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茯苓夏橙

15、名动京城（下）（修文）

　　赏花会的第二场比试是艺，能来参加赏花会比试的人，曲、画、歌、舞其中必有一项是胜人一筹的。
　　按照开始时揭牌子定的顺序，第一个上台的是韵芳苑的雪舞。
　　冰肌玉颜，舞技出众，故得名雪舞。台上的雪舞一身水绿的衣裙，容颜姝丽，似冰似水。随着琴声舞步轻盈，长袖翻飞，正合了那句‘素肌呈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妹妹觉得不好吗？怎么皱着眉啊。”碧萱站起身来，走到我的旁边。
　　“美则美矣，不过好像缺少了些什么。”我斜身倚着扶着栏杆，看着台上说道。
　　碧萱会意一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时日久了，妹妹自然就会明白其中的无奈。”
　　我摇着手里的扇子没有说话。

　　第三个人的表演已经结束了，小桃抱起放在一旁的琴说道：“姑娘，我们该去准备
　　“好，我们这就下楼去。”然后我又对赵四娘说道：“请赵妈妈放心，锦瑟定会尽力的。”
　　“锦瑟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做什么莽撞的事情。去吧。”赵四娘的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
　　不明白赵四娘话里的意思，我应了一声绕过了屏风，往楼梯处走去。
　　刚走到楼梯半层的拐角处，迎面上来了一个人。面容如画，清雅淡漠，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袖处绣着大朵的莲花，手里拿着一只玉箫正往楼上来。我侧过身子给他让路，那人经过我身旁时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匆匆的上楼去了。

　　台上摆好了琴桌，焚了冷香，我走上台去先对众人微施了一礼，然后在琴桌后坐下。试了试琴音，然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拨动琴弦，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中的前一段《高山》。
　　这段曲子旋律典雅，韵味隽永，高山之巍巍，志在乎高山，言仁者乐山之意。山高水长，天地远阔，唯心自由。
　　今天在赏花会上弹奏这一段，就是为了能在这轻歌曼舞、风花雪月中使人耳目一新。
　　弹奏结束，我起身时无意间一抬头，便看见二楼处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上看着我，正是刚才与我在楼梯上擦身而过的那个拿着玉箫的俊雅的男子。而他站的那个地方，是醉红轩所在位置。
　　原来他就是若莲吗？

　　我下了台回到了二楼，赵四娘满脸的笑意，一旁的碧萱也称赞我弹得的曲子精妙。我敷衍了几句眼睛向醉红轩所在地方看了过去，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时台下忽然安静了一下，我也跟着向台下看去。之间刚才那个男子缓缓的走上台去，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然后把玉萧置于嘴边，婉转悠扬的曲子顷刻而出。
　　原来这人就是若莲，初见时只觉得这人清冷，此时看着却如同冰池雪莲般无华。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他就是来这里吹一支曲子而已。我立在那里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台上的若莲，他似乎有所察觉的向我这边望了一眼。

　　下午回到了锦玉阁，赵四娘跟我说了几句话就让我回房间休息了。我坐在床上，翻出压在床下边的包袱沉思。今天两场比试结束后我的绢花数排在第三位，排在我前面的是若莲和雪舞。如今的这个形式之下，我是走还是不走呢？

　　中间休息了一天，六月初十，我们又再次来到了春风楼。今天比试的地点从酒楼里换到了酒楼的后院的醉柳湖旁。湖水很清，里面是成群的锦鲤，湖面上还有三三两两的睡莲，湖的中央有一个亭子，周围的绿树环绕，绿树下碧草茵茵，其中繁花点点，让人觉得暑气也去了不少。
　　湖边十张桌子一字排开，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一场比的是才气，命题赋诗作词。这次是以‘相思’为题，时间为半个时辰。
　　我看着眼前的宣纸和毛笔有些犯难，这场比试的是才情，所以字写的好坏并不占多少份量，可前提是我得会写啊。自从到了这里以后，我虽然是一有时间就捧着书卷猜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但也只限于知道咯大概。就算我还记得那么一两句关于风月的诗，我也写不出来啊。
　　桌子旁那根表示时间的香是越来越短了，有几个人已经停笔了。若莲与我隔了一个人，我发现从一开始若莲悠闲自得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动笔的意思。同样是眼前白纸一张，我这边记得汗都要流下来了。
　　香燃尽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有人依次把其他几个人的诗词展示给大家看，我手里捏着丝帕寻思着一会儿从哪里离开不容易被人察觉呢。
　　正想着呢，那个人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看着我桌子上的纸是空白的不禁面露疑惑，问道：“锦瑟姑娘，你这为何是一张白纸？”
　　“我……那个……”
　　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人又问道：“素闻锦瑟姑娘在诗词上颇有见地，不知今日姑娘一字不写有何用意？”
　　我不说话是敷衍不过去的，我正想找个借口看能不能先离开一会儿时，不远处的若莲笑了起来。“锦瑟姑娘玲珑心思，可惜竟然无人能懂？”
　　这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那里去了，我也看向他，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若莲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把我手中的那一方丝帕拿了过去，把它铺在了雪白的宣纸上。“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仔细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锦瑟姑娘可是这个意思？”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若莲，连忙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但总算是能应付过这一场比试。
　　虽然我的作答不太符和比试的规定，但其他人也没有说些什么。接下来就到了若莲那里，同样是一张白纸，那个人等着若莲的答案。
　　“我不想参加比试了，就没写。”若莲干脆的说了这几个字。
　　那人听得一愣，“这？中途退出比试，历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若莲仿佛没有听见那人的话一般，招过来自己的小童缓步离开了。

　　因为若莲的一番举动，赏花会中断了，然后莫名的又被告知这回的赏花会只比这三场就结束了。
　　我伸手拔下头上的那根白玉簪子，心思百转千回的。此刻我对这次赏花会的结果已经不抱有任何的疑惑了。可是我却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相反心里更加担忧了。放这支玉簪在我房间里的人已经做到了他的承诺，那接下来就该是我支付代价的时候了，可是天知道我需要付出些什么呢。我觉得我似乎在沿着别人设计好的情节一步步的入戏，可事到如今，我亦不知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
　　午时过后，有人宣布了赏花会的比试结果。我为锦玉阁争得了花魁之名，这回也算是名动京城了。

作者有话说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这是明朝冯梦龙的《山歌》的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