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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走,哥哥带你去见世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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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等到到了南剂城才让扬灵恢复男儿身。
大病初愈的景行从猎人手中换了两身边城平民服饰,猎人的衣服宽松,自己穿倒还合身,扬灵身子骨瘦小,穿着就有些偷穿大哥衣服的感觉。
景行倒没笑他,倒是扬灵自个儿别扭得慌:“我怎的觉得很奇怪?”
景行这才笑:“那也比你那身大红嫁衣好。”
“那倒也是。”扬灵点点头,视线从那繁复堆叠的嫁衣上掠过,最后不自觉又落到刚刚还在笑的明媚嘴角。
从山洞出来,扬灵就已看清景行的长相,当然是一等一的英俊容貌,扬灵从小在胡扑部落长大,自幼见到的都是些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男人,唯一一次见到中原人是幼时跟随父王母妃去做客的时候,他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招部落其他人歧视的缘由,因为自己实在是太像王朝人了,身上几乎半点没有胡扑人认为的我族人的豪迈气概,幸好自己是以女身示人,才没有被父王过多苛责,不然,就这长相也够自己时时被人折辱。
扬灵对当年在王朝的印象已经模糊,唯一记得的是王朝的男子,即使是武官也都面冠如玉,不续须眉的。
也不知作为迎亲将军的他是不是武将?
扬灵疑惑,为何瞧着总觉得有些熟悉?
“看我干啥?”
“没!”景行突然的出声吓得扬灵忙扭开视线,他只是觉得……觉得这笑容真的好亲切温和,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事实上从山洞里出来后,看清这位舍命相救的将军后,扬灵时不时都会觉得这张脸自己有些熟悉,却偏偏,什么也想不起。
所以不时就会盯着闪了神,结果就被抓住了吧?
“我是看那头,你看,河到了!”他指着远处金光绸带的河段喊。
景行只能配合他道:“嗯,再走几个时辰我们就要到了。”他又问扬灵,“到南剂城想做什么?”
“得先赚钱吧?”扬灵想,自己的家资,也就是嫁妆都在那长长的送亲队伍里,现如今自己被追杀,自然什么也讨不回了。
现在自己一穷二白,可不就是得把赚钱放在第一位吗?
景行笑:“那灵灵要跟着哥哥混吗?”
扬灵好奇睁大了眼,景行继续道:“小子不才,在南剂有一酒楼可供营生。”
扬灵眼睁得更大了。
景行颇为受用,继续道:“你来帮我,倒也不用抛头露面,做个账房先生也是可以的,就不知灵灵可会算筹?”
扬灵急急点头:“我会!我幼时学过!”
景行眸光闪了闪,继续问:“哦?珠算会吗?”
“会会会!我都学过的。”扬灵继续点头,手都抓上了景行的衣袖却不自知。
景行喉头滑动,视线落到扬灵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半晌才问:“胡扑部落也有算盘?”
扬灵摇头:“我幼时在王朝住过一些时日。”
看出眼前人眸中的好奇,扬灵继续道:“七岁那年王朝天子大寿,特邀各国各部落帝王共贺,来信问到我母妃近况,父王便把我们带了去,那是我第一次去王朝京城,也是……唯一一次……”扬灵声音渐弱,头也跟着垂下,顿了顿才抬眸继续对景行说,“是哥哥教我的,珠算、心算,我都学会了。”
景行的眸中映出眼前人的惋伤落寞,他又何尝不遗憾难过?
他的手又不自觉抚上眼前人的脸,问:“什么哥哥?”
扬灵望着他说不出哪里相似的神韵,顿了顿,没说出来。
“怎么?忘了?”
也是,都过了十年了。
扬灵摇了摇头:“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告诉旁人。”
景行终于明白他的顾虑,配合应:“不告诉别人。”
“他是王朝盈妃娘娘的二子,王朝的六皇子殿下。”
景行惊讶挑眉:“六皇子扬煜泓?”
“扬煜泓?”扬灵面露不解。
景行道:“六皇子新得的赐名,他曾经名为扬恪。”
“对,那就是哥哥。”扬灵终于放下了紧攥着的手,慢吞吞点了点头。
和亲之前他还不好意思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嫁过去是要嫁给年过半百的王朝陛下的,他还担心过,分别十年再见,该怎么让那个自己曾叫着哥哥的人叫自己母妃。
当然,也有可能等不到那一刻自己就会因为欺君罔上之罪被杀头。
但扬灵还是抱有期望,因为他听说王朝是有男妃的,甚至他还动过要去学习房中术的念头,只为了,能活下去。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为哥哥,也不能为眼前人知晓的。
不然,他们也该瞧不起自己了。
他抬头才发现眼前人正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那目光……
扬灵讷讷启唇:“我总是觉得将军你像他……”还不待对方做出反应他又先一步否认,“但你怎么会是他?我听胡扑朝臣们说起过,王朝六皇子殿下如今很受陛下器重,就连边疆十四城二十一郡都交由他管辖,他现在手握重兵,此时应该正像天上的雄鹰,翱翔在边城上空,纵览王朝山河。”哪里有时间关心父皇即将迎娶哪国公主?
景行扭开了头,去看眼前金光绸带,蜿蜒缦行的普桑河,这河自极西部山岭一路东向盘旋,像王朝一望无尽的边界线,又像起伏不定的万里江山,景行在心里苦笑,可不就是在纵览王朝山河?
他又将手抚上身旁跟着自己远望的人,轻拍了拍他的头:“景行,我的表字,日后,我来做你的哥哥。”
哪想扬灵却突然蹙了眉:“这话不对,你是哥哥,恪、煜泓哥哥也是哥哥。”
景行无奈啧声,没忍住捏住了他的鼻子:“你还挺贪心?”
扬灵抓住他的手直晃:“景行哥哥你吃的什么醋,煜泓哥哥都不知在哪里呢,隔十万八千里不说,他都不知道他的扬灵妹妹是个弟弟,他还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他说不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那他会伤心吗?
不。
他还……记得我吗?
“他……”
“他会来找你的。”景行接上了他的话,“没见到可能只是没找到,别瞎想。”
扬灵没再追问,乖乖点下了头。
因而并没有见到眼前人眸中的怜惜,哪里是个相识短短数日的人该有的?
……
玄炎醒来,人已经在南剂边城。
“怎么样了?”
尧卓急急把要起身的人摁下:“早已无碍,娘子别急,我知娘子挂怀此事,我们此刻已随他们来到了南剂边城。”
南剂?
“距我们目的地南阳一个驿站的另一边城。”
玄炎点了点头:“他们怎么样了?”
尧卓捏上巾帕要给自家娘子擦脸,被玄炎先一步接过。
只得乖乖应话:“小金鱼仙官说,景行在南剂有自己的产业和秘密据点,并非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玄炎点了点头,这些,只要他靠近景行稍加查探便可得知。
“那公主呢?”
尧卓道:“他目前跟着景行在酒楼做账房先生。”
玄炎惊奇:“他俩相认了?”
尧卓摇头:“应是没有,只是搭伙过日子。”
玄炎还要再问,尧卓便捏过玄炎用好的巾帕叹:“娘子就不关心关心我吗?醒来都问别人去了。”
玄炎讷住,只得把他从上看到下,看完又道:“有小鱼儿在你会有什么事?我晕了你都还好好的。”
小鱼儿/尧卓:……
玄炎却来了精神:“走吧,咱们去领略边城风光,顺便照顾照顾酒楼生意。”
边城自是不比京城繁华,但也别有一番意趣。
尧卓先陪着玄炎去看了草原,看万千牛马奔跃的恢宏场面,看鹰隼搏击长空的豪迈自在,看边城百姓大口嚼烤馍,大力撕烤肉,悠悠喝羊奶。
玄炎倒还好,身着边城男子服饰,即便是长得细皮嫩肉倒也没有过多引人注目,倒是尧卓,一身边城女子服饰外加一张美人脸真是惹人眼得紧,玄炎真不知,赶车小哥已经离开了,他还穿着这个干什么。
耳畔铃铛作响,最后一口奶茶下肚,尧卓道:“我们去逛逛街市吧。”
玄炎自是没有异议,只是眼不自觉又瞥了眼那叮当作响的衣服和那张被人注目仿若不自知的脸。
“似乎此处并没有小哥担心的动乱,想必上次真是运气不佳被我们遇上了。”尧卓叹。
却话语刚落,就见城门口在张贴皇榜,云胡扑公主失踪,下落不明,有人提供线索即重重有赏,若能找到更是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并附上公主画像。
却说那画像中的美人儿柳眉凤眼,丹唇粉腮,外加那寥寥几笔勾勒的仿若柔若无骨的亭亭风姿,真真是美煞众边城凡夫俗子。
然而玄炎却盯着画像看了许久,扭头看向了身旁人,继而在尧卓回以疑惑目光之前,先一步拉着人撤出了人群。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身后有人道:“那不就是胡扑公主吗!”
玄炎心道糟了,拉着尧卓便跑。
尧卓还很茫然:“怎么了?”
“跑啊!”你个呆子,你这女装扮相怎能和那胡扬灵越看越像?
两人东躲西藏,躲不过普通百姓见钱眼开,见尧卓那脸便仿佛见到了万贯家财,众目睽睽,玄炎不便施法,待两人东奔西跑躲到一巷子里了,玄炎才道:“我给你变回男儿身吧。”
尧卓也明了刚刚那一番奔逃是为何,喘着气道:“行,那我晚上再换装。”
换个屁!
玄炎斜眼瞪他,尧卓却吃吃笑着抱住了他:“娘子喜欢。”
“胡说。”玄炎耳热,别开脸就要施法给尧卓换衣服。
尧卓却先一步就着叮当作响的乐声摁住了玄炎的腰,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人困在了角落。
湿热纠缠。
玄炎忆起了那夜的许多时刻,其中最最清晰的,是本该在下摆的银白铃铛深印胸前,而自己,也在尧卓一记重过一记中明了,自己喜欢,不论是深吻,还是其他。
但眼下耳畔错乱的脚步还是让玄炎留有神智,是以追寻来的几人只见巷道里有两男子相拥而吻,好不放肆。
虽则王朝不禁男男之风,皇妃亦有男妃,但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就啃在一起的还真是不多见。
路过的有人啐骂,有人嘘声感叹,但无论何人,都没有过多驻足,毕竟,这怎么比得过一夜暴富的家财万贯?
扬灵赶回后院后整个心脏都还扑通通跳个不停,时刻关注他的景行自然看到了他做贼心虚的一举一动。
景行不知缘由,当即派人去查探,人也已经来到扬灵的门前。
听到敲门声,刚坐下的扬灵又是一阵慌乱,忙拍了拍脸回神才去开了门。
“景行哥哥。”
景行进门就看到扬灵仍透红的脸庞,故意笑问:“怎么了?莫不是天气回暖,屋里闷到了,脸这么红?怎么不出去走走?”
扬灵忙摇头摆手:“没事,不用走不用走。”话却说得虚得很,人也不敢直视景行,仿佛干那有伤风化之事的人是自己一般。
这模样让景行憋不住再逗他了:“怎的了?出门一趟看到什么了,回来吓成这样?”
扬灵听完又惊又慌:“没、没看见。”
却见刚刚前去查探的人回来小声禀报,景行探耳听了,听完便眉头一挑,看了眼不远处扬灵仍心虚不安的脸道:“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
“没有。”扬灵心慌得不行,赶人道,“哥哥有事快去忙吧。”
景行更觉有趣,不仅未离开,反而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才抬眸问他:“灵灵在胡扑可有心仪的人?”他没有问姑娘。
扬灵哪里知道他要干嘛,只知道刚刚看到的画面还在脑中惊悚回放,立马便道:“没有!”
景行点了点头,慢悠悠喝了一口才舔唇继续问:“那灵灵是心悦女子还是男子?”
果然,话语一出,眼前人便整个目瞪口呆,傻得连一句话也不能说了。
景行不禁放声大笑:“瞧把我们灵灵吓成了什么样儿,在王朝,这再正常不过,不必惊奇,而且,灵灵难道忘了,若你真的嫁入王朝,你也避不过……”话虽说着,景行却不知为何心里甚是不是滋味,他只当是灵灵十七岁娇娇儿郎要嫁给年逾五旬的糟老皇帝的别扭与不适。
在心里暗骂了一顿皇帝才把仍在呆愣中的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不过你不必忧虑,有哥哥护着你,日后不论男女,你婚嫁哥哥都给你做主。”
早忘了刚刚两男人光天化日热烈亲吻带来的惊吓,扬灵低头,看着捏着自己手指的宽厚手掌愣愣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可是我与景行哥哥从前互不相识,你为什么……”
“公子!”刚刚才汇报完的小厮去而复返,扬灵以为有什么急事,只得停下。
景行示意他不用避讳,直接汇报。
那小厮便急急道:“那两位公子入住了咱们酒楼!”他顿了顿又补充,“天字一号房!”
景行挑眉:“一间房?”
小厮点头应是。
景行抚着下巴颔首:“好生待客。”
转头却拉了扬灵的手:“走,哥哥带你去见世面。”
扬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