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躁雇主的副人格爱上》十碗糖

5、第五章

　　男保姆虚弱的“唔唔唔”声早就被风声盖过，完全听不见了。

　　罗垚推着姚院长沿着树林里的小道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夏天手搭在轮椅靠背上，走在另一边。

　　小树林里的各种蚊虫成片地乱飞，姚院长伸手在面前使劲地挥，劈开一条没有蚊虫的路。

　　终于走到了大马路上，蚊虫是没有了，但换成了狂风卷着垃圾袋树枝迎面而来，夏天伸手帮姚院长捂住嘴巴，罗垚加快脚步，跟夏天说了一句，“扶稳。”甩开长腿，加速往小区里冲。

　　没过一会儿姚院长就被推进了楼道，罗垚伸手摘掉老人头顶上的一片树叶。

　　姚院长缓慢回头，抬起眼皮看向罗垚，沙哑地问道，“你是明心孤儿院的？”

　　“对，我是明心孤儿院的，姚爷爷。”罗垚发现老人一反刚才的迷茫痴呆，眼神从浑浊到清朗，显然处于清醒状态。

　　姚院长咧嘴笑了，“哦，是我们孤儿院的孩子啊，都长这么大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罗垚，三个土的垚。”

　　“罗？垚？”姚院长咂摸着这两个字，“罗、垚...罗、垚...”

　　“罗垚？？”

　　“你是罗垚？”

　　“你是小垚垚？”

　　罗垚点头，“对，我是，以前孤儿院里的人都叫我小垚垚，也只有孤儿院里的人会这么叫我，我7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您还......”

　　姚院长忽然打断他，“你不是死了吗？”

　　罗垚：？？

　　“你等一下，让我想想，我是不是把人记混了。”姚院长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眉头紧拧地盯着前面的白墙。

　　夏天扯了一下罗垚的袖子，罗垚伏下耳朵，夏天手捂住嘴巴小声道，“姚院长说的你也不能全信，刚才那个保姆说他有阿尔茨海默病，这种病健忘的很。”

　　“他现在没发病。”罗垚小声回答。

　　夏天：“你怎么知道他没发病？你又不是医生。”

　　罗垚：“直觉。”

　　夏天：“......好吧。”

　　罗垚刚直起来，姚院长就转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我没记错，你离开孤儿院两年后就死了。我记起来了，我和小赵老师还去你的坟上看了你，给你烧了几个纸玩具，是纸扎的小车子，小赵老师说你最喜欢车，都是他给你做的......”

　　“谁说我死了？”罗垚问。

　　姚院长：“你爸爸。”

　　“老大，你还有爸爸？”夏天震惊。

　　罗垚瞥他一眼，“谁没有爸爸？”

　　头顶又是一阵冷气，夏天缩了缩脖子，“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明明在孤儿院，你爸爸怎么知道你死了呢？”

　　这是说的什么P话，罗垚连瞥都懒得瞥他了。

　　夏天作为罗垚最好的兄弟，在他强大直觉的榜样作用下，多多少少也受了点影响，他的直觉偶尔也很准确，就像现在，没有收到老大的目光，但却准确地收到了老大的鄙视，“不对不对不对，我又说错了，你没死，你怎么会死，谁TM咒我老大死......”

　　夏天忽然想起了姚院长的那句“你爸爸”，虽然那位爸爸没养过老大但他给了老大生命，那也是爸爸，老大的爸爸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爸爸，不看僧面看佛面，绝对不能骂爸爸。

　　Bug太多，脑子不够用了，夏天黯然闭嘴。

　　姚院长出来解围，“是他的继父，他的继父说他死了。”

　　“继父？”夏天嘴巴闭不住了，“老大你还有继父？？”

　　他10岁的时候在地下拳场认识罗垚，说是拳场其实是非法赌场。黑心老板们弄一批小孩儿为他们打拳，一场拳赛三分钟，三局两胜，赛前观众押注赌输赢。

　　经常有赌徒赌急了眼，而拳场又恰到好处地为他们提供高利贷，那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不管比赛哪边赢，最终都是拳场赢。

　　他们搜罗到的小孩儿多是孤儿，就算死在拳台上也不会有人去找。

　　在这帮小孩儿里面夏天不一样，他不是被搜罗去的，他是被他那对脑子进了水的爹妈送进去的，还交了钱。

　　因为他太调皮了，学校老师管不住他，爹妈要赚钱没时间管，不知道他们听信了谁的谣言，说那种拳场能帮父母管教孩子，小夏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他们送了进去。

　　这位毫无格斗天赋的小胖子经常被揍地半死，成年后他超强的扛击打能力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后来一起逃跑的路上罗垚告诉他，自己是孤儿，以前在孤儿院，不知道父母是谁。

　　哪想到这中间还夹着一个继父，罗垚从来没跟他提起过。

　　“他说我死了？”罗垚闲闲问道。

　　“嗯，是他说的。好像是他领养你的第二年，从我们孤儿院领养出去的孩子，按照规定我们都要回访的，回访的时候他说你死了，还带我们去你坟上看了。”

　　“哦。”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但罗垚不带一丝讶异地应了一声，很明显是不想提继父这一茬。

　　原来在他离家出走之后，如果领养他的那个临时居所也能称之为家的话，继父他们就当他死了。
　　还给他修了座坟，真是费心了。

　　罗垚嘴角挂上一丝无所谓的冷笑，整张脸在暗色里显得莫名昳丽。

　　“小垚垚，小垚垚......”姚院长自言自语一般叫着罗垚当初在孤儿院的小名。

　　这个叠字小名被安在190的冷脸罗垚身上，就像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怎么都扯不到一起。

　　罗垚面无表情，夏天有点想笑，掩饰性地咂了一下嘴巴，“老爷子，不如我们上楼再说吧。”

　　“可以。”姚院长点头。

　　罗垚绕到轮椅前，弯腰，手臂穿过老人的腰背和腿弯，稍微一使劲，把老人抱了起来。

　　“哎哎哎——”姚院长喊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自己可以走......我身上蛮脏......”

　　罗垚没说话，径直抱着他上楼梯，回头对夏天说，“你拿轮椅。”

　　“好嘞老大。”夏天单手拎着轮椅，跟着他们上楼。

　　这是一幢小高层，总共六层，没有电梯。

　　姚院长还在罗垚身上挣扎着想下来。

　　夏天拍了拍老人的手臂，“老爷子你就别乱动了，马上快到了。你跟他逞这个能干嘛？你要是自己能走还坐轮椅呐。”

　　罗垚低头看老人一眼，“你每次都是自己上下楼？轮椅怎么弄？”

　　“嗯，我自己上下楼，保姆给我拿轮椅。”

　　“你怎么自己上下楼？”罗垚问。

　　姚院长：“我扶着楼梯，慢点走，还是可以的。”

　　罗垚：“你经常摔跤？”

　　“？？你怎么知道？”

　　“猜的。”罗垚手臂更往上抬了抬，随着他胳膊的动作姚院长的汗衫领子滑开，锁骨肩膀印着大大小小的淤青瘢痕，额头手臂上也有，罗垚早就看到了。

　　被人掐过的印子和摔跤留的疤不一样，罗垚不想说穿。

　　姚院长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听保姆说今天有人来找我，原来说的就是你......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小垚垚。”

　　“嗯。”罗垚对姚院长饱含感情的回忆没有兴趣，他心里的怨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

　　他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两岁不到，那之前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在孤儿院里呆的那五年，虽然穷，但是姚院长、小赵老师还有小伙伴们都很好，他们互相温暖互相照顾，那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五年。

　　直到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名叫王松的男人找到孤儿院，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他告诉姚院长他只喜欢漂亮的小孩儿，于是罗垚被他领走了。

　　小罗垚哭地很厉害，他不想离开孤儿院。

　　姚院长和小赵老师都哭了，可他们是成年人，即使再舍不得他们也会很理智。

　　领养孩子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想领养孩子的家庭是要经过有关部门审核的，不论是从经济方面还是家庭成员组成来说，王松的条件都非常符合。于是他们一致认为，如果跟王松走的话，小罗垚可以得到父爱母爱，他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庇护下成长，这么做都是为了罗垚好。

　　再说他们有专门的回访制度，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去看望小罗垚一次。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领养这件事都是可以放心的。

　　没有人问过小罗垚的意见，就算问过他们也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

　　嗯了一声之后，罗垚就不再说话，沉默地抱着姚院长上楼。

　　姚院长期待的共忆往昔没有实现，他停了一会儿才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想找到亲生父母，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罗垚说。

　　“你的亲生父母？”姚院长皱眉，“我不认识你的亲生父母。”

　　“我记得你们跟我说过，是我爸把我送到孤儿院的。”

　　姚院长：“是这样的，但是我没有见过你爸爸，你爸送你来的那天晚上是小赵老师值班。具体情况你要去问他。”

　　“您还记得挺清楚。”罗垚淡淡地说了一句。

　　姚院长悠悠地回忆，“我当然记得清楚，你是我当上院长之后，收进去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你.....”

　　“小赵老师现在在哪里？”罗垚打断他，“明心孤儿院已经没有了，我去找过的，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待会儿把他电话号码给你，你联系看看。刚退休的前两年我们过年过节还聚一聚，时间久了也都不怎么见面了，不知道那个号码他还在没在用。”

　　“好。”

　　几个人已经上到三楼，停在301门边。罗垚仍然抱着姚院长，夏天先把轮椅放到地上，再从运动短裤裤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开门。

　　“小垚垚，你们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姚院长疑惑地看着夏天拿钥匙开门。

　　“我们找你家保姆拿的。”夏天听到“小垚垚”这三个字还是想笑，抬手搓了一把脸，替罗垚回答了。

　　门推开一半又迅速被夏天掩上，只露出一条窄缝。

　　姚院长不解：“怎么不进去？”

　　“姚爷爷，你家进小偷了。”夏天回过头，严肃地说。

　　“啊？”

　　“我们已经替你抓住了。因为刚才急着找你，还没来得及报警，就把小偷关在你家里，你等下看到了不要害怕。”

　　姚院长左右看看，罗垚抱着他，夏天替他拎着轮椅，非常有安全感，他舒了一口气，“进去吧，有你们在这里我不会害怕的。”

　　夏天点点头，推开门，侧身站直，让罗垚和姚院长先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