，虽说同门之情还在，但早已不复往日亲昵。
起初自己不明白这个中缘由，只道是那新生的小孩儿与自己争。虽说大了之后渐渐明白过来，但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所以，到后来锦腾渊回家的时候，自己也拖了寒浞同去。
然后……
然后自己见到了还是个小娃娃的锦重黎……
重黎……会挂在自己脖子上荡秋千的重黎；会趴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重黎；会奶声奶气教唆自己去打劫的重黎……
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昂起头的重黎；对自己凶巴巴心里却很在乎的重黎；被自己亲吻时不敢睁眼睛的重黎……
“重黎……”
“叫你个大头鬼的春！擦干口水起来干活！”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大吼，莫忘尘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一跃而起，那喊话之人眼明手快将佩剑往面前一横，堪堪挡住他抓向自己喉咙的手。
莫忘尘眨眨眼睛，很不习惯的看着面前那张方才还在梦里见过的清俊面容。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怎么就这么欠扁呢？
“混蛋，扰人清梦是要天打雷劈的！”莫忘尘冷冷提醒道。
“清梦？春梦吧！”罪魁祸首兄——也就是易容成锦重黎的阿酷，讥笑连连，故意露出一副猪哥相，拖长了声调道：“莫~大~哥~你在梦里对我干了什么呀~”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你这倒霉鬼就来了。”莫忘尘收回手，无奈道。
“怪不得火气那么大。”阿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再慢上个一星半点儿，脖子就被你给拧断了。”
“不过啊，”他忽然饶有兴致地凑了过去，笑吟吟道：“如果来的是你家小重黎，你也敢这么干吗?”
“怎么不敢？”莫忘尘嗤笑，眼中异芒大盛，踌躇满志道：“一把抓住，拖到床上，抱着继续睡！”
阿酷对莫忘尘的“三步曲”大感无语，冷声讥讽道：“这话你也就敢说说而已。”
“……行了，有什么事你你就直说吧！”莫忘尘无奈地摊手。
“炎国的三王子来了。”阿酷淡淡道，“青鸾翼的情报说，瑶国那群人的目标很可能是他们。”
“所以呢？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当保镖吧？”莫忘尘微微惊异地睁大眼睛，“给我弄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属下。别说你了，就是战云荡那女人都不行！”
“……而且”阿酷仿佛没有听见莫忘尘的话，自顾自冷声道，“这次的队伍以靳寒蝉为首，其目的可能和你家重黎有关系，所以，你别想落得个轻松。”
莫忘尘面沉如水目光冷厉，却一言不发。
“此外，镇国将军陵寝被破坏一事，他也脱不了干系。”阿酷续道，“莫忘尘，我的武功不及他，你也怠慢了很久，我们都要小心为上。”
莫忘尘微不可闻地森然一笑，不置可否道：“好了，你先告诉我，找我到底什么事吧！”
阿酷诡秘一笑道：“白旗军那群家伙决心不小，今天晚上就开练了。到时候累得一身臭汗，锦家小鬼是肯定要去洗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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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骚包男的某些判断还是正确的。当校场上的嘈杂声渐渐微弱后，锦重黎风风火火地翻墙跳进了主将府邸。
“阿酷，给我弄热水！那群混蛋都被你打鸡血了！这折腾劲……累得我一身臭汗！”他一面嚷嚷，一面整理自己拿来的换洗衣服。
莫忘尘地理位置选择完毕，蹲着准备看好戏。
锦重黎似乎是被阿酷上一次的惊天之言吓到了，穿着里衣就直接进了木桶。莫忘尘遗憾地摇着头，惋惜不已，却听见背后的阿酷阴恻恻道：
“你勇敢的去吧！”
莫忘尘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踹在屁股上，当即以狗吃屎之姿载到了地板上。
锦重黎此时此刻正缩在浴桶里，半张脸浸在水下百无聊赖地吐泡泡，骤然目睹这惊世骇俗的“天降神兵”，陡然一惊，呼吸节奏一乱，登时呛了几口水，捏着脖子死命咳了起来。
“重黎，我不是故意的！”莫忘尘目睹对方惨状，心中着实害怕他秋后算账，一面帮他顺气急忙澄清。
锦重黎手忙脚乱扑腾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来，眼泪鼻涕一片糊的样子好不狼狈。也幸亏他本来就在沐浴，掬了一捧清水迅速清洗干净。
“行了，你也摸够了吧。”他缓了缓气，一巴掌排掉莫忘尘早已游离岗位的爪子。
“我不过是想帮你擦擦身……我本来就是你的勤务兵，这么做是应该的。”莫忘尘诡辩两句，见锦重黎神色不善，急急改口道：“好了好了，我走还不成，你随意……随意……”
话音未落便退开两步，抬脚朝房门走去。
“站住！”锦重黎忽然道。他惬意地靠在木桶的边缘，一手支颐，一手随意地划着水波，苍白中泛着些许红晕的面容在升腾的水汽重如梦似幻，朦胧飘渺。
莫忘尘只消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眼神闪烁，期期艾艾道：“重黎，还有事吗？”
锦重黎扬起嘴角，左手微微勾了勾：“过来。”
莫忘尘全身紧绷，心头剧震，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脚步。
锦重黎见他一步步靠近，笑意更深。待莫忘尘走到浴桶跟前，他往前倾了倾，道：“再靠过来些。”
莫忘尘此刻有些喉头发紧，只觉得血液上涌，傻乎乎地只知道依言而行。
锦重黎几乎称得上魅惑的笑容忽然狰狞起来，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莫忘尘的脑袋就死命往水里按，一面低声咒骂道：“你个孙子，别以为我不知你打得什么鬼主意！居然敢偷看老子洗澡！你还真肥了胆了你！老子今天不溺了你简直就是愧对天下苍生！”
莫忘尘武功虽远胜锦重黎，但是浑浑噩噩满脑绮念时警惕性大幅下降，加之锦重黎又是忽然发难偷袭，这才侥幸得手。此时他的脑袋浸在水下，无法回答求饶，挣扎起来也不得力，只能由锦重黎捏扁搓圆了。
只是锦重黎还没骂个痛快，却见莫忘尘的挣扎减弱，继而不动了。
他自然不会蠢到认为那家伙被自己溺死了。虽说莫忘尘是个真正的旱鸭子，但是闭气这等事还是会的。不过这么一闹他也没有了继续收拾这只色狼的性质，索性点到即止以后继续了。
“你又在耍什么花样？”锦重黎蹙着眉头将他的脑袋揪起来，却见那家伙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水下。
“怎么了？水进到脑子里了？”锦重黎鄙夷道。
莫忘尘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锦重黎，居然慢慢地红了脸，眼神闪烁尴尬不已。
锦重黎疑惑地低下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霎时面色如土，又渐渐沉了下去，最终成为锅底一般的颜色。
“你——给我去死！”锦重黎恼羞成怒，顾不得继续沐浴，一拳挥出。莫忘尘总算长了点记性，侧头躲过。
“重黎，又不是我自己要看的，明明是你按着我……”他满面苦笑，解释道。
锦重黎哪里肯听，双手在浴桶边缘一撑，借力破水而出，右腿狠狠扫向莫忘尘的面门。无奈后者武功实在高他太多，轻松躲过的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恋恋不忘地瞟上几眼。
“有种你现在尽管看，等我废了你的招子我看你怎么办！”锦重黎面色潮红恨声道。
莫忘尘知道这薄脸皮的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继续与他争下去，直接伸手扣住锦重黎的手腕将他拖过来搂在怀里。
“好了，弄得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笑嘻嘻道，顺手捋了捋锦重黎还滴着水的头发。
“混蛋！小人！就知道做这种无耻的事情！”锦重黎咬牙切齿，看起来恨不得生啖了他。
“居然生这种别扭气。”莫忘尘在他的额角亲了亲，得来一串白眼作为回馈，“我记得以前在镇国军中执行野外任务，没有军帐时你可是大大方方和一群大老爷们儿跳进河里洗澡的。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难道你喜欢围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锦重黎怒哼一声，“你和他们哪里是一回事？！”
“哦？原来在重黎眼里，我和他们不一样……”莫忘尘状似恍然，实则故意扭曲语义。
锦重黎被抓住语病，面色更红，抢白道：“他们哪里像你，满脑子龌龊念头！”
“你这人真是好生不讲理。”莫忘尘故作严肃地反驳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所想？”
就在锦重黎支吾之际，他又挤挤眼睛，低沉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调笑的味道：“难不成……我们二人心有灵犀，想一块去了？”
“你……放肆！”锦重黎见他越贴越近，心下慌乱，急声训斥道。
“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偷看。”莫忘尘见他不说话，便自作主张道，“等你肯给我看时，我才看。好不好？”
锦重黎哼了一声，别过脑袋躲避他的气息。于莫忘尘而言，这别扭的小模样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你……你一开始是在房梁上的吧？怎么会掉下来？”锦重黎见他眼神暗沉，慢慢朝自己靠过来，顿时有了一种浑身发软的感觉，只得胡乱找了个话题企图蒙混过关。孰料莫忘尘一听，眼神登时变得清明。他仰起头，大声道：“夜清谣你这个混蛋，好戏看够了就给我滚出来！”
阿酷带着顶着锦重黎脸的脑袋从一根房梁上伸了出来，用一种极为欲求不满的语调道：“我是来围观的，你们请随意。”
“你……你们！”锦重黎气得脸色青一会儿红一会儿。
“回房再说。”莫忘尘果断揽过锦重黎，闪身进了不远处的卧房。
“谁谁谁……谁要和你回房！”锦重黎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莫忘尘关了房门。
“你……你找死……唔！”
这是阿酷，也就是莫忘尘口中的夜清谣所能听到的最后半句话。
“这俩人也忒含蓄了，亲几下也不给人看！搞出点声音会死吗？”他小声嘀咕着，负手慢慢踱了出去。
他仰头望着朦胧的月色，习惯性地将抚上右手小臂，却只触摸到了温热的皮肤，这才想到他亲爱的伙伴还留在王宫中。
“想花卷了呢……也不知锦腾渊这家伙有没有好好喂它……算了，别被它咬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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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水宫位于锦国王宫深处人迹荒芜之处，值此深更半夜，更显得空旷清冷。与王宫其余金碧辉煌大气恢弘的建筑不同，年久失修的玄水宫显得陈旧而破败。门窗廊柱上鲜红色的漆早已斑驳不堪，硕果仅存的几块的颜色也暗淡了小区，如同凝固的血迹。宫殿的屋檐下还挂着几个鸟巢般的东西，院子里杂草丛生，甚至青石地板的缝隙中都有点点碧绿顽强抬头。
起风时，风声回旋出一种奇异而凄凉的呜咽声，闻者无不悚然。
这座外形阴森逼仄的宫殿还有一个称号——“鬼宫”。
然而，这鬼宫却不是什么关押软禁之所，里头住着的，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
起码，对摄政王锦腾渊来说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
当年琼枝来到锦国之后在王宫中挑选住处，不知怎么一眼就相中了这玄水宫，只做了最基本的修葺便搬了进去。
这位琼枝公子看似随性温和，其实却是个孤僻性子。自他入住之后，这宫殿便成了禁地。整座宫殿，除去有事没事来打打酱油锦腾渊之外，连主子侍卫带侍女，统共不到二十人。
而此时此刻确切来说，只有一个人。
确切的来说，锦腾渊应当是在宫殿下面。
那是一间及其宽敞的石室，墙壁中镶嵌着数个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夜明珠。石室被数个巨大的木架分割成竖条，架上摆着数千个瓷瓶玉瓶，还有一包包药粉。房间尽头是一张巨石凿成的几案，锦腾渊坐在石案之后，正将几种药液按照比例配在一起。
“如此……应当差不多了。”他见到玉瓶口冒出淡紫色的烟雾，微微舒了口气，伸手取过一枝颜色艳丽得令人心颤的花朵，小心翼翼采了几瓣，捣成糊状，用特制的纱网滤出几滴魅紫色的汁液，滴入瓶中。
“成了！”他将瓶口封好，手掌在石案上一拍，将玉瓶放入弹出的暗格之中。
锦腾渊站起身来，快步走出石室。石门之外弥漫着一股淡绿色的雾气，锦腾渊刚一接触到那诡异的绿色，就听得衣袍传来轻微的“嘶嘶”声。
“糟糕，药效快过了！”
锦腾渊加快脚步，急速穿过毒气障。他本人修习毒术多年，这绿雾腐蚀性虽强却也伤不了他，可是这身衣服却是危险了。虽然今晚月色皎然星空晴朗，他也起不了丝毫晒月光浴的兴致。
“琼枝这家伙简直是疑神疑鬼！难道还有人稀罕他那破毒药不成？”锦腾渊一面在毒雾中快速穿行，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机关。
“再说了，你制了那么多，我一次拿个几十瓶算什么！”
石门在身后轰然阖上，锦腾渊这才好好地喘上一口气。
从这件隐藏着密室入口的房间出去，就是内院的花园。与外院的花园不同，这里一看便知受到了极为精心的打理。满园的艳丽花朵大多睡着了一般合拢低垂，却有几枝沐浴着月光，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妖冶，层层叠叠的花瓣雍容渐次展开，美到极致，沐浴在夜色与月华下，闪烁着诡谲的幽蓝萤光，远远看去，如同暗蓝色的星子。
这花海面积极广，极少有人能够一举跨过。就算那人轻功非凡只在空中借力，产生的劲道都会吹散那包含剧毒的花粉，届时整个内院都会成为一片鬼火蔓延的毒障。
锦腾渊自认没这个本事，于是老老实实步行穿过。穿越花海只有一条通道，其余的地方都是沼泽一般的污泥，虽然对于武功高手来说不至于要命，却也够人喝一壶的。
沐浴更衣再将换下的衣物扔进中和毒性的药液中，锦腾渊揉揉额头，看看天色，心道自己还能睡上两个时辰。他慢慢踱出宫门，便听见两道令人啼笑皆非的声音：
“师兄晚上好！”
“师兄早上好！”
“你们两个……”锦腾渊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不应该和其余人一起守在玄冰池吗？”
“无妨，今夜师尊在那里。”一人道。
“他我们来这里守着辅助药物。”另一人道。
“有劳两位师弟了。”锦腾渊抱拳微施一礼，方才离去。
师门直系弟子只有三人，可是旁系弟子中却给也是高手辈出。此次为了保护雪莲，锦腾渊请来了不少平日与自己交好的门中高手。
瑶凌苍，你该不会以为调走了大军就能削弱祈安城防御了吧？
十年前，你害得琼枝濒死，害得黎儿至今不得不以剧毒维持性命。
如今，你又要打雪莲的主意害我父王性命。
你来吧，来吧！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0章 毒牙(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