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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恋爱 ...

  •   我从酒店大门走出来时,脑海一片迷茫。
      之前的怒火像飓风肆虐过境,把我全身的精气都燃烧干净,胃部隐约还有灼烧感。
      我抬头看了看天,在想这本该是个阴沉昏暗的天气,为什么此时偏偏大太阳高挂,刺得我睁不开眼。
      很快我就真的彻底睁不开眼,昏倒的前一刻,我仿佛闻到了一股落雪后白梅的香气。
      很陌生,但又很好闻,这是我想到的最后一件事。

      我人虽然昏迷着,但对外界的感知还十分清晰,只是怎么用力都醒不来。
      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个身上带着白梅清香的男人,在我昏迷那一刻接住了我。
      我还感觉到是他把我抱上了车,中间没什么别的记忆,我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再有感知时,冷冰冰的针头扎进了我手背的血管,我闷哼一声。

      醒来的时候,我一睁眼就看见天花板上那盏我花重金买来的滑稽吊灯。
      乱七八糟的,如果这不是在我的卧室,说那是个鸟窝,大概没有人会反驳。
      我躺着没动,扭头看见房间里一站一坐两个男人。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里的是周朕楠,不知怎么搞的,脑门还缠了圈纱布。
      站在离我更近的床尾的,是我那位刚上任半天的助理。
      见我醒来,姬助理走上前两步,弯腰问我:“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慢腾腾活动了一下全身,除了胃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哪里不正常。
      没什么力气动弹,我躺在那说:“我饿了。”
      他说我是低血糖引起的晕倒,已经挂过葡萄糖。
      确认我没有别的问题后,他就立刻出门去安排饭食了。
      他一走,我扭头看向另一旁的周朕楠,问:“你脑门怎么回事。”
      周朕楠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指了指脑门,“啊没事,刚刚出门急,没注意看一脑门撞车框上了。”
      “哦,我还以为你为了给我报仇,去找陈域拼命了。”我假装遗憾。
      “你晕倒是因为你今儿一天都没吃饭,怎么又赖人陈域呢。”周朕楠习以为常。
      “哦,可我感觉我是被他气晕的,以前我也不吃饭怎么不见我晕倒呢。”
      “说说吧,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接了你的电话醒来刚出门没多久,又接到陈域的,他叫我最近好好看着你,好像你要去做什么傻事似的。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又是一年一度的虐恋情深戏码吗?”
      “我和他分手了。”我躺在那,盯着天花板。
      “这话你说过无数遍了,”他翻了页杂志,满不在意,“下次换点新鲜的好不。”
      我苦笑了一下,认真地辩解:“这次是真的。”

      陈域他从来没有对我撒过谎,他从来不会拒绝我。
      就算每一次我朝他大发脾气过后,最先低头的也永远是他。
      他偶尔会生气,最严重的几次,我以为我和他就要绝交了,但每次在我心虚内疚的时候,他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
      我们相识十几年,他好像总是能猜出每时每刻我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即便隔着千山万水,即便我不在他眼前。
      我不知道陈域对别人是怎样的,但他约会从不迟到,他永远比我早,有时我偶尔早到,但发现他比我还要早。
      每次看见他,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等在那里了,等了很多年,他满眼里都是隽永。
      而今天。
      他在演戏,他在骗我,酒店顶楼那一幕,我还历历在目。
      陈域他撒谎,他撒下弥天大谎,不惜伤害我伤害身边的人,也要不顾一切和我断交。
      “理由呢?”周朕楠问。
      “他说我不爱他。”我说。
      周朕楠以为我在开玩笑,“这……我还以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早就不介意什么爱不爱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标准的冷血动物。”
      是的,周朕楠说的一点没错,我承认,我就是那样的冷血动物。
      我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罔顾伦德,刁蛮任性,因为我从小就没有心。
      曾经见过我行凶的人,都在背后形容我是没有五官的无脸娃娃,是失去灵魂的空罐头。

      “咕噜——”空罐头的肚子响了一声。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姬韫迟推着餐车进来。
      我想坐起来,但浑身软绵绵的。
      刚想使唤周朕楠来扶我一把,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托着我的脖子,扶我坐了起来,还熟练地在背后垫了两个软枕。
      “这样可以吗?”语气温柔,动作轻缓,棕色的瞳孔里满是认真和关切。
      我看着面前这张帅气的脸,觉得刚刚那些糟心事都如过往云烟,这一刻我只想溺死在这温柔里。
      替我调整好坐姿拉好被子,他架上餐桌,把食物一一摆好,工整得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做这些琐事,总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些事你叫楼下刘妈来就好,不用自己动手。”我叫住他,“你今天第一次来这吧,刘妈你认识吗,楼下那个阿姨,我的吃穿都是她在负责。”
      姬韫迟动作没停,手里替我擦拭着餐具消毒,抬眼看我,“但我更想亲自为你做这些事。”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种我读不懂的深邃感,明明眸色那么淡。
      我觉得奇怪,这种异样感不知从何而来。
      倒是周朕楠在一旁仿佛被刺伤了双眼一样,别过头,大声嚷嚷,“你这是在干什么,明目张胆包养了个小白脸吗?”
      我说:“不是,这是我的新助理,我的助理伺候我这很稀奇?”
      “我当然知道他是你的助理,”周朕楠坏笑,“但我总觉得你还要利用职务之便做点别的事情。”
      “比如?”我接过勺子,抿了口粥,一点也不介意我俩讨论的当事人就在面前。
      “哼哼,你最喜欢的那种事。”周朕楠不怀好意。
      周朕楠在扯虎狼之辞,我心虚,看了眼立在一旁要给我递毛巾的姬韫迟,
      见他依旧清冷矜持的模样,对此没什么反应,我倒觉得没什么深的欲念。
      我说:“不,我不想。起码现在我不能想,我才刚失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周朕楠嗤了声,“你那叫失恋吗?你那叫根本就没恋过,不止陈域觉得,连我一个看了这么多年的旁观者也觉得,都是陈域自己的一场单相思。你懂啥恋不恋的,公主大人。”
      公主不服,公主委屈:“可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他的。”
      “那如果他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娶你呢?你今生都不嫁了吗?”
      “我只想嫁给他,”我语气坚定,“真的。”
      周朕楠掸了掸裤腿,站起来,“那你多半是要不婚了,我听阿域那语气,这次恐怕不打算再回头了。”他一脸爱莫能助,“看你晕倒我吓了一大跳,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还有点事。”
      我叫姬韫迟送他下楼,自己扒拉了两口白粥和小菜,很快又没了胃口,无力地缩回被窝里。

      姬韫迟回来时见饭菜没怎么少,而我脸色苍白地躺在那一动不动,便走到床头,温热的手背碰了碰我的额头。
      “饭菜不合胃口吗?”他问。
      “我吃不下。”我说,“姬韫迟,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你知道谈恋爱是种什么感觉吗?”我又问。
      “感情上的事都只是个人的感受经历,恋爱的感觉或许不能一概而论。”
      他垂下手立在那,金丝眼镜实在是斯文利器,配上那一身西装革履,活脱脱一位民国时期的说书先生。
      我看他一幅认真答题的语气,夸他:“哦,你懂的好多。”
      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那不如,以后你教我恋爱吧。”我灵机一动,瞬间来了精神。
      “你看,我不懂恋爱,你又什么都会,但你还没实践过,”我看向他的眼睛里都在冒光,“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我精神得当场从床上弹了起来,好像几分钟前那个为爱神伤失去灵魂的人不是我一样。
      我心想,对呀,陈域说我不爱他,但我可以学呀,我要是学会了怎么爱他,他就没有理由再把我抛下了。
      姬韫迟愣了一下,过了会儿,突然抬手缓缓推了推眼镜,问我:“般配是什么意思?”
      我抬起脸,祈求又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我们恋爱吧。”
      话音刚落,我好像听到了哪里有野兽撞破牢笼的声音。

      我想和姬韫迟恋爱,这种冲动不知从何而来,但顺其自然。
      脑海里暂时没有任何关于恋爱的概念。
      从前和陈域在一起时,什么都是陈域在安排。
      我只是一开始答应了和他恋爱的请求,他就自发地制定了各式各样的恋爱日程。
      在他的保险箱里,存放着一张三四米长的清单,罗列的全都是他决定和我恋爱后要做的事。
      吃饭,约会,旅游,都由他一个人决定,而我从来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要做的只是决定要不要跟着他走。
      他问的最多的几句话就是,你喜不喜欢,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和陈域在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从来没有不喜欢,不高兴,不开心过。
      我以为那就叫爱他。
      但很显然,陈域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我理解错了。
      可我绞尽了脑汁也想不明白,陈域想要的爱到底是什么。
      我像一个屡屡考试不及格的差生,冥思苦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终于只能向老师求助。

      姬韫迟大概是被我的异想天开吓到了,不知作何回答,沉默地站在那,像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
      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叫他:“你愿意吗,姬韫迟。”
      我想着他多半不会这么草率,但他拒绝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还可以找别人。
      “所以,如果我愿意,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恋人关系了,是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说是的。
      “那好,我愿意。”他弯唇笑了下,笑容很淡,“但我有个要求。”
      我没料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惊讶之余有些喜悦,忙问他什么要求。
      “我们要签订一份正式的契约,严格遵守契约上的要求。”他抬手推了推眼镜。
      我纳闷道:“可我以前从没听说过恋爱还要签约的……”
      之前和陈域在一起,我好像已经忘了是怎么开始的,也记不清我们正式在一起的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
      好像只是突然有一天,陈域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喜欢我,又问我喜欢他吗,我想了想回他说喜欢,然后我们就成为了众人口中所谓的情侣。
      虽然我并不觉得我和他的关系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
      我和他认识十几年,恋爱五年,好像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相处模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我们不一样,”姬韫迟淡色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幽深,“我们恋爱是因为,你想成为我的学生学习如何恋爱,对吗?”
      我点了点头。
      “那学生学习按理是不是应该交学费?”他循循善诱。
      我说是。
      “那么我们就需要这样一份契约,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同时也可以约束我,不让我逃跑。”他总结。
      我又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但我又觉得哪里有些奇奇怪怪的,说不上来。
      可我确实对恋爱一事一窍不通,从陈域那么狠心决绝的举动来看,我已经让他失望透顶。
      我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和现状,求知若渴,迫不及待,对姬韫迟所提的要求全盘接受。

      很快他从书桌上拿来纸和笔,将想到的事项和要求一一写下。
      我原本想说,契约这种东西,是不是应该两人先一起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但在看到姬韫迟像是在拟一份价值上亿的生意合同一样,眉眼不动如山,一脸严肃地对待面前那张白纸时,我又把嘴闭上了。
      此时此刻,我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姬韫迟身上具有着一种如何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的性格特点。
      他效率非常快,很快一份像模像样格式标准的合约就顺利完成了。
      我扫了眼,上面不多不少列了大概十条要求,都并不过分,完全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其他的内容我都没怎么看,但在看到合约期限的时候,我迟疑了一下。
      上面写着:“甲乙双方一年以内不得以任何理由中止合约,违约者需答应守约者一个要求。”
      我抬头看他,“这是我们一年内都不可以分手的意思吗?”
      他点头。
      我又问:“那如果,外界有不可抗因素一定要把我们分开呢?这算谁的责任?”
      姬韫迟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想,微微皱了皱眉,“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抗因素可以把两个有自主思想的人分开。”
      “万一就是有呢?”
      他看我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无奈道:“那就等到它出现的时候再说。”
      我再没有什么别的疑问,接过他递来的钢笔,在乙方处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等到双方都签完,我看见姬韫迟小心地将合同夹进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
      随后他转过身来,清冷俊秀的脸上眼带笑意,朝我伸手道,“从今天起请多多关照了,女朋友。”
      我稀里糊涂地签了卖身契,又稀里糊涂地伸出了手回握他,“男朋友,请多多关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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