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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桃源药成 碧海难奔(下) ...

  •   他的声音阴阳怪气:“你盯着他看什么?他有这么好看么?”

      阮萌脸一红,见唐棣的目光正停在在自己被许青天抓着的那只手腕上,居然有种被现场抓奸的尴尬:“我……我……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而且他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唐棣脸上浮现起十分温柔的神情,道:“我家娘子就是心软……所以坏人才有机可乘……脸长得好的未必就是好人……”他说着缓缓走到床边,暗暗用力将许青天的手指一根根从阮萌手腕上掰开。

      “娘子,我好像落水着凉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唐棣说着把阮萌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

      “唐棣,你好的很,没有发烧。”阮萌觉得他额头一片冰凉。

      “娘子,我头痛得很,你之前那么一揉,我就不疼了。不如你再帮我揉揉……”

      子衿端着药从外面进来,瞧见唐棣,没好气道:“要秀恩爱,到外面去。你们想把公子气死么?”

      阮萌脸上又是一红,她发现唐棣在侯府时并不纠缠她,可每每牵扯上许青天的事,就会对着她耍无赖,秀恩爱。无可奈何,她只得拉了唐棣出去,以免许青天醒来,两人又生龃龉。

      唐棣拉着阮萌的手走到屋外,忽然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阮萌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唐棣道:“难道真的等他死了,让子衿杀我们两个报仇么?”

      阮萌一怔,拨开他的手,道:“人是我们伤的,既然有一线希望可以救治,我们自然要救到底。”

      唐棣瞥着她,忽然冷冷笑道:“你之前说会跟我回府,还让我找冰块给他制药,原来只是哄我……“

      阮萌道:“我没说不跟你走。李神医炼制的青霉素很快就成了,等药好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唐棣冷冷道:“等药好了,你又要等他伤好……”

      阮萌道:“青霉素的使用还需要试验,一不小心会出人命的。”

      唐棣“哼哼“冷笑两声,声音里却殊无一丝笑意。“你当我三岁小孩子么?你知道你刚才瞧着他的时候,是什么神情么?你那么关心他,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走!”

      阮萌道:“人命关天,我当然担心了……”

      话音未落,子衿从屋里出来。“唐小侯爷,你想走么?”她持一把弯刀拦在他前面。“公子不醒,谁也不许走。”

      唐棣冷笑一声:“我要走,你拦得住么?”

      子衿说:“别说你身上没一点武功,就算你有武功,我拼了性命不要,也必须留住你。”

      唐棣袖口一翻,一支竹仗一窜升空,带着尖锐的鸣响,惊奇桃林里无数飞鸟。“你可以杀我,但不稍一炷香的功夫,我的人就会围住桃花坞。许青天若是没有受伤兴许能逃出包围;但瞧他现在这样子么……”

      子衿一跺脚,忽而弯刀一折,已经架在了阮萌脖子上。“那我们不如就同归于尽。看是你的人快,还是我的刀快。”

      李继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瞧见两人剑拔弩张,忙过来劝:“小侯爷,青霉素不日便成,何必急在一时。”

      唐棣对李继宗道:“许青天什么本事,您不是不知。他若伤好,焉能放过我;他若不好,我也难活命。”他看向子衿。

      李继宗忙用手缓缓将子衿搁在阮萌脖子上的刀挪开,道:“我小老儿敢作保,青天绝不会在桃花坞里寻你晦气。如今,你也需得等我将他治好了再走。否则云潜那帮人刀箭无眼,毁了我的家,我找谁赔去?”

      “等你们两个出了桃花坞,再打再闹我绝不干涉。”他话音一转,朝着唐棣和子衿道:“可你们要现在就动手,那阮丫头的死活,青天小子的死活,我可都不管了。”

      他最后那句话,极其有效。唐棣和子衿顿时各自一声冷哼,别过脸去,再不看对方。

      李继宗朝着阮萌笑眯眯道:“丫头,你那个法子当真不错,你再陪我去看看可还有提纯之法。”

      阮萌闻言如蒙大赦,慌忙逃离了唐棣和子衿两人,跟着李继宗往屋后炼丹房去了。

      两个人泡在里面一忙就忙到了半夜。看着一小瓷瓶澄清透明的溶液,阮萌和李继宗都喜不自胜。

      “终于成了!”

      他们备了病马病猪病兔作实验,守了大半夜,到半夜三更时,动物们显然已经好转许多。

      但弟子们听说还要用人实验安全性,纷纷借口拉肚子,头疼,胃疼,脚疼种种,不肯试药。

      眼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病人来试药,阮萌道:“我青霉素不过敏,就用我来试药吧。”

      李继宗一愣,喃喃道:“难怪青天这小子对你念念不忘。哎……你们救来救去,到底是谁欠谁呀……”

      古代没有现代的针筒,若要注射,也只有靠金针反复点刺,将药一点点送入肌理,其痛自不待言。

      阮萌正等着李继宗准备用具。反正没有急事,就去看看许青天的状况,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用药,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还承受得住土法青霉素的副作用。

      许青天趴睡在榻上,背上伤口多日不愈,溃烂开来。李继宗帮他挖去了腐肉,只是新肉还没长好,一眼望去十分恐怖。阮萌脚步很轻,他却动了一动,看来是听见了,唇角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阮萌想来他是渴了,倒了一碗温水,递到他唇边。

      许青天张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因为脱水而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明月……别走……”

      阮萌不想这个时候刺激他让他难过,当即哄他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他的嘴唇微微一动,露出一丝笑容:“有你陪着,我死亦无憾。”

      阮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动容:这个男人对阮明月有着怎样的深情,才会为她不顾生死。她放下水碗,拍拍他的手背,“你不会死的,放心。我们炼出了药,一定治好你。”
      许青天闭了下眼睛,表示信她。

      阮萌道:“你要安心休息,养足了精神,病才好得快。”

      许青天又是微微一笑,不知是真的困乏,还是听她的话,果然乖乖闭上眼睡了。

      不一会儿,阮萌听他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松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屋子。

      没想唐棣却站在门外,树荫下一片黑暗,看不清他脸上表情。

      她觉得好笑,问道:“半夜三更不睡,还在外面游荡——。”

      话音未落,忽然口鼻被人从后面一下紧紧捂住,耳根后面传来云潜的声音:“夫人,得罪了。”

      她还不及反应,已被人拉起,推入了一架马车的车厢。那马车自竹篱小院飞奔而出,在夜色中疾驰,颠簸动荡中,她一个不稳,撞进一人怀里,仰头一看,原来是唐棣。

      “唐棣,这是作什么。”阮萌问。

      唐棣却不理他。

      马车飞快地驶离了桃花坞,一直跑到了官道上,这才停了下来。官道上持枪带箭的侍卫,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云潜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主人万幸无恙,云潜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 唐棣冷冷道:“见了我玉佩和鸣哨,此时才来,难道是打算替我收尸么?”

      车外一时没了声音,显然是云潜觉得这个问题非常棘手,过了半天才道:“属下投鼠忌器,一时不敢妄动。”

      唐棣道:“那现在人都在了,还等什么?许青天就在桃花坞里面。”

      云潜得令:“属下这就带人去围捕他。”

      阮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唐棣,你不是答应李神医,不在桃花坞动手的么?!”

      唐棣不理她,只是向着车窗外道:“李继宗要活的,其他人,死活不论。”

      “唐棣!”阮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道:“你在干什么啊?我们已经炼出了青霉素,马上就能救活许青天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云潜带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奔入桃花林中,马蹄踩得落花飞溅,鸟兽惊慌失措地在夜色中四散逃窜。

      “唐棣,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你不能这样!”阮萌急了,红着眼去拍唐棣的肩头。见唐棣不理,她转身便要跳下马车。

      唐棣一把拉住她的手,“砰”的一下将她推倒在车门边。

      “噔”得一声,马车车门从里面落了栓。

      阮萌心里也跟着“噔”了一声。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唐棣已经欺身靠了过来,将她压在狭小的车厢一角。

      车厢里昏暗,阮萌刚才看不清他脸上神色,此时他几乎压在她身上,她才看清他眼底的阴霾。

      面对他,她终于有了一丝害怕:“唐棣……”

      “你不是一直叫我六郎么?此刻怎么又叫我唐棣?” 唐棣打断她,语带讥讽:“是了,之前对我千依百顺,虚与委蛇,只不过是为了炼药救那个人。”

      阮萌道:“唐棣,你伤人在先,我救人在后,有什么不对?你在桃花坞里明明答应我的,等我们救了他们,恩怨相抵,再无瓜葛,你怎么此时又出尔反尔,一定要杀了他们呢?”

      唐棣道:“我身无武功,受制于子衿。当时她在屋外偷听。我若不答应,又怎么能送出玉佩,传信给云潜。”

      阮萌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你根本就不想救人。”

      唐棣连连冷笑:“我是不想救他,我只想杀了他。看看你自己:船上他不过递给你一把刀柄,你就心痛的死去活来。李继宗找不到人试药,你竟然冒了生命危险替他试药?白天我要带你走,你不走,半夜三更却去他房看他……我再不带你走,你是不是还要为他宽衣解带服侍床前?”

      “我只是于心不忍!“阮萌听他说得不堪,大声道:”我对他没有男女情意!”

      “没有男女情意?那你现在是为谁着急,向谁生气?”

      阮萌只觉他无理取闹,但此刻人命关天,但一时也辩不清楚,不如软语相求,便道:“唐棣,我不会跟着他去的,你放过他们好不好?求求你了……”

      唐棣却是冷冷一笑:“你每次温言软语地求我,都是为了救他;那你何不再试一下以身相许,看我肯不肯放过他?”

      阮萌见唐棣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心中又气又急,不禁道:“我原不是阮明月,也不知道以前的阮明月喜欢谁,可是如今……我却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许青天对阮明月一片痴心,不顾你的埋伏,冒死也要救她;可是你却假意对我示好,利用这感情,一心要置他于死地。你虚情假意,机关算尽,言而无信……我若是阮明月……我若是她,也一定——”

      阮萌的话戛然而止,两个人的眼神里俱是震惊。阮萌一直自觉是现代人,这个世界的这一切,阮明月的感情本来都与她无关,可是她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忽然意识到自己将要说出什么来。

      唐棣眼里一片阴鸷狠戾,他一字一顿道:”说下去啊——怎么不说了——不如我替你说:他光明磊落,我包藏祸心,他是忠厚君子,我是卑鄙小人……所以,你若是阮明月,你也一定爱他——”他抓住她的双肩,沉声问:“是不是?!”

      车厢里顿时一片死寂。车轱辘的隆隆地滚过地面,每一声都像闷雷直滚在阮萌的心上。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唐棣此刻的表情就像要生吞活剥了她。

      “阮明月,我们成婚月余,你早该是我的妻。但我念在你失忆,一直纵容着你,从不勉强你。”唐棣缓缓说着,目光盯视她,如猛禽盯视食物,“可是,你不过见了他一面,一颗心就全在他身上,难道你以为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与他旧情复燃么?”

      阮萌听到他说成婚妻子什么的,不知他要作什么,心下不由得害怕,颤声道:”“唐棣,我说过我不是阮明月,我们本就要合离的。”

      “合离?”唐棣嘴角一抹冷酷的笑:“让你合离,好与他双宿双飞么?”

      阮萌慌了神:“我……这是……根本同他无关。”

      “是么?”望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浑浊深邃,声音低沉沙哑:“既然无关,那你证明给我看。”说着大掌已经攀上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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