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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维*旧时恨 ...

  •   “苏家败了,苏家败了!老天,为何对苏家如此残酷,苏武,为何要将苏武处死……苏武为朝廷奔波卖命五十余年,甚至为朝廷献出了苏家最爱的女儿……为何,为何……”
      母亲的哭嚎萦绕我的耳畔。我默默的倾听,心中是止不住的荒凉。母亲,你又是何苦呢?父亲已逝,大姐,早已成为那一缕不能归家孤魂,逝者已长已。很多事在一开始已成为定局,哭闹于事无补。若他们泉下有知的话,又何苦去打扰他们的清眠。母亲没有间歇的哭号,早让她圆润雍容的声音嘶哑不堪。那犹如厉鬼的咒骂,魍魉的哀叹;那种声嘶力竭却依旧不甘,要彻底的诅咒这个世界的无情不义的凄厉,让我不寒而栗。终于,母亲气力不济的软瘫在地,高声的呵骂变为尾音冗长的呜咽……
      这是我从小就熟识的母亲么?
      苍老的面容,歇斯底里的宣泄,如同入冬枯死的稻草,灰白的长发胡乱的披在肩上,泪水混着尘土潸然而下,淌过她那平日因为精心保养而略显年轻的脸,此时的母亲再无半分往日娴静温雅,知书达理的朝廷命妇的形象。
      是啊,良人已去,生者何望。
      自父亲将那杯御赐的鸩酒一饮而下之时,母亲就迅速的衰老了。
      我幽幽的叹息,举眸直视母亲,涩声道:“母亲,我们走吧。苏府已不属于我们……”
      过往二十七年的富贵生活眨眼即成烟云。哀莫大于心死,父亲的惨死,妻子的背叛……直面这一切,我的心却是奇异的平静,“苏维啊,苏维,身为苏家的独子,你又该何去何从?”我扪心自问,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你,你这个不肖子,你父亲惨死,你难道不应该找那个女人为他报仇么?竺梅轩,她是我们苏家的罪人!!你现在为何不去找她为我们苏家报仇,苏武就是被她陷害的!你,你……你父亲不在了,你就欺负我一个弱女么!”母亲怒气冲心,干咳数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甩开我欲搀扶她的手,干脆蹲坐在地,顷刻,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她呜呜的哭出声……
      犹如平地里的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响,轰的,我的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母亲绝对不会是一个不重视形象的人,在我的心中,她一直是波澜不惊,随遇而安的……即使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决然不像这几日怨言不断,举止异常,疯疯癫癫……
      莫非……
      听父亲说过母亲在年轻的是时候由于受过某种刺激,得过癫痫。幸得神医救治,癫痫病才渐渐好转,也自那开始,母亲不能承受一丝的负担……
      真的是祸不单行啊……
      我的心就像被火烤炙,就像划过无数尖锐的刀锋,有汩汩的鲜血流出,此时此刻,叫我如何跟神志不清的母亲解释……解释我表现出的淡然,解释我心底的痛,解释我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解释苏家进退维谷的窘境……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全是断壁残垣,如今世事艰难,树倒猢狲散,家中的仆人早就把那些个还算值钱的东西席卷而空。当我从狱中归来之时,家中只剩下口哑的三妹含笑与喋喋不休的母亲,还有这空荡荡的院落……
      家中仆人的行径已经激不起我的愤怒。更让人心寒的是那些朝庭中的所谓“饱学之士”们。墙倒众人推,当年,父亲立下赫赫战功之时,无数曾为他歌功颂德的臣子如今都换了个嘴脸,数落起父亲的不是,什么“狂傲自大,居功自傲,弑君之心早有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端的是伴君如伴虎,在君王的眼中是不允许沙子的存在,哪怕很多事都是捕风捉影。更何况,前来抄家的内监发现了父亲漏洞连连的“账本”……
      天子大怒,不允许任何人的分辩,父亲因这一项项莫须有的罪名被处以极刑。好在“皇恩浩荡”,恋在老将苏武护国有功,得以保留全尸……
      我永远忘不掉父亲在我面前喝下鸩酒后,浑浊的双眼,自他的双目中,两行热泪沉沉沿着他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脸上滚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我了解父亲的泪决不是因为对功名利禄,对生的渴望,而是一种割舍不下羸弱的母亲与待字闺中、口不能言的三妹。
      “照顾好他们。”父亲勉强笑着,鸩酒的效用立刻显现在他的脸上,那是一种诡异到极致的红,从他的颈项处缓缓上升,逐渐过渡到面上,“咳咳”,极度的痛苦让父亲剧烈的咳嗽,不能顺畅呼吸的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父亲徒劳的张大了嘴,发出可怖的嘶声……。
      我别过头,不忍心看下去。当今的圣上真真是圣明无比,在父亲临刑时,特地嘱咐要我观刑。
      “苏维,转过头来,难道你想抗旨么?圣上的旨意,我已经传达得很明显了,你得好好地看着你的父亲是如何在忍受种非人的折磨中死去的,呵呵。”内监总管杭玉建伸出他白嫩肥胖的左手,看上去养尊处优的他却是一个举国上下难得一见的武林高手,就像摆动一个腐朽的木头般,他将我的脸强行转向父亲,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只听“卡擦”,血顿时自我的下颌汩汩而下,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下巴脱臼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蓦地爬上心头。此时此刻,我好恨,我只恨自己资质平平,没有过人的才能,没有骄人的武功!
      “杭玉建,你又何必去欺负一个小孩子!”父亲见状,起身向前,却被杭玉建轻易地革开。
      “噗噗”,父亲再也支撑不住,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前襟。
      “不,不要……有恨……包括梅轩……”父亲断断续续的话飘入我的耳中。
      父亲,你一直都是一个如此善良的人,但,为何,你会原谅,原谅那些不值得你去原谅的人,包括梅轩,那个已被我休掉的妻子……
      ……
      思绪回转。
      一双沁着幽香,柔弱无骨的小手搭上了我的肩头。
      转身,三妹含笑默默地指一下门口。
      “马车都准备好了?”我得声音犹如浓得化不开的苦药。
      三妹点点头,看着呜呜跌坐在地的母亲,她的眸子中也闪烁过几丝讶然。试探性的,她满眼复杂的看向我,我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设想,母亲的癫痫病又犯了。在姐妹中,和我最谈得来的便是三妹,很多次,我们都能了解彼此的想法,并产生共鸣。
      三妹走上前,温柔无比的牵过母亲的手,试着将母亲从地上拉起。母亲猛地抬头,那眸子中透露出的狠毒阴鸷让我不寒而栗。
      “三妹!”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失声喊道。
      为时已晚,母亲用她尖锐的护甲深深刺入了三妹的手背,“竺梅轩!你还有脸来见我!”母亲神经质的大喊。那入骨的仇恨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时间,寂寂的院落之中只听得皮肉被强行划开的钝响。
      母亲的护甲因镂空成繁复的牡丹,充满了倒刺,十指连心,豆大的汗珠沿着三妹的额角滚滚而下,强大的苦楚只是让她闷哼了几声。
      我立马冲到两人面前,扣住母亲的手,“娘,她是三妹,不是竺梅轩!”我尝试着让母亲松劲,却是枉然。仿佛母亲的护甲已经和三妹手背的血肉连为一体,每次当我试图将母亲的手往外拔一分,母亲就多用劲一分,三妹的脸色就越加苍白一分。
      “你,你居然到这时候还帮着这个贱女!”母亲不敢置信的瞪着她红肿的双眼,“你,你不配当苏家的儿子!”言讫,她眼中残存的光华全部消失。斜斜地,她倚到身旁的红柱上,昏了过去。
      我心疼的低呼。将三妹的手捧在手心,看着那犹如蜈蚣般在她白皙的手背蜿蜒而下的伤痕,一股无名的辛酸顿时涌入心头。老天啊,三妹才16岁,为何要她承受这巨大的变故。她这般的美好年岁,本应是吟风弄月,调弄香脂,闲云野鹤的悠闲中度过的。她不应该承受这些,不应该!
      三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戚。微微地张嘴,她将手从我的掌心抽出。轻轻地,她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缓缓地,她面朝苏府的大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辆马车早已候在那儿。
      明了了三妹的意思,我弯下腰,抱起不省人事的母亲,朝府门走去。
      在双脚即将跨出那苏府大门的一霎,我不禁回眸,巨大的匾额上“忠良世家”几个鎏金楷书深深刺痛了我的眼,呵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此,世间再也没有了战功赫赫的苏家的存在。真不知这座大宅以后的主人会以怎样的结局终场。
      苏府的一切,俱往矣。
      前方是未知的天堑。
      ……
      父母共育有子女四人,除去早逝的大姐苏宁,我身边的三妹含笑,身为独子的我,如今落魄的我们所能够依靠的便是嫁给平阳王的二姐苏珏了。
      赶到二姐家时,已渐近正午。烈日当头,“平阳王府”四个镀金大字映入眼帘,在阳光的环绕下,流光溢彩,绚人眼目,有一股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寄人篱下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心中翻腾着百千滋味,我苦笑着摇摇头,将母亲抱下车。
      来到王府的朱色石门前,含笑轻叩那足铜制成的吊环。
      “当、当、当”,含笑每敲一次石门,我的心就越加忐忑一分,如今苏家俨然已成为一个烫手山芋,而平阳王素来以他的懦弱闻名,真不知他会怎样对待前来投奔的我们。
      “吱呀”,带着沉重的颤音,石门訇然洞开。 “哎呦,刚才打了好几个喷嚏,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苏府的贵人啊。”未见其人,先听其声,管家冷雨涵冷嘲热讽的声音立刻在我的耳畔响起。
      这段时日,受过了太多人的嗤笑,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我强笑道:“有劳冷管家了。”
      “这是哪的话。苏公子这般说,不是折杀了我们这群下人了么。谁不知道大将苏武的儿子苏维,苏公子曾是冠盖满京华的主啊,能为这般绝代风华的人物效劳,可真是小人三生有幸呢。”冷雨涵的一席话听似恭维,但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透着傲慢之气,特别是在“曾”字上,他特别咬了重音。最后那个“呢”,带着浓浓的鼻音,几乎是他冷笑着说出的。仿佛今非昔比,此刻的他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而我们是只能接受嗟来之食的乞儿
      幽幽的暗自叹息,不是不知道冷雨涵是见风使舵的人,只是苏家再怎么落魄也是平阳王妃的亲人。冷雨涵如此态度,二姐如何对待我们也是可想而知的啊。但,如今,如同浮萍般的我们除了二姐真的是再也找不到可以投奔的人了。
      与三妹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心中转过无数念想,而此刻,我唯有希望自己多虑。
      跟随着冷雨涵,时值隆冬,但王府内却是一派盎然生气,无数绿林佳木,奇珍异鸟,珊瑚盆景,光华流转,极尽奢华,一路穿过无数亭台轩榭,九曲回廊,精致廊桥,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来到了二姐的会客厅。
      二姐早已候在大厅。今日的她身着玉色缫丝长裙,摇曳生辉的裙摆却凸显出她愈加瘦削的身形。比起少女时代的丰腴,如今的二姐徒增了不少憔悴之色。其实早就听说,因着嫁与平阳王是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二姐很不得宠,新婚后不到一月,就有人看见在秦楼楚馆出现了平阳王的身影,再加上二姐一直无生育,更因为现在,苏家的横祸,二姐的日子想必过得也是很不如意的吧。心底不由得浮现许些哀绪。
      见到我,二姐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大弟,你们总算是来了,前些日子因着避嫌,苏家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够尽到一个女儿的责任,真是万分的惭愧……”
      “娘,她怎么了?”当她的目光触及我怀中的母亲时,二姐话锋忽转,诧异极致地问道。
      “娘,她的癫痫恐怕又犯了。”我的声音充满着无奈。眼神无意间的扫过冷雨涵,只见他的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继而面色略有苍白,但,老成持重的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颔首低眉,十足的温顺的管家的模样。
      “冷雨涵,你是吃素的么,还站在那儿干嘛,去给母亲安排一间房!”二姐厉声喝道。冷雨涵急忙命人从我人中接过母亲,退了下去。
      二姐转而屏开了在一旁伺候着的侍女。一时间,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二姐,我,三妹。
      见到二姐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三妹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因为三妹的口哑,家中的规矩是很少要求她的。二姐也不见怪。
      “你们还傻愣着干嘛,快坐啊!”二姐笑着嗔怪道。
      我与三妹互相对望一眼,不知为何,二姐亲切的态度让心生莫名的不安。而冷雨涵刚刚异常的举动也让我很是奇怪。
      “苏家的事,其实我是劝过你们姐夫的……”二姐踱着步,红了眼,絮絮道,“可是,我在他心中的分量,你们是知道的,他……他真是的是太懦弱了……,但是有一点你们要放心,苏家的人我会负责到底的。”
      二姐的一席话让我的心情好转了很多,这段时日,我听到的大多是急于和苏家撇清关系的话,不想再多虑,看来,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不料二姐突地话锋一转:“大弟啊,莫怪姐姐。王爷对苏家这次的事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是做不了主的啊。此次,我也是向王爷争取了很久……王爷他也的确做出了让步……我在远郊安排了一家客栈。还有……”二姐从袖中搜出一叠银票。“大弟,我现在的现钱也不多。这些你暂且收下吧……”
      这样的做法跟打发我们有什么区别?
      我的心顿时沉入千年的冰窟,一心的寒。看来,平阳王对于苏家的人也是敬而远之的啊。现在的我只想保住最后的一丝尊严。张嘴正欲拒绝二姐的银票。不料,含笑抢先一步接过了二姐手中的银票。
      含笑绝对不是贪图钱财的人,我诧异及至的盯上她的眼,却发现淡淡的谢过二姐后,她眼中一抹挥之不去的哀。
      ……
      京都远郊。
      月色如霜,静谧无声。
      室内,被衾暄软,炉火旺旺,一派祥和。
      我却毫无睡意,家已破,人无归。
      索性,我披衣起身。
      客栈外是一大片竹林。
      时至隆冬。京郊也下起了少有的薄雪。凝紫的天穹,那薄如鸿毛的飞雪,洋洋洒洒地飘下,轻盈,空灵,不沾染尘世的尘埃,晶莹剔透,沾衣欲湿,触地即化。勾起唇角,我伸出手,接住这来自天空的小精灵,看着它们在我的手心化作细小的水珠,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我住了脚。这种莫名的眩晕自从我进入牢狱后开始就如影随形的伴随我,那种如同无数细小的蚁虫在我的大脑中爬行的奇痒,那种仿佛有不胜枚数的蜜蜂在我的脑海中嗡嗡作响的感觉,让我处于崩溃的边缘。
      “啊……”我再也忍受不住,一头撞向了近旁的一棵竹。巨大的痛楚让我暂时好受了许多。竹叶上的积雪混着我的鲜血缓缓顺着我的衣襟流下,那刺骨的寒意让本只穿着单衣的我不住的咳嗽,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狼狈了吧,一直以来我都是骄傲的苏维,羽扇纶巾,谈吐不俗,那样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待那种莫名的疼痛消失以后,挣扎着,我扶着竹竿直起身。恍然间,一股熟稔于心的幽香飘入我的鼻翼。
      “苏维……”仿佛在应证什么般,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那个声音我听了三年,即使化成齑粉我也能辨出。转过身,勉强能透过雪地的反光,我看清了来人,面部的表情渐渐凝滞,是她,的确是她——竺梅轩!
      才短短的一月不见,她就瘦了不少。身着平日素爱的白色貂绒大氅,她的身形更是显得娇小无比,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自梅轩的脸上,我看到的满是忏悔,无助,憔悴。“虚伪的女人,既然你都已经选择诬陷苏家,又何必跑到我的面前装可怜?”我冷眼,嗤之以鼻。
      “苏维。我……”梅轩的眼中满是伤痛,她喃喃的开口。
      所有的自持与冷静在见到这个女子的瞬间全都化作了灰烬。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仇恨与怨念。
      “你,呵呵,你是来看我现在有多狼狈的吧。竺梅轩,自从我休了你那一日开始,我就忍不住在想,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所以,我很想把你的胸口剖开,看看你的心!”我厉声道。飞身向前,我扼住了她的脖颈。
      此时的我刚刚从巨大的痛楚中平复,动作再无平日的敏捷。一点也不懂武功的梅轩想躲过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梅轩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我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颈。轻轻地,梅轩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扇下,仿佛有不尽的欲诉还休,面部却是异常的平静,仿佛,她早料到了如此结局。不能顺畅呼吸,梅轩只是涨红了脸,整个过程中,她是那么的安静。好像只要我想,她就会如同那低贱的蝼蚁一般死去。
      “不,不要……有恨……包括梅轩……”鬼使神差的,父亲临终前的话飘入我的耳。我的手竟是再也无法使力。
      “啊……”烦躁不已的,我松开了手,“滚,你滚……”我大吼道。
      “苏维……”梅轩呜咽着向前,“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
      “走开!”我嫌恶的推开逼近我的梅轩。梅轩没料到我有这么大的反应,被我推搡着,她跌坐在地。
      梅轩全然没有平日的温文尔雅,眼角隐隐约约有了泪光,从没想到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竟会有如此的力气,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触手可及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近乎失态的抓住我的衣角,直至指节发白,“我,我真的不知如何开口跟你讲好。最近几日,想必你的头痛频繁的发作吧,我这里有一剂药粉,吃下去后,你的头痛就会痊愈。而我保证自此以后再也不会烦你。”
      “竺梅轩,我受够了你惺惺作态的关心……”我使尽全身力气,把梅轩紧紧抓住我袍角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药从梅轩的手中跌落至地面,我弯腰拾起那药,扬手一挥,就如同折了翅的蝴蝶,那包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药粉从包裹它的纸中,簌簌落下,与那漫天的扬雪混合在一起,寂寂地降落在地。
      “苏维,那是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包药了!”梅轩尖锐而绝望的呼声贯穿了整个寂静的雪夜,“苏维,即使,你恨我,也不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近乎疯狂的梅轩俯身抓起药粉沾到的雪,塞到自己的口中。
      “你疯了么?”我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梅轩的眼中闪烁着隐晦的光芒,在我没回过神的瞬间,梅轩趋步至我的面前,急速地,将唇贴到我的唇上。
      “你……”我慌忙地阻止这个女子的侵犯,微微张开嘴巴的瞬间,温热的唇齿间流淌过一股冷冷涩涩的雪水。挣扎着,我狠狠地咬破了她的唇舌。
      梅轩低低地唤出了声,松开我,血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淌下后又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在她的眼中全然是道不明的情愫,但,此情,此景,使得她说不出的狼狈。
      “竺梅轩,省下你所谓的‘关心’吧,我的头痛只不过是最近一段时日的奔波。没有你那昂贵的药,我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我突然由心生出无言的倦意。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我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了这个女子。
      风过耳畔,我听到了身后的女子压抑而绝望的抽噎。
      心,没来由的一痛。我抿着唇角,抑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冲动,苏维,看来你的心还是不够硬啊。
      今夜,你差点又被那个害你家破人亡的女子所打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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