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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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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陆续进入病房,特级病房里即使待着十来号人,倒也还算得上宽敞。
无论是初见还是熟识,此时此刻,针对四塔事件的专案组成员总算是到齐了。而事态的不明朗,让所有人都没有休息的意向,立即进入了会议状态。
病房里,温逐宁将光屏投放在病床的正前方,众人围着白随风的病床或坐或站地围成个半圆。
温逐宁是中部军方代表,亦作为主要负责人对这次事件进行统筹安排。
“首先,感谢各位来到中部基地,这次成立的116专案组将专门负责此次四塔受袭事件及后续的调查工作。”
光屏上出现了在此次袭击事件中四塔各自遭遇的情况和损失,时鸣之前听逐宁说过一些,事实上也大致如此,并没有其他特别需要补充。
每一座塔的监控视频里都没能留下侵略者的影像,除了南塔的紫水晶之外,对方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的线索或痕迹。
“这次事件的难点在于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手上也几乎没有敌方的信息。但是从入侵事件的部署,和之后雷中将一行被伏击的行动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有计划、有手段,也很有能力的组织。”
屏幕上切换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紫水晶的近照,一张是女人的照片。
“116案发当日,入侵者唯一留下的蛛丝马迹就是这块六角菱形的紫水晶,它被故意留在南塔的七号档案室,已证实,这曾是一个代号为紫晶实验组织的标识物。”
紫水晶的照片被放大,能够清晰地看见其中的蜘蛛图纹。随即,女人的照片也被放大,显露出完整的面部容貌。
“这个女人,就是侵略南塔并留下紫水晶的凶徒之一。”
“她是一名女性哨兵,精神体为毒系的金丝蛛,我们暂时称其为S。而就在几个小时前,在S袭击白上校的同时,我们也得到了一点突破。”
温逐宁朝时鸣点了点头,后者了然地接过话。
“在和S的交手中,从她的谈话、动作和行为上可以判断,她具有A级哨兵以上,甚至是S级的实力,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对战经验。依S自己所述,她曾是紫晶的人体实验品,在紫晶被政府取缔之前已自行逃离,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一名野生哨兵。”
野生哨兵。
能存活下来,就代表其背后必有一名向导,或是一个组织。否则光是成年累月积攒出的过载信息,就足以毁掉一个哨兵。
以S现在的情况来说,组织的可能性已几乎是百分之百。
“在与S的交谈中,她说起哨兵向导的等级称谓,用的是S级,而不是顶级或高级。”
年纪最长的雷息,摸着胡渣想了想,转头问向冉夜,“你在这里最年轻,又是刚刚从塔里毕业的,你用什么称呼?”
“S。”冉夜立即答道,“我们这一届没有教过顶级、高级的称呼,只做到知晓了解。”
雷息点头,“顶级、高级这样的叫法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新称谓的推广却只是这近十年的事情,像老头子我根本不会用新称呼。”
潘谧附和道:“我也基本不用,只有像季向秋这样听话的好学生才会硬让自己改过来。”
塔内正式在课堂上使用新称谓的时间,是时鸣毕业的那一年,潘谧和季向秋只比他们小一届,大多学生都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
“一个野生哨兵会使用最新的称呼方式,这显然是认知和习惯导致的。”季向秋默默道,“她的身边,必然有保持着这种习惯的人。”
“所以S的搭档很有可能是一个年轻人?”雷息猜测道。
时鸣点头,“我个人推断,她逃离紫晶后,负责教导她的人很有可能近几年在塔中正式受训过。”
“可以啊,时鸣。”雷息勾过身边人,两拳头敲在他的胸口,狠狠表扬道,“能从一个称呼当中悟出这些信息,够细致入微的啊。”
时鸣笑的谦虚,“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而且这种假设也印证了我的另一个想法,塔里有内鬼。”
“不止是四塔吧。”
坐在时鸣边上的江墨开口道,他双腿交叠着,戴着皮手套的双手交握着规矩地放在腿上,神色淡淡地。
“四塔事件发生后,赶往中部的调查成员接连遭遇伏击,难道不是信息泄露?”
江墨看向温逐宁,“我们到达前并不知道此次各地派来的人员名单,负责协调安排的中部是不是也另有内鬼?”
“这一点上,我的确不敢担保万无一失。”温逐宁回道,“人员名单的拟定由各军部自行决定,到底是哪个环节上有所纰漏的确说不准。当然,内鬼的问题绝不容忽视,是仅有一塔被混入的奸细,还是四塔皆有?案发既然是同一时间,组织性和预谋性不言而喻,如果说四塔中都有S组织的人,他们潜伏了多久?蛰伏有多深?能够掌握到那么多塔内的信息,这个内鬼恐怕不简单。”
“不带这样的,外敌加内鬼,一点都不团结。”潘谧咕哝道,“可是塔里和军部每年都会有体检,内鬼应该藏不住啊。”
哨兵和向导的体检,不止于表面,还有对脑部的探索,这也是唯一允许向导进行的精神领域巡查,但仅限于表层,基本上处于一个询问的模式,主要就是查探是否存有异心。
“所以我对内鬼有了另一个想法。”
时鸣沉声道:“催眠。”
这个词听在哨兵和向导的耳中不太舒服,和普通人会用到的心理催眠治疗不同。
在哨向体系中,催眠对于哨兵来说,这是一项难以攻克的能力。而对于向导来说,催眠与暗示不同,这是一项被严格禁止使用的手段。
“在南塔的袭击中,与S一起侵入的向导,精神屏障防御非常完美,实力起码在S级以上,甚至可能拥有控制S级哨兵的实力。”
温逐宁思考着,很快将屏幕上的照片切换上了另一组,照片上是一些暴露在外的尸体,正是袭击雷息一行的伏击者。
时鸣想起之前雷老大有关石头的发言,心想他们南塔的冰山美人依旧强悍如斯。
“这些人员身份已经确认,是附近哨所的人,一个不差。”
“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是遭到催眠后才袭击的我们?”雷息皱了眉头。
催眠和暗示不同,前者被定义为能在潜意识的精神领域中造成他人非自主的直观行为。而后者,属于对精神领域进行引导,未必能造成直观行为。
从时效性来讲,催眠更为立竿见影。
温逐宁道:“毕竟整个哨所都是内鬼卧底,或者集体背叛军部,这种假设不合情理也不合逻辑。”
催眠。
尽管此时他们可能推断出了对方的手段,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最完美无缺的催眠,被称为“理论催眠”。
无法从神态、行为上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被催眠的人仍会按照自己的喜好、习惯进行生活,就是最熟悉的人都感应不到对方的问题。但是他们会对植入脑中的目标,贯彻始终的执行。
不论是杀人还是自杀,他们都会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而这种催眠之所以被称为“理论催眠”,因为只存在于教科书上。唯一的传说,是在哨向形成之初,神级向导才拥有的能力。
如果S的组织真的拥有这样的催眠手段,那这位向导的能力之强,就已经不是令人畏惧这四个字足以描述的了。
神级一般的奇迹。
军方大概会恨不能将这位向导和紫晶一样的藏匿起来。
但是……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催眠,有一个人应该很早就能作出判断。
雷息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对搭档,或者说这会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他们的身上。雷息咳了两声,没办法,到底还是由他来提问最合适。虽然当时他属于袖手旁观,但到底是一起经历的伏击。
“是否遭到催眠,这个你们最有发言权了吧?”
雷息没有直接质问当时冲在最前方的蓝琼,而是将问题抛给他们这一对搭档。
实话说,这是一个不利于团结的问题。
如果蓝琼当时就发现对方有被催眠的痕迹,就应该立即提出质疑,确准他们的调查方向。但如果蓝琼没有发现,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对方是消弭上百年的神级向导。毕竟现任国家最强向导在行动力的暗示和催眠上,都做不到让被催眠人毫无变化。
二,蓝琼能力不足。一味求胜,没有察觉和忽略了敌方的状态。
蓝琼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要答话的意思,倒是江墨开了口,语气冷硬。
“尸检吧。”
哨兵和向导的尸检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不过过程上也大同小异。
相对于普通人的脑死亡,哨兵和向导亡故后,精神体会随之消散,精神领域也同样消失不见,但是向导法医仍然可以从脑细胞上找到些许残存的痕迹,以判断精神上是否受到伤害。
只是向导法医非常珍贵,能感应到多少,全凭向导能力的强弱。
在他们国家,成为法医的向导,精神力必须有A级以上的评判。
如果没有记错,江墨就是一位法医。只是这个工种需要接触太多人的精神领域,很容易造成情绪波动,所以在江墨失去哨兵后,就调离了法医岗位,安排到相对平稳的塔内工作。
可是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开大半的疑惑,江墨却偏要用这样费时费力的手段,他们这对哨兵向导难道在隐瞒什么?
不过哨兵和向导从来都是彼此的依靠,就这样看来,时鸣觉得江墨面上再怎么冷淡,到底还是维护自己哨兵的。
“慎重点没错,我会安排法医接手。”温逐宁接下这个话题,内部团结也很重要。
忽然,另一个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窗口传来一丝轻微的声响,有小鸟故意啄打着阳台上的窗户。
哨兵向导专属的军事医院,设有白噪音保护,关上房门,也同样有阻隔的效果。时鸣之前加固了一层精神屏障,不过这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谈话内容不被外人窃取,并不妨碍他们听到外界的声音。
就在大家对小麻雀的出现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时鸣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小麻雀乖巧地蹦到了时鸣伸过来的食指,嘤嘤叫唤。
“比起被当做猎物,我更喜欢狩猎。”
时鸣的唇角挂起笑意,侧身对众人道。
“找到他们的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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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公园的一座大型温室暖房里,即使是深冬的季节,热带植物也蓬勃地生长着,一片片皆是怡人的绿色。
女人踏进暖棚的一瞬间,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金丝蛛和蝎子踏着轻盈的小碎步,愉快地爬进丛林里,很快就隐秘了各自的踪迹。对于哨兵来说,即使竖起了精神屏障,市区里的声音还是太多太烦乱,让她不尤地会感到心情烦躁。
何况还遇上了那两个难缠的对手。
绿荫深处,无数的五彩蝴蝶上下纷飞,围绕在男人的周遭,美得就像一幅画。
年长的男人一袭正装坐在白色的椅凳上,靠着软软的座垫,在绿植和蝴蝶之间翻看着书本,他姿态端正,鼻尖上架着一副文人的金边眼镜,见她回来,扬起温暖的笑意。
“阿忧回来了,顺利么?”
“一点都不。”收起了泼辣自信的倔强劲,被唤作阿忧的女人仿佛换了一个人,带着些撒娇的味道抱怨着,“S级的哨兵向导都不会怜香惜玉的吗?下手那么狠。”
“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吧。”
男人单手将书合上,放在膝头,“我和你说过,不要小瞧塔里的哨兵向导,他们受过最正规的训练,是可以随时被送上战场的后备军。”
“难道我的实力就上不了战场?”阿忧站在男人的座位边上,有些不服气。
“当然可以。”
一只翅膀泛着紫色光泽的蝴蝶停在了他的肩头,优雅缓慢地拍动着美丽的蝶翼,男人用手指逗弄了两下,“不过,他们会比你更适应对战,并作出反击。”
“什么反击?我不是照样活蹦乱跳地回来了。”阿忧的眼眉间透着点得意,“而且想让他们知道的,我也都让他们知道了。”
“嗯。”男人站了起来,“可是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你已经暴露了行踪。”
“什么?!”
阿忧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依她哨兵的敏锐五感,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但是她也不会质疑眼前的人,“他们怎么做到的?!”
沿着温室的石子路,男人拿着书,不疾不徐地往里走,“哨兵和向导,天生能和动物们建立起比较亲近的关系,其中实力强劲的人物,甚至可以驱使动物,就像驱使自己的精神体一样。”
阿忧反应敏捷,很快就知道了答案,“鸟?!”
是那个可恶的向导,长得人模狗样的,果然是个笑面虎!
生气归生气,阿忧却也知道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个据点,明明他很喜欢这个地方,阿忧低着头,十分内疚,“抱歉。”
男人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什么。”
他的声音始终温和慈爱,绿荫的深处有一片青绿色的草坪,四周反季节地开着美丽的花卉,将一个年轻人簇拥其中,他阖目安睡着,好像童话里等人解救的沉睡公主。
男人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微笑道。
“这么美的地方,作为葬身之地,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