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66、愚人玩笑

　　□□裹了一件较干的浴袍在身上，觉得稍微暖和了些。客人在打点滴，他便陪着聊天。
　　“先生是不是心血管什么的不太好？”
　　“有点。”
　　“幸好我看见您脸色不太对劲，过年期间我们就两个服务员，要是您真的昏倒在池子里没被发现就糟了。”
　　“是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那人笑呵呵地说。
　　“不敢，那是我应该做的。”

　　半个多小时后，客人的朋友来了。客人说：“小刘，你快把你外套给这小伙子穿上，他一直湿着呢。”
　　“不用，我没关系，快干了。”
　　客人又说：“那小刘你送他回去，顺便把我的衣服什么的取来，我还穿着游泳裤呢。小伙子你叫什么？”
　　“我叫□□。既然您朋友来了，那我就回去了，最近服务员少，忙得很。”
　　“□□，你回去要赶紧喝点姜汤什么的去去寒，别生病了。”
　　“谢谢，我走了。希望您下次再光临。”□□习惯性地以职业语告别。

　　回到南山度假村，□□先向经理大概汇报了情况才去换衣服，衣服已经快捂干了，他不敢怠慢冲了一大杯感冒冲剂喝了，然而几个小时后依然发烧了。大冬天穿着湿透的单衫晃荡了两个小时，不感冒才奇怪呢！

　　第二天那位客人又来了，得知□□感冒，亲自来员工宿舍看他。□□很惶恐，因为他们的员工宿舍十人住一间，基本上跟猪圈差不多。客人给□□留下一个新手机以及一千块钱，他坚决不要，客人不由分说塞进他被子里便走了。
　　又过了几天，客人打电话过来关心地问他病好了没有，然后邀请他到碧水轩工作，□□这时才知道这位客人是碧水轩的大老板罗山前。

　　□□在碧水轩做楼面经理，底薪二千五外加提成，碧水轩的生意那是相当的好，他的收入也因此有了质的提高。□□有时心想，自己不是坏人吗？怎么没见着恶报，还遇见贵人了？难道老天爷打算原谅自己，或者给自己赎罪的机会？按现在的收入，偿还欠张烈的钱不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又机敏又有眼色，很适合这份工作，何瑾对他很满意，虽然一开始她对罗山前把一个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直接任命为楼面经理表示了不满。何瑾是罗山前的妻妹，碧水轩酒楼在D市闯出名声后，罗山前便不太管理具体业务，主要是他的妻子何琳在经营，他则和别人合作一些另外的生意。

　　罗山前偶尔来酒楼都会把□□叫到办公室问问他的情况，后来得知□□是大学本科毕业，而且他的学校还属于比较名牌，罗山前非常惊讶。□□说：“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很正常啊，不是还有大学生修脚工呢。”
　　罗山前说：“我相信我的眼光，小薛，你好好干，城西的分店快开张了，到时何瑾要去新店，这边她的位置由你顶上。”
　　□□吃了一惊。“我才来一个月，能行吗？只怕何总会有意见。”他说的何总是罗山前的老婆何琳。
　　“新店至少还要三四个月，这段时间我会吩咐何瑾多提携你，至于何总，她当然会听取我的意见。这个店现在很程序化，按部就班就行了，你肯定能做好。”

　　□□有些不解地问：“罗总，您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我觉得你是个非常有责任心、很认真、很聪明德行兼优的人。”
　　“德行兼优？”□□自嘲地在心里嘟哝着，若是他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只怕立刻让自己卷铺盖滚蛋了。

　　“对了，小薛，我听何瑾说你租的房子特别远，有时晚班到家都半夜了。”
　　“那边房子便宜些，附近房子太贵了。”
　　“也是，我在财务上看到你这个月工资也就三千多。我有个朋友开的房屋中介公司，我让他帮忙看看有近一些没有便宜的。”
　　后来罗山前的朋友果然帮□□找到一间距离、价位、房屋状况都比较合适的房子，□□去签合同才知道，罗山前这位搞房屋中介的朋友，他的公司在D市有几十家连锁店。

　　四月一日这天，□□是晚班，下午四点上班。昨天是中班，他约了一个聊过几次的网友见面，一起吃晚饭。那人见到他很惊喜，眼神中传递着明显的欲望。他从来不对网上认识的人抱任何期望，因此也觉得勉强能够接受。
　　那人抢着付了饭钱，找了一个地方，他们做爱到半夜。彼此满足之后，他穿衣准备离去，那人不解地拉住他问：“这么晚了，一定要回去吗？”
　　“明天一大早要上班，得回去换衣服。”他总是这样的借口。
　　“还见面吗？”
　　“有时间的话。”
　　那人听出他语气中明显的敷衍，眼中露出一丝失望。

　　□□在家里补觉补到中午，被一个短信叫醒，竟然是罗山前发来的，祝他节日快乐。□□笑了笑，想起今天是愚人节，又想起愚人节是张烈的生日，于是他给张烈拨电话，张烈不认识这个号码，接了，听见他的声音便立刻挂了，他只好发短信祝他生日快乐。
　　张哥，我一定想办法还你钱，就算不可能还那么多，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想了想，给罗山前回短信：我今天休假，罗总可否请我吃饭，一起过节？
　　过了一会罗山前回信：好，想吃什么？
　　□□：整天在酒楼看客人点龙虾，却不知道龙虾啥味道，你请我吃龙虾好不好？
　　罗山前：没问题
　　□□：你是跟我开愚人节玩笑吧
　　罗山前：我说真的，六点我到你家来接你。
　　□□：你知道我住哪里？
　　罗山前：当然，我朋友帮你找的房子嘛
　　□□：那我等你

　　□□是敏感的，当然更是聪慧的，他总觉得罗山前对他的关心有些超越尺度。若是晚上罗山前真的来了，他可以说是愚人节玩笑；若是罗山前不来，那也是愚人节玩笑。
　　愚人节真是个好节日啊。

　　下午□□正常去上班，六点半的时候接到罗山前的电话。“小薛，你没在家？”
　　“啊？罗总，您真的去了？今天是愚人节啊，我以为是愚人节玩笑呢，我现在正上班呢，今天晚班。”
　　电话那边凝滞了几秒后传来罗山前淡淡的声音：“那你好好上班吧。”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仔细琢磨着罗山前的语气，听不出他有没有因为被愚弄而生气。这不能怪我啊，是你先发短信过来祝我节日快乐的，你明知道今天是愚人节嘛。□□安慰着自己。

　　十点钟左右，酒楼里已经没多少客人，□□站在空荡的大堂中，整晚上都不能释怀的情绪又泛了起来。他忍不住给罗山前拨了电话。
　　“罗总？有没有打扰您？”
　　电话那边颇为嘈杂，有巨大的音乐声，过了片刻，略略安静了些，罗山前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那个～～罗总，您没生气吧？”
　　“我们老人家赶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时尚，傻乎乎地当了一次愚人，有些不习惯，倒也不至于生气。”罗山前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情绪。
　　“罗总，是您先发短信祝我节日快乐，我想着您知道是愚人节才跟您开的玩笑。”
　　“是啊，所以我就只能说自己傻呗，小薛你也别多想。”
　　“对不起啊，这玩笑开得不太合适。”
　　“没关系，愚人节玩笑嘛，没什么不合适的。改天再请你吃龙虾好了。”罗山前此时的声音比刚才明显轻松了许多。

　　□□听出罗山前并没怎么介意自己的愚弄，便有意以稚嫩的口气问：“龙虾到底有多好吃？”
　　“还行吧，你可千万不敢吃一次就上瘾了，否则没人能养起你了。”罗山前轻声笑了。
　　□□心里突然一动。“罗总，我明天中班。”
　　“怎么，这么急不可耐想尝尝龙虾的滋味？”
　　“我怕时间久罗总忘记了，那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尝到龙虾了。”
　　“其实咱们店的龙虾做得不错，不过～～在咱们店吃成工作餐了。那明天还是六点，我去你家接你。对了，现在还是四月一日，你不会又在愚弄我老人家吧。”
　　□□笑着说：“那么罗总，您会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呢？”
　　罗山前大笑起来。“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过了十二点还是应该再跟你确认一下。”
　　□□憋着笑说：“罗总，我要去工作了。”

　　□□十一点多回到家，洗完澡，躺到床上打开电视，无聊地翻台。虽然身体挺累，但大脑却毫无睡意。每晚十一点半左右会有一个还勉强能看的电影，多是恐怖惊悚警匪之类。今天晚上又是《勇闯夺命岛》，□□已经看过无数遍，但别的台没什么看的，就继续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那老头康纳利笑起来还真是迷人，其实年纪大的人自有他的魅力，□□突然想起罗山前。罗山前没什么特别的魅力，发福的身体，平庸的脸，但是他温和地向自己笑的时候，有一种特别温暖的感觉。还有，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浑厚而温柔。

　　□□正想着，电话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罗山前。
　　“小薛，还没睡吧。现在已经是四月二日了，我来确认一下今天下午的约会。”
　　“没睡，刚回家没多久。罗总您还在外面啊。”□□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
　　“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就准备睡了。”□□听话地关了电视，身体刚刚躺平，浓浓的睡意便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