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勇敢》蒋颖缀

21、失恋的伤心欲绝

　　一连四天，李冯都能在睡前收到“李冯我想你”的短信。虽然他一次都没回应，但是他在忙忙碌碌中似乎习惯了这个温柔的表白。他甚至觉得单身了这么多年的自己，那青松一样挺直的脊梁，仿佛随着这么几条信息，有要塌陷要粉碎的预兆。他第一次发现坚守多年的本心，就快分崩离析了，要散乱成碎渣消散在五月份的燥意中。

　　直到第五天的下午，他在博览会现场给国际友人介绍中国的海洋生态现状。他在抑扬顿挫的话语中隐约感到不安，就好像一向流畅的德语发音突然不标准了。他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盯住了自己，好几秒他没有呼吸，却讲着话，差点就把自己憋呛咳了。

　　李冯略作停顿，强自镇定地简短告一段落，给客人们示意一下，就抬步离开现场，往卫生间走去。

　　刚到卫生间所在的走廊口，李冯猛地停下，转身看着跟来的人，心里嘣嘣直跳，却云淡风轻的不说话。

　　跟来的人正是马征征，几天没见却仿佛如影随形的男孩。只见他微微笑着，合身的白衬衣扎进黑色西裤里，锃亮的皮鞋踩出年轻男人张扬的气势。看来他是直接散团后坐车来的天津。

　　李冯心里暗自点头，这模样，仿若当年的李冯，刚入职场，青春又热情。于是，他也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惊喜么？意外么？”马征征内心激动着，问出的话却故意透着吊儿郎当。

　　李冯挑眉说道：“并不。”其实心里狂点头，惊喜吧？惊喜！

　　马征征突然上前一步，旁若无人的一把抱住李冯，喃喃的道：“李冯，我真的好想你，想得难过极了，你又不理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冯费老大的劲儿，才勉强把他推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推开他推开他，绝不能放任自己喜欢他，不能！

　　马征征恰到好处的对李冯露出个幽怨的表情，李冯差点就心软下来。但是，他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这么被打败。

　　于是，他走开几步，推开卫生间的门，先去洗手，细细的洗，然后走向便池。

　　马征征并没有跟过来，他对于刚刚那个终于得逞的拥抱有些懵圈。他惊讶于自己的勇敢，来的路上想了好多话，怎么撩闲怎么抱怨怎么表白，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抱住李冯。

　　他站在走廊上，幸福得有些眩晕。刚刚李冯虽然推开了他，但看得出没有生气，更没有反感也没有恶心。

　　并且，细心的马征征感觉到李冯是被抱住之后，好似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似的推开他的。为什么犹豫？为什么不情不愿？

　　想到这里，马征征甚至开心起来，他从刚才的拥抱里，领会到一丝李冯真实的想法，李冯兴许是喜欢他的，只不过碍于这份喜欢的艰难困苦，他不敢承认而已。对！就是这样，李冯推开他，只是因为他不敢投入这份感情，因为这份感情在国内来说，太难了。

　　想明白了的马征征换个重心站着，一手插裤兜里 ，一手摸摸下巴，神情带出些惬意的欠揍样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卫生间。好一会，才看到李冯慢悠悠出来。

　　马征征看着他那似乎整理好心情的淡然，笑着说：“怎么这么久？是你禁欲太久，前列腺出现问题了吗？”

　　“……”李冯心里呸呸两声，斜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大厅走去。快到时他才说一句：“我还要工作，你自便。”

　　马征征追上去：“我等你。”

　　李冯没回答，也许是不知道回答什么。他调整好表情，往自己的客人走去。马征征看眼他的背影，也去另一边参观学习去了。毕竟，作为一个曾经的学渣，这个领域异常陌生，好多海洋生物的生态结构他都闻所未闻。

　　正在他全神贯注于现场的视频和图片时，短信提示音过来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李冯发的：“不是为了躲你。前几天我跳槽到了外事部门，领导临时决定，我们晚上要飞去上海，不能陪你。现在直接和同事一起离开现场，回酒店收拾行李去了。你回京都等我信儿，一定会给你个准确答复。”

　　就这么几句话，信息量太大了。马征征像是受到什么重击一样，靠在大厅一个展柜边上。他想，才短短几天不见，李冯就不是他同事了，他居然一言不发就跳槽了。而且还是跳槽到了那么一个单位，他俩不但是难以面对世人这一个困难了，他俩还有难以逾越的差距。一定给我个准确答复？这么冷冰冰的承诺，直接把马征征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窖里。

　　马征征感觉，如果李冯的答复是乐观的，那就不是这么几个字了。至少也要当面叮嘱马征征的来去，毕竟，自己一下团就直奔现场找他，就这份心，他李冯也应该慎重安排好他才出差去呀。或者，至少要给马征征一丢丢希望吧？可是统统都没有！他的短信简直可以说冷漠得绝情了。

　　马征征觉得很累，比那几年在十级弯道上赛完车回来还要累。他咬下唇，收起手机，往门口走去。他打车去了之前办理好入住的酒店，办入住的时候他急匆匆的要去见李冯，都没来得及上楼。现在倒是简单，他在前台取了行李，退了房，拎着包站门口等车。

　　马征征约的车还有两分钟才到，他低着头木然的等着。这时，一辆奔驰停在门口，司机下车来，戴白手套的双手交叉握在身前，站得笔直的等在车后排门边。

　　马征征退到后面，就看到李冯和另外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从酒店并肩走出来。走到奔驰车边上，司机迎上前，冲俩人微笑，恭敬的说道：“请问是李冯和纪孟吗？我是外事部门给二位安排的司机蒙石，由我送你们去机场。请！”

　　他拉开车门，护着李冯他们上车，李冯淡淡的说：“麻烦你了。”然后，坐进了车里，李冯没有看到马征征，马征征站旁边看着他离去，心里甭提多难受了。那表情，好似热恋中的恋人弃他而去了一样，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两声低低的喇叭声惊醒了马征征，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约的车到了，他悲哀的叹息一声，坐车离开酒店。

　　奔驰车上，坐后排的李冯不想说话，听同事纪孟说了几句去上海的具体行程，就开小差琢磨起马征征来。他身上还有马征征抱他时留下的气息，他鬼使神差的抬起胳膊，低头嗅了嗅。闻到那股好闻的味道时，他却皱起了眉，烦躁起来。他不知道马征征看到短信会作何感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答复马征征。

　　他琢磨完小马哥，又恨自己懦弱。如果不是自己胆小懦弱，如果不是他思虑太多，他真想那会儿在博览会现场，就答应马征征。或者说更早的时候，在蒋理的车上，就答应马征征的表白。那么，面对有些孤独的出差，面对有些孤独的人生，他也可以有爱人牵挂，有恋人陪伴，可以拥有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

　　马征征坐城际快车回了京都，回到和李冯的出租屋里。他丢下行李包，重重的坐到沙发上，捂着眼睛，差点哭出声来，突然之间有了失恋的伤心欲绝。

　　坐到天黑了，他才缓缓站起来，去冰箱里找吃的。惊喜的发现急冻室里有不少馄饨，那是李冯上次买的，说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靠速冻食品活下去。想到这是李冯买的，他扁扁嘴，拿出手机，对着李冯的照片亲亲，又骂自己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