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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她的决心 ...


  •   距离孙慕青收到碧儿带来的那封信,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这个月她忙于替青城阁做好后续安排,遣散手底下剩余的人,没有时间多去体会那封信中所带来的的巨大冲击。
      想当年,她从义父手里接下青城阁,满心念着的就是为方沁报仇,找到方沁一子一女的下落,但没想到,义父其实早就找到了锦夜并教授他武功,却没有告诉自己。更令她想不通的是,方沁的死因竟然与义父有关。
      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方康那么做的原因,为什么如此反对方沁和严文灏在一起,这是否与他对于楚辽皇室的憎恨有关?
      是的,尽管他嘴上不说,但这么多年她还是隐约能察觉到方康对于楚辽的仇恨很深,尽管她并不清楚这么深的仇恨从哪而来。但她的家人因为战争而亡,方康对她有救命及养育之恩,她并不愿意过多深究,他做什么,她只能跟从。
      但是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先是锦夜和锦陌的出现,随后方沁的死因被揭开,她继续发展青城阁的动力已然消失不见,况且青城阁已然背负了太多的罪恶和血腥。原本她也打算逐步将青城阁的权力转交到锦夜和锦陌的手上,但既然锦陌决定解散青城阁,她也尊重她的意见。
      青城阁,已经变成锦陌和义父这对祖孙之间的博弈。
      或许锦陌在忧虑义父,是否会像当年对她母亲那样,阻止她和霍琛的婚事,最终让她走向她母亲那样的悲剧。
      何况,如姬私底下绕过自己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义父的态度,他想要锦陌和霍琛反目,所以主导了苏家的灭门惨案。而自己管着青城阁,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方康为了达到目的,即使对象是自己嫡亲的血脉,依旧可以不择手段,这样的所作所为让孙慕青不寒而栗。
      “碧儿,你要记住,你以后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苏姑娘,以她的安危为己任,不论是谁要伤害她,即使是青城阁,也要阻止,听清楚了吗?”孙慕青将手里的信靠向火折子烧毁,对碧儿珍重叮嘱,“义父不会那么容易罢手,让她一切小心。”
      碧儿垂手而立:“是,孙姑姑。”

      金陵。
      这一月,安清王府并不平静,王府遭受了许多不明江湖高手的暗杀,只是霍琛从下辖的御林军中拨了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在这数次交锋中才未被攻破内院,府外一度血流成河。王府外围的院落也受了不小损毁,需要再次修葺。
      京城人心惶惶,各家权贵生怕被波及,纷纷将自家的防御增加了好几个等级,向来热闹的金陵一下沉寂了下去。青城阁的围剿行动虽然取得重大进展,但霍琛却无暇顾及这些,因为苏桃夭突然病倒了,就在他们回到金陵的第三日。
      这场病突如其来,她最开始只是有些嗜睡和厌食,原本以为只是颠簸导致的劳累,但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说着话也会蓦地睡过去。原本就不怎么强健的身体禁受不住这番折腾,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消瘦。
      太医院的御医几乎看了一个遍,药也吃了很多剂,但都毫无起色,直到霍琛派人将前太医院院首从告老回乡的途中拦截了下来。
      面对脸色沉沉的霍琛,从回乡途中被拉回金陵、风尘仆仆的蒋太医也不敢托大,二话不说,打开医药箱就给苏桃夭看起了诊。少女躺在床上,原本脸颊上的血色早就消退成了青白。
      蒋太医拿出银针,在她的指尖扎了一针,挤出了一点指尖血在手帕上观察良久,才收起了银针。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脸色凝重:“王爷可听说过虫蛊?姑娘的蛊毒已经在血脉里潜伏了数月,只是最近才有发作迹象。虫蛊在姑娘的身体里生长,吸取姑娘身体的精血,导致了嗜睡症状。”他叹了口气,“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长久拖下去终会精血衰竭而亡。”
      霍琛的语气充满了愕然和疑惑:“数月之前她中了虫蛊与孔雀胆制成的毒药,但当时已经解毒了,为何体内还会有虫蛊?”
      蒋太医追问道:“当时是如何解毒?”
      “用了清心丹和母蛊研磨的解药。”霍琛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难道当时的解药有什么问题?”
      “有清心丹,孔雀胆无碍,但这母蛊——”蒋太医皱眉,“虽然我们楚国中蛊毒的病人不多,但以往的解毒手段多是用蛊虫生长环境周边的解毒药草将蛊虫逼出体外,第一次听闻用母蛊研磨制成解毒药剂。母蛊一旦进入体内将蛊毒吞噬,说明体内原本是一般子蛊,因为母蛊的毒性比子蛊更强,所以消解了子蛊的毒性,但母蛊本身并不会自动从身体排出。这种治疗方式说不通啊,莫非是老夫孤陋寡闻,不知道当时是哪位行家出的手?”
      霍琛想到了方康。他的面颊阴沉,急忙追问:
      “是否有办法将这母蛊治好?”
      “老夫也没有太大把握,目前还不确定姑娘中的是何种蛊毒,老夫要回太医院实验几个药方,只能尽力而为了。”蒋太医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太医院先开几个补血药方给王爷,姑娘按时服用,会觉得好受一些,只要不要有人驱动蛊虫,姑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送走了太医,霍琛压制住脸上的怒气,握住床上少女的手。
      苏桃夭并没有睡着,太医刚刚的话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两人都对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心知肚明。方康当时给的解药虽然压制了当时的虫蛊,但又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新的蛊毒。霍琛不解,那时,双方只是初次见面,为何方康那么早就对苏桃夭下了手,难道他丝毫不顾念祖孙之情?
      苏桃夭却想得更多。回想起那日,有毒的茶是递给霍琛的,直到如今都没有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没有抓到刺客。如果当时下毒的人根本就是方康,最先的计划是让霍琛在辽国皇宫出事,挑起两国争端,也是合情合理的,更符合他一贯的做法。方康只是没有想到毒药会被她阴差阳错喝了下去。
      苏家出事是在她中毒之前,想必那时他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及时出面救了自己,而这解药出现问题又偏偏是在青城阁清洗行动的当口,说明那时他就留了心眼,在解药上预先做了手脚,用来防备她。也许是因为青城阁的事让两人提早翻脸,蛊毒才会在这个当口发作。
      如果不是中毒的是自己,苏桃夭简直就想站起来给他鼓掌了,一环扣一环,她的外祖父还真是智谋无双。
      霍琛恨声道:“就算把楚国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苏桃夭的脸色苍白,她喘了口气轻声道:“我想他会主动出现的。如果只是想要我的性命,他直接驱动蛊虫就结束了,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说明目前只是在跟我们展示他手上的筹码,但是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服下了蒋太医的调理方子后,苏桃夭的情况好转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嗜睡,脸色也红润起来,但她和霍琛都清楚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是暂时延缓了蛊虫对她身体的副作用,但并不代表蛊虫从身体真正消失。霍琛不愿她烦恼,在她面前总是刻意遮掩情绪,桃夭心里明白,便也总是配合。

      旭日已彻底散发了余温,新月升到了半空中,王府四处都点亮了灯笼,府内灯火通明。
      听暖阁里摇曳着蜡烛的暖光。
      ——“我们成亲。”
      短短几个字,仿佛在空气中炸裂开,石破天惊。
      少女手上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她脸上的镇定一扫而光,沉默了几息,才呐呐道:
      “怎么突然说要成亲?你知道的,这个时候,并不是成亲的好时机。”
      的确如此,现在可谓是内忧外患,一方面,她中了蛊毒,太医院还没有研制出药方,这条性命还处于刀尖之下,岌岌可危,另一方面,青城阁的剿灭还未彻底结束,京城里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霍琛似是充耳不闻:“婚礼所需要的那些准备,父王早已经操办得差不多了,凌风的情况也比之前有所好转,我立刻给司徒夜去信,以他的脚程,想必不日就会到达金陵。”
      她敛气屏息,继续劝道:“如果只是因为我身中蛊毒,大可不必如此,我的性命暂时无忧,而举办婚宴只会导致门户松懈,更会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可趁之机。”
      苏桃夭的顾虑,霍琛当然不是没有考虑过,更何况她的这些顾虑本身也很有道理。但想到她的性命正危在旦夕,他就无法压抑成亲的念头。虽然他已经叮嘱蒋太医保守秘密,但他心里也清楚,一旦她身中蛊毒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这场婚事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只要撑到成亲那天,她的名字就会纳入宗室玉碟,安清王妃的身份会令她更有倚仗,谁也不能再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桃夭,我能将这些事处理好,相信我。”他想定了主意,语气轻快起来。
      少女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开口,声音低不可闻:
      “阿琛,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他伸出手把她拉在怀里,她仿佛小小的一只,安静地靠在他的身上,“只要你不推开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霍琛不知,她的右手指尖已然出现了一根血线,正沿着中指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向手臂上方蔓延,目前已经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掌心的范围,她有不好的预感,等血线走到尽头,深埋的蛊毒或许就到了真正发作的时候,自己有可能会昏迷不醒,甚至丧命。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并用宽大的袖摆来挡住血线的痕迹,她的刻意掩盖使得至今仍无人发现她袖口下的异样。
      如果只是蛊毒和青城阁,还不至于让她陷入这样艰难的抉择,但苏桃夭的真正身世已然阻挡了她走向霍琛的脚步。纵使前朝的秘密还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她却不敢拿这件事冒任何的险。
      只因高处不胜寒,如果被有心之人知道了安清王妃是前朝血脉,将会给王府和霍琛带来怎样的冲击,镇国将军府就是前车之鉴!
      她不敢赌这万一的机会。相反,她要把这个足以摧毁一切的秘密与他彻底地割裂开来,就算有一天这个秘密摧毁了所有的一切,至少他还可以被保全。
      ——“阿琛,我们解除婚约吧。”
      霍琛的瞳孔一缩。

      桃夭唇角抿起,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霍琛先是愕然,随后他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最终化为一片暗影。良久,他才低低开口: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苏桃夭的解释卡在喉咙,真正的原因她说不出口。
      她微微闭上眼,将涌上的情绪压回去,眼底又恢复了漠然,少女的声音很淡,却慢慢吐出她所编造的理由:
      “阿琛,说实话,自从那半幅指腹为婚的婚书出现,我们的婚约就已经不可能作数了,只是当时我在逃避责任。我终归是严家的女儿,这点我无法自欺欺人,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地把我哥哥一个人丢在辽国,镇国将军府的门庭应该由我和他一起坚守。而且,我发现——”少女顿了顿,艰难地将剩下的话说完,“我不再喜欢你了。”
      ——我不再喜欢你了。
      过去的誓言和承诺一刹那间化为虚无,这句话如同利刃将两人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是苏桃夭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不肯让一丝一毫情绪泄露出来。
      霍琛的心跌入了谷底。
      他的眼底似乎有寒芒在闪动,蓦地,他突然发难,伸出手指紧紧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俯首凑近她的脸,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瓣,声音陡然变冷:
      “为什么?难道,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愿意,都是假的?”
      苏桃夭发怔地看向他眸中节节疯长的阴鸷,脸上掠过惊慌,她反射性地挣扎后退。
      少女的拒绝让怒气从霍琛的心底喷薄而出,迅速占据他的四肢百骸,得而复失的绝望可以激怒任何人,何况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她?
      他的手指如同铁钳一般,牢牢箍住她,苏桃夭吃痛,下意识想把他推离,但这一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冷笑着,神色冰寒,男子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令她浑身战栗:“想要解除婚约,你休想。别忘了这里是金陵,只要本王不答应,你不可能踏出这里一步!”
      霍琛已是怒极。极端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根本没有去思考苏桃夭话里的不合常理,仅仅是那句“不再喜欢”就夺走了他的全部心神。
      苏桃夭预感到他会生气,但没料到他会如此震怒,她试图再解释些什么来挽回局面,但霍琛已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话,只是双手揽住她的腰肢,粗鲁地把她抛在床上,强压住她的挣扎,低头狠狠地攥住她的唇!
      或许是想要将自己的情绪传达给她,霍琛不带任何怜惜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每一个吻都像是啃咬,在她身上肆意发泄他的情绪,要拉扯她一起感受这极端的痛意。
      鼻间都是男子清冽的味道,霍琛的冷漠让桃夭感到害怕,在他的攻势下,她的唇瓣很快变得红肿,但他并不肯轻易放过她。饮鸩止渴的吻夺去了她口中的空气,所有反抗都被他悉数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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