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47、终于回家

　　初四张烈和小秋告别家人开车前往A市。大黑的肚子里少了许多东西，但多了两床大红大绿的被子，张灵非要他们带走，说喜被拿回家压箱底才能恩爱长久。小秋一路上给家里打了好几次电话，不断汇报自己的行踪，另外还给张青宏打了电话。
　　“宏哥我今天就到家了！”
　　“到家给我电话。”
　　“知道。对了，你去医院做检查没有？”
　　“没顾上，回来一直忙。”
　　“借口！我这次在家待的时间久，回头陪你去。”
　　“哪有你想得那么严重。”
　　“我没说你严重，等严重就晚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有你这么关心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忧郁？宏哥三十岁人了，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你那时是年纪太轻，不懂得怎么释放压力调整情绪。我现在对将来已经有了计划，心情很安定，也很轻松，你不用担心。问张烈好，咱们见面再聊。”

　　张烈在一旁静静地听，等小秋挂了电话后他笑着说：“张青宏嫌你啰嗦呢。”
　　“宏哥对别人那么好，却不好好对自己好。”
　　“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对你好，对别人不见得吧。”张烈一幅呷醋口吻。
　　“咋啦咋啦，宏哥就对我好，你不服气？”
　　“服气服气，我怎么敢不服气，你那几个哥哥们，我各个都服气。”

　　到A市之后，换由小秋开车，他把车停到自家单元外，刚下车就遇见对门王姨从楼里出来。小秋热情地喊了一声，王姨亮着大嗓门说：“哟，小秋回来了，怎么今天才回来？哟，开了这么大一辆车！”
　　张烈打开后备箱拿东西，大包小包一堆，王姨又一惊一乍地嚷嚷：“哟，买了这么多东西！真孝顺！”
　　小秋从张烈手里接过两个包笑着说：“王姨，我先上去，回头给您拜年。”
　　“快去快去，你妈在上面看着呢。”
　　小秋抬头看见妈妈站在阳台上微笑注视着自己，大喊了一声妈，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张烈拎着几个沉重的包紧跟而上。

　　作为邻居，王姨对小秋的情况知道得比别人更多些，她心里琢磨着这个男的难道是小秋的那个？这几天老看见老成家儿子往老韩家跑，这个男的可比不上成光。唉，真是新世纪新时代了，什么事儿都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开始喜欢男人了，虽然老韩家小秋是长得漂亮。王姨自言自语地唠叨着，迎面遇见一个街坊问她：“老王，嘀咕啥呢？又摇头又叹气的。”
　　“哦，老韩家儿子小秋回来了，看，那个黑车就是他开的。”
　　“那你摇头叹气干什么？”
　　“还有个男的跟着一起回来的。”王姨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小秋妈妈早开了门迎在门口，小秋扔下包紧紧抱住妈妈，妈妈乐呵呵地说：“行了儿子，妈要憋死了。还有客人呢，快进来。”
　　张烈不等小秋介绍，进了门深深弯下腰鞠了一躬，劈头就叫：“爸、妈。”

　　小秋爸妈怔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应，滞了片刻后，小秋爸爸茫然地说了声“谢谢”，小秋扑哧一声笑出声。
　　张烈也被这声“谢谢”惹笑了，小秋爸妈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笑声打破了僵局，小秋妈妈热情地说：“先坐下休息，喝点水。饿了吧，我给你们下点饺子随便垫点。”

　　小秋把行李打开，把送给爸妈的礼物拿出来。“妈，这是烈哥给你选的，你最喜欢的蓝色，妈，你试试。哎呀，压得皱巴巴的，得先熨熨，家里有熨斗没？让烈哥帮着熨一下。烈哥熨衣服熨得很好，我家衬衫裤子都是他熨。”
　　听到儿子口里的“我家”，小秋妈妈不禁下意识望了张烈一眼。

　　小秋又拿出围巾和羊绒衫，他轻轻为妈妈把围巾戴上，把她拉到穿衣镜前。“这围巾衬得妈妈脸色真好，真漂亮！你摸摸多柔软多光滑，围着可舒服呢。爸，这羊绒衫是鄂尔多斯今年最新款的，说是纳米技术，特别轻软特别保暖～～给我爸也买了大衣，不过估计也压得没型了，待会熨好再试。”

　　小秋又继续在行李里扒拉。“妈，这是D市的特产，放微波炉转一圈就可以吃了，很好吃，稍微有点辣。这是张烈家自己做的腊肉腊肠，拿青辣子炒一下特香。”

　　看着儿子蹲在地上大袋小袋大盒小盒地往外掏东西，小秋妈妈的眼睛酸了。“小秋！”她轻轻拉住儿子的手，眼前已经朦胧。“小秋，先不忙，先歇会儿，你们赶路饿了吧，妈给你下饺子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慌忙站起来冲进厨房。

　　小秋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轻声说：“爸，你心脏不好不能抽烟喝酒，我没敢给你买，怕我妈骂。烈哥给你买了些保健药片，增强免疫力和人体功能的，吃过的人都说还不错。”
　　“谢谢。”小秋爸爸对张烈说。
　　张烈忙恭敬地回答：“应该的，爸爸太客气了。”

　　小秋爸爸皱了皱眉，觉得这个“爸爸”颇为刺耳。他考虑了片刻用辞后客气地说：“张烈，我听小秋他妈说小秋在你家改口叫你爸妈的时候挺不好意思的，我们可以理解，所以你也不用太勉强，你叫着不习惯，我们听着也怪怪的。你们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就还叫叔、姨就行了。而且给外人听见了，我们还要解释半天。”
　　张烈一怔，继而诚恳地说：“虽然不习惯，但想到是小秋的爸妈，也就很容易说出口了，我一点都不觉得勉强，要是爸爸觉得不方便，那我还是叫叔吧。”
　　小秋爸爸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说些弥补的话，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抬抬手说：“喝点茶吧。”

　　不一会小秋妈妈端来热乎乎的饺子，两人的确是饿了，一路上张烈体谅小秋心情，不但车开得快，而且中途几乎没有休息，中午也只是随便填了点零食。
　　张烈吃了一口饺子，赞道：“真好吃，三十晚上在我家包饺子，我姐还夸小秋饺子包得好，原来是家传手艺啊。”

　　很快吃完饺子后，张烈顺手收拾碗筷进厨房，小秋妈妈不好意思地去拦他。张烈说：“就两个碗，我随手就洗了，阿姨别客气。”
　　小秋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我来洗我来洗。”
　　张烈笑着说：“你陪咱妈说话，我两分钟就洗完了。”

　　洗完碗张烈问：“家里有熨衣板吧，我来熨衣服。”
　　小秋妈妈忙说：“不用不用，回头我自己熨。刚才小秋说一路上是你开的车，你肯定累坏了，好好歇着吧。”
　　张烈说：“不累。我们急着想看您穿上的样子呢，在商场的时候小秋说您穿上一定非常好看。”
　　小秋妈妈笑了。“这么老了能好看啥！”
　　小秋说：“妈妈就是好看嘛！对门王姨就比你大三岁，可看起来至少比你大十三岁。”
　　小秋妈妈脸上露出每个女人被赞美后发自内心的欢喜，她笑着说：“熨衣板在你屋里呢。”
　　张烈说：“那我去熨衣服，小秋你帮着妈妈把地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

　　张烈走入小秋的小屋。这个屋子和自己当年的小屋如出一辙，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柜，一个衣柜，将房间塞得满满腾腾。
　　小小的单人床铺着蓝白相间的格子床单，因为没人住，所以没有摆放被褥。家具的漆面早已没有光泽，款式也陈旧，应该还是小秋上大学之前使用的那些。衣柜的镜子玻璃崭新得刺目，像是才换了不久。
　　书柜里还放着一些高中复习资料。做母亲的都恋旧，将儿子的东西仔细地保留着原貌。

　　张烈翻到一本相册，打开，第一页便是一张婴儿照，不用说是刚出生的小秋了，肥嘟嘟地噘着小嘴，胖得看不清眼睛鼻子。紧接着稍大一些，百日照，眉眼已经很清晰，显出小帅哥的雏形。儿童时代的小秋长得真像洋娃娃，太精致了。
　　张烈仔细地一张张欣赏着，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与小秋的合影，他仔细辨认后确定是成光。那是少年成光，可能也就十二三岁吧，他蹲着，小秋站着，他揽着小秋，两人像亲兄弟一样。
　　再后面到了中学，有一些跟同学的合影，有跟女生的，当然也有跟成光的。
　　再往后成光的照片越来越多，张烈猛地合住相册，不想再看下去。小秋竟然还保留着所有他跟成光的照片！张烈心里有些难受。

　　其实张烈冤枉小秋了。小秋在成光的婚礼上演血染的风采是突发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去年十月。而回家的那段时间成光每日来纠缠，压榨着他的时间和空间，对于这些旧物他压根没顾上整理。后来陪父母出去旅游回来后成光来道别，他淋雨生病，在病中想念张烈，病刚一好就回D市，那时小秋怎能想到张烈会看到这些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