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暴躁雇主的副人格爱上》十碗糖

16、第十六章

　　在罗垚还在往车边走的时候，昊远也已经打完了电话，站直了身子，冲罗垚晃了晃手里的电话，“你这个挺好用的。”

　　罗垚看了他一眼，“打完了？”

　　“嗯，找到我爸妈了，他们都在镇小学操场上，”昊远表情放松，“杨坪镇有信号，他们说房子也没怎么塌，就是通到外面的路好像也坏掉了。”

　　“那边现在谁在管？”罗垚接过电话，两个电话摞起来抓在手里。

　　“我爸妈说镇长书记，还有派出所的人，都在，秩序还可以。”

　　听到昊远嘴里的“爸妈”两个字，罗垚顿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点头“嗯”了一声。

　　“这边可不太好。”昊远伸手指了一下河对岸。

　　罗垚往那边看了一眼，“嗯。”

　　不知道他在“嗯”个什么，昊远搞不懂，直白道，“他们需要帮助，我们得过去帮忙。”

　　“先管好你自己。”罗垚瞥了他一眼。

　　昊远抬起两只胳膊，左右看了看，“我自己挺好的。”

　　“你先把脸擦干净再说。”

　　“诶？”昊远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下来几小块干掉的碎泥巴，“啧啧，怎么这么脏？有水吗，我洗把脸。”

　　“没有。”罗垚说。

　　“你车里明明有矿泉水。”昊远说。

　　罗垚：“那不是给你洗脸的。”

　　那两箱矿泉水是我们四个人还不知道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活命用的。但罗垚懒得说那么多话，不想解释。

　　昊远：“我只用一点点。”

　　罗垚：“半点都不行。”

　　昊远：“你这么人怎么这样？我是老板，你得听我的。”

　　罗垚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昊远冲他甩了个白眼，俯到车子后视镜前面，干搓自己的脸，碎泥巴扑簌扑簌地掉下来，上下左右搓了两遍后，昊远的脸又白了回去。

　　身后传来车子开动的声音，昊远倒是没有把罗垚的拒绝和冷淡放在心上，扬起眉，伸手指指他的身后，“建国哥的车子也弄出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罗垚往前走了两步，侧身，眉眼冷淡地站着，等那辆白色吉普一耸一耸地停在了旁边。

　　夏天从驾驶室钻了出来，于建国紧跟着从副驾驶出来。

　　昊远眼神投向他们身后，问道，“夏哥，我的车出不来了啊？”

　　虽然他刚才跟罗垚表达了对车子被埋无所谓的态度，但还是想再问问。

　　“你那个车子够呛，被一整块石头砸了，”夏天一脸遗憾，“那块石头太大了，我们实在是搞不起来。是吧老于？”

　　“是的，石头太大了，”于建国附和道，“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拿顶升仪去试试。”他转头问罗垚，“老大，你车里带了顶升仪没？”

　　“带了，在后备箱里。”

　　“那我去拿。”于建国走过去，抬手打开汉兰达后备箱，扒拉一阵后拖出一个明黄色的金属罐子，不算大，比煤气罐小一点。

　　这个东西是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液压顶升仪，体积不大功率很大，只要给它施加一点点的外力就能轻松抬起一辆小货车。

　　汉兰达后备箱里除了这个还有急救包、液压钳、探温器、帐篷、矿泉水、压缩食品......

　　罗垚习惯在车上备齐这些救援工具，工作需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他也会这么做，好让自己有点安全感。

　　于建国拎着罐子转头往回走，他要去给昊远把车子弄出来。

　　“哎——于哥，”昊远追上去，“算了，别去了，万一......”

　　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大地又抖了起来。

　　这次的动静跟刚才的横向波动不一样，地面直接上下错位，像一张纸被人从中间撕开，坝子中间瞬间出现了一道幽深的裂痕，已经碎裂的坝子直接被分成了两大块。

　　“我艹！”昊远下意识地抓住于建国的胳膊，一拉一倒，两个人翻滚着远离了那道裂痕。

　　于建国手里的顶升仪脱手，砸在了昊远的肩膀上。

　　“你TM......艹。”昊远蜷起来，捂住了肩膀，表情很痛苦。

　　于建国半个身子还压在昊远的肚子上，余震还在继续，昊远另只手紧紧地搂住于建国。

　　“老弟——”于建国轻轻拍了拍昊远的手臂，歪歪倒倒地站起来，马上又被剧烈抖动的地面抖到了地上。

　　“趴着。”昊远不顾肩痛，伸手把于建国拽到了身边，吼道，“你TM想死啊，罗垚没教过你吗？”

　　于建国被昊远拽着趴了下去，垂着眼皮，黑红的脸上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烈豹”里他大概是业务能力最差的一个。

　　他年龄大、入行晚、反应慢，每次罗垚给他派的活儿也都很容易完成，像明星接机之类的，安全系数高，收入却不低。

　　知道他要养家，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读书，“烈豹”里的人都很关照他。

　　这些事儿于建国心里都明白。他靠近昊远的身边，拿开他的手，“我看看你肩膀。”说完很自然地去扯昊远的T恤领口。

　　“不用不用，没什么大事，别看了。”昊远赶紧领口扯回来，捂住，转移话题，“那个车子我不要了，建国哥。”

　　于建国抬起头，往曾经的山边看过去，浓白色的尘灰把那里遮了个严实，“唉......可惜了。你车上有没有放什么贵重物品？”

　　“没有，就几件换洗衣服什么的。”昊远答。

　　其实车上不止有换洗衣服，还有昊远的药。

　　治精神分裂的，他已经两三天没吃了，原本打算今天无论如何要吃两颗的。

　　算了，也许还能继续熬两天，反正到现在还没有发病的迹象。他不爱吃那个药，每次吃了药之后总有些昏昏欲睡，没有办法工作。

　　这种感觉强烈地提醒着昊远，他是个病人。

　　没有人想当病人，昊远也一样。

　　昊远吁出一口气，“这波余震来的有点早啊。”说完往身后看，罗垚跟他一样，正四肢打开地趴在地上，因为手长胳膊长的原因趴得特别稳。

　　黑色汉兰达被颠地很远，被尘灰遮盖地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又深又长的裂缝把夏天和那辆白色吉普隔在了另一边。

　　这次余震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就停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罗垚翻身坐起来，胳膊搭在膝盖上，扭头往地上呸了两口，吐出嘴里的灰，抬手在眼前扇来扇去，总算能看清楚一点儿了。

　　往前看，昊远和于建国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地上。

　　扭头，夏天双手叉腰地站在另一块坝子上，瘪着嘴大喊，“老大——”

　　罗垚冲夏天扬手挥了挥，“自己想办法过来。”镇定冷漠，就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

　　“好嘞。”夏天非常习惯地一口答应，转身，摸着下巴朝车门走过去。

　　再往后看，汉兰达稳稳停在灰霾里。

　　往更远的地方看，很多慌乱的人影在河对岸奔跑叫喊......

　　罗垚眯起眼睛，浅色的眸子没有聚焦，把夹在耳朵上的烟拿了下来，还是没有打火机，所以只是把烟夹在指间转来转去，转成了一朵黄心白边的小花。

　　指间的烟卷小花转了几圈之后，罗垚两根手指捏起烟叼在了嘴角，单手撑地地蹦起来，朝昊远和于建国那边走过去。

　　站到昊远身边，罗垚垂着眼皮看他，“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昊远下意识地揉了一下肩膀。

　　罗垚眉头微动，“肩膀怎么了？”

　　“没怎么。”昊远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单手，肩膀疼的那条手臂动不了。

　　“真的？”罗垚不信。

　　于建国满脸懊悔地站到一边，“唉，老大，这都怪我，刚才顶升仪没拿稳脱手了，把小远肩膀砸了。”

　　罗垚看了于建国一眼，“嗯”了一声，伸手去按昊远的肩膀。

　　“哎呦，艹！你TM轻点。”昊远脸皱成一团，往后缩了缩。

　　罗垚像没听见一样，一手抓住昊远的胳膊，往身前一拽，另只手扯开他的衣领。

　　“哎——”昊远伸手去挡，被罗垚冷冷的一眼盯了回去，居然气势全无地低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疼。”

　　“嗯。”罗垚并起两根手指在昊远青肿的肩膀上按了一遍，松开他，“去喷点药，我车里有，走吧，到车里去喷药。”

　　昊远点头，“也行。”

　　于建国跑过去把顶升仪捡起来，拎在手里，跟了上去，“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罗垚：“不怎么办，等人来救援。”

　　听到这话昊远急了，“还要等别人来救我们？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路都塌成那样了。再说通讯也断了，外面的人说不定还不知道这里受灾这么严重。”

　　罗垚：“你不是给你爸妈打电话了？没说这里的情况？”

　　“没说，他们不知道我在风明镇。”昊远怕父母担心，压根没告诉他们。

　　罗垚抬了抬眼皮，“无所谓。我给吴局打电话了，他会向上汇报的。”

　　“不是，我没搞懂，”昊远语速很快，“你自己不就是干救援的吗？你还等着别人救援干嘛？你得抓紧时间救别人呀，这里这么多人受灾了，你要先去救他们呀。”

　　罗垚：“他们又没给我钱。”

　　昊远：“？？所以没钱你不救。”

　　“是的。”

　　“他们快没命了你也不救？”昊远提高声音。

　　“他们的命关我什么事？”罗垚反问。

　　“你也太冷漠了吧？”

　　罗垚“噗”的一声吐掉嘴角那根一直没有点燃的烟，双手插进裤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你说的没错。”

　　“可是......”昊远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个什么东西出来，最后冒出来一句，“行，你不救我救。”

　　“不行。”罗垚武断道，“你只能老实呆着，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事都不能做。”

　　“我去救人也不行？”昊远一脸“秀才遇到了兵”的表情，“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

　　“凭老吴的钱，凭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