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情衷钗黛》蜗久

18、薛宝钗胡言戏黛玉

　　秦可卿丢了碧玉簪，又惊又惶，打发瑞珠前去寻找，只恐落人口实。

　　一夜未寻得，可卿惊悸交加，本来大好的病症又反复起来，肋下疼胀，只觉心中如热火灼烧。

　　忽然宝珠来报，“奶奶，我在咱们屋门前花盆旁边，捡了一支簪子，上面还錾着一个‘可’字呢。”

　　瑞珠正跪在地上请罪，忽听得这话，一时与秦可卿两人面面相觑，语气复杂：“应当是奶奶那支无疑。”

　　这碧玉簪是秦可卿的陪嫁之物，上面錾着她的字，素来是她最心爱之物，府内无人不知。

　　“拿过来。”秦可卿道。

　　可卿将东西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确认就是自己那支无疑，玉是有灵之物，这只簪子时常被可卿把玩，入手便知真假。

　　秦可卿赏了宝珠五两银子，将人打发出去，神情凝重：“这支簪子我戴出去了。”

　　“奶奶宴客时还在。”瑞珠闭上眼睛，惶惶说道。

　　“有人知道了。”秦可卿语调冰冷，仿佛自我判决：“寻常人捡到簪子必定是打发人来还给我，偷偷摸摸丢在咱们屋外，他是想警告我，日后少不得胁迫掣肘我。”

　　瑞珠哪能不知此事严重，直捂着帕子哭。

　　秦可卿苦笑道：“只怕届时，人人都道我有罪，骂我不知廉耻勾引公公，谁会信我清白。”

　　可卿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善后，一番心思主意只待对方出招。

　　谁知送簪人没等到，反而是贾珍隔三差五前来探病。宝珠私下里与她说，府里外都在传主子的闲话。

　　可卿一面勉力应付贾珍，一面惩治底下人。近日里尤氏对她的不满几乎已经摆上明面，在她的放纵下，底下的风言风语愈发不堪。

　　秦氏力不从心，有心想让丈夫为自己说话，贾蓉哪里敢管继母的妖法儿。

　　他年少俊美，本就是贪图可卿美貌才从命娶妻，当这妻子整日找他做这做那，他便不乐意了，只与贾蔷等人厮混，夜间也不愿回房。

　　秦可卿见丈夫如此，心如死灰。原来男子的柔情蜜意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扎人的刀子，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空口白话，信口拈来罢了。

　　荣华富贵深处，藏污纳垢极致。既然你们父子不给我留活路，我又何必顾及情谊留脸子。

　　秦可卿打定主意，要自缢在天香楼，与贾蓉欢乐之处，被贾珍逼迫之处。我要身躯悬挂于此，魂灵游荡于此，看着你们父子俩走向灭亡，看着这些嚼舌根的下人树倒猢狲散，颠沛流离凄苦一生，看着这画梁雕栋尽数倒塌了，此恨方可消。

　　再说宝钗这一处。

　　因黛玉病好，薛姨妈便不许宝钗再日日留宿在黛玉处。

　　“我的儿，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你还没嫁出去，倒日日想着往外跑了。”

　　薛姨妈笑她，“也不体谅你的老母亲，儿子不在身边，女儿倒好，为你黛玉妹妹的病支使母亲称病，反而还整日想着往外跑。”

　　宝钗被她说得脸红，扑进母亲怀里一味撒娇。

　　薛姨妈见她如此小女儿情态，又喜又爱，还是劝道：“我听说宝玉也爱往黛玉处跑，他终究还是男子，你们要避嫌的。”

　　宝钗娇嗔道：“妈，你思念哥哥了，就来与我胡说乱想。”

　　“这回你是真冤枉我了。”薛姨妈点点这个小皮猴子，真是整日不着家，这粘糊劲恨不得日后与黛玉嫁在同一处，她岂能不担心。

　　“你算算日子，过几日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薛姨妈笑着看着她。

　　宝钗一脸莫名，探索着猜测。

　　“是哥哥要回来了？”

　　“才不是呢，你哥前日才与我说得了批极好的南珠，等做了手串着人送回来。”

　　“妈好福气，哥哥在外行商还时时记挂着您。”宝钗奉承道。

　　“也有你和黛玉的。”薛姨妈没好气道，“再猜。”

　　“唔，是底下庄子要来交账了？”有几处庄子上报今年收成不好，薛姨妈心慈，特许他们年后再来交账。

　　“大家闺秀，怎能整日跟掉钱眼子似的。”薛姨妈嗔怪道：“我与你哥哥，为你添了许多私库，也未见你拿出一二点缀屋子。”

　　“那……难道是哥哥在外边有了孩子，妈你要当祖母了？”宝钗笑嘻嘻地躲在一旁。

　　“你个死丫头，我与你说正经事，你倒拿我寻开心。”薛姨妈挥着绢子就要打她。

　　宝钗边躲边笑，“人家说的实话嘛，妈你看看你笑得嘴角都收不住了，可见是早就盼着享天伦之乐了。”

　　“你还说，我打你这丫头，嘴上没把门，这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出口的。”

　　宝钗只顾取笑母亲，不注意竟扑进了黛玉怀里，两人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宝钗心有余悸地扶着她，谁知黛玉一把将宝钗扣在怀里，嘴里叫着：“姨妈快来教训她，我给捉住了。”

　　薛姨妈果然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五下，“让你胡说八道。”

　　宝钗笑够了才松开黛玉，令人将新泡的石斛水端上来，又委屈道：“我心里惦记着妹妹，妹妹倒好，一来便帮母亲欺负我。”

　　黛玉也在她身上轻拍了两下，好笑道：“又做什么怪，分明你欺负姨妈，平日在外面稳重可靠得很，屋子里原来这般能闹腾。”

　　薛姨妈令下边人拿果子来，“你妹妹可算替我说了句公道话，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就在这里打胡乱说。”

　　“抱歉，一时没忍住。”宝钗笑着看向黛玉：“妈，你说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薛姨妈瞪了她一眼，“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怎么这个都忘了。”

　　“冤枉啊，妈，你说有大事发生，我哪知道什么算大事。”宝钗讨饶。

　　黛玉在一旁捂着绢子偷笑，“想来是有人整日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念叨叨，这下倒真成了老妈子忘性大。”

　　“好哇，我好心好意为你，你竟然在妈面前说我像老妈子。”

　　黛玉悄悄一笑，瞥她一眼，眉目都是娇俏，“姨妈，你瞧瞧，这就有人急着对号入座了。”

　　薛姨妈见黛玉三言两语就将女儿拿捏了，深觉她不争气，平日里对着家里人道理有一堆，遇上黛玉就说不过了。她说不过阿敏，她的女儿也被阿敏的女儿制住，真真是一输到底啊。

　　宝钗也觉自己弱势，连忙扑进母亲怀里撒娇不依，“妈，你瞧她，她欺负我。”

　　见她二人母女情深，黛玉想到自己过逝的母亲，一时悲从中来，泪珠一下滑落在绢子上。

　　这可把两人心疼坏了，薛姨妈搂着她直呼：“我的儿，莫哭莫哭，姨妈替你教训宝钗姐姐。”

　　宝钗也在一旁轻轻安慰她，替她拭泪。

　　黛玉被两人这样关照，羞窘不已，“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母亲去世也快六年了。”

　　“苦了你了，我的儿。”薛姨妈叹道：“你母亲，多么聪慧敏秀的一个人，可惜老天爷也喜欢她，早早把她收走做伴了。”

　　宝钗见两人大有抱在一起痛哭的架势，那还了得，连忙打断她们：“妈一口一个‘我的儿’，倒像是黛玉才是你亲女儿。”

　　她轻轻一哼装作吃醋：“有我这个女儿还不够，看着黛玉生的好就想骗回家，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

　　薛姨妈顺着宝钗的话问：“你若不嫌弃姨妈比不得你母亲饱读诗书，姨妈就认你做个干女儿，宝钗必然再没别的话说，你愿不愿意叫姨妈一声妈？”

　　黛玉哪里不愿，薛姨妈待小辈一向是极亲厚的，她小声地吱了一声：“妈。”又缩回薛姨妈怀里去了。

　　薛姨妈喜的大笑，“宝钗日后就是你亲姐姐了，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你。”

　　宝钗在一旁急得连呼：“不可不可。”

　　“哪里不可？”两张脸一致望着她，同声问。

　　“哎呀，就是不可，我妈还想让你进我家门。”宝钗满嘴胡说八道，“你这声妈，叫早了，妈你说是不是？”

　　“现在若认了妈，日后怕是难进门喽。”

　　黛玉稍稍一想，知她是打胡乱说，两腮斜飞两道红霞，“姨妈你看她，整日就想着这些事，怕不是想出嫁了。”

　　薛姨妈也呵呵笑，“姨妈替你教训她，罚她今晚留你在这儿住下，给你端茶倒水，收拾铺面，如何？”

　　“我是来看望姨妈病情的。”黛玉别扭道：“我今晚留下来陪姨妈，才不和她睡呢。”

　　“好好好，你们俩先玩着，我去吩咐厨房再添两个菜，咱们待会儿一起商量你宝钗姐姐生日怎么给她庆生。”

　　目前母女两人借住在贾府，听贾母那意思是要为宝钗热闹一场，故而她们商量的是私底下的小宴。

　　宝钗没什么缺的，说道：“母亲也不必操劳，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吃顿饭就是，也放丫鬟们早点休息。”

　　“你倒是会偷懒，依我看，正好趁生日再给你做几套新衣服。”薛姨妈打量道：“正青春的姑娘，最适合俊俏打扮。”

　　薛宝钗正要推拒，黛玉连忙应是，两人配合，倒把宝钗说的晕头转向。

　　见宝钗应了，薛姨妈才说道，“你今岁自与往年不同，今年算得是你将笄之年，日后若是进了宫，母亲再想为你庆贺也难了。”

　　念及此，薛姨妈心中暗悲，心中的礼单又增了不少物件进去，“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哩。”

　　黛玉才想起宝钗要选秀的事，想着才重聚又分离，心里也是难过得很。

　　“女官家属与椒房眷属不同，想是能时常出宫的。”宝钗轻轻拍着黛玉的手，安慰薛姨妈道，“再说也不一定能选上的。”

　　黛玉一时想，宝钗这么好，怎么会选不上，一时想她若选不上便能时常与自己作伴了，又觉这样的想法不妥。

　　心里思绪万千，只夹了几筷菜，便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