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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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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森林里并不阴冷,光线透过葱郁的树叶缝隙倾泄下来,在土地上形成了细碎的光斑,暖洋洋的,上官稚身处其中,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鸣。
“这地方看着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啊。”上官稚拿着从房间桌子上顺来的水果刀,四下张望。
“难道你觉得恶魇会在森林外给你拉个警戒线?”宁尔霖轻笑一声,把走在自己前面的上官稚拉了回来,嘱咐:“就在我身边呆着。”
被拉近男人身躯的上官稚眼前一花,鼻尖似乎萦绕着丝丝香甜的气息,她扭头看着男人纤白的脖颈,心里恶魔般的声音从窃窃私语变成了急切催促。
“咬他吧,咬开他的喉咙,那温热的,红色的…”
上官稚心中警铃大作,她明白这是原主长期服用魔药的后遗症,但却没想到症状会来的这么迅猛激烈。
她只能努力克制自己的异样,森林并不安全,她不想放任自己成为一个累赘。
感受到少女手心里浸出的汗,宁尔霖却只是当她太过害怕:“我说你胆子就芝麻那么点大,还非逞强跟来。”
上官稚虚弱的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对她而言,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恶魇,而是从宁尔霖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香气。
“顺着这条河流,应该快到了。”宁尔霖看了眼油画上的环境特点,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上官稚脚下本就有些虚浮无力,被他这么一拉更是险些跌倒。
宁尔霖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扭身看她:“你怎么了?”
上官稚此时几乎已半跪在地上,大脑里回荡着充满诱惑的呓语,她脸色惨白,嘴唇也因干涸起了一层死皮。
“血…”她低声呻吟,随即又恍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把后面的呢喃咽了回去。
“这是,永葆青春的副作用…”上官稚的声音断断续续:“如果再不快点,我可能就要变成吸血鬼了。”
“你怎么不早说?”宁尔霖真的很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他蹲下身,把几乎失去行动力的上官稚背了起来。
正值青春期的少女身形纤瘦,宁尔霖的背虽然并不宽阔,但也足够支撑起她的身体。
“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上官稚自知理亏,小声辩解:“我只是不想添麻烦…”虽然她现在还是成了个大号拖油瓶。
背了一个人,宁尔霖的速度却并没有变慢,上官稚感受着对方背上传来的温度,轻笑一声:“除去嘴巴太毒,你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
“没成年的小屁孩懂什么男人。”宁尔霖哼了一声。
潺潺溪水流淌过石头的声音逐渐清晰,在宁尔霖轻微的喘息声中,上官稚努力仰起脖子,看到了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树屋,它被修建在一颗粗壮树木的枝桠上,外壁上爬满了白色的蔷薇,嫩绿的藤蔓从屋顶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珂丝特和珂丝塔的城堡”
树屋前挂着的木牌歪歪扭扭的刻着这行字。
“我在瑞士也有一座树屋。”上官稚怀念的说:“不过它是玻璃做的。”宁尔霖对于这种肆无忌惮的炫富行为表示鄙夷。
好在树屋建的并不算很高,宁尔霖在确认上官稚可以独立行动后便把她放了下来,二人踩着陈旧的梯子,小心地爬到了树屋门口。
“古堡主人会在里面吗?”上官稚皱着脸,看着一撞就开的门锁,有些不确定。
“珂丝塔已经有个绝佳的保镖了。”宁尔霖推门:“只不过那个保镖貌似白天并不工作。”
随着树屋的门被打开,一股混合着蔷薇香气的血腥味顺着门缝争先溢出,扑面而来,宁尔霖被冲的差点呕吐,反倒是上官稚由于身体构造的改变,没有觉察出丝毫不对劲,但她看着宁尔霖欲言又止的样子,准备进门的腿也停在了原地。
等门内的气味减淡了些许,宁尔霖才缓步进入,上官稚拉着他的衣角紧紧跟随,顺手把门又关了起来。
来的路上二人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团马赛克的准备,但当屋内的景象完完本本展现在他们眼前时,两人还是被震住了。
屋内几乎被白色蔷薇花朵塞满,一片洁白的花海没过两人膝盖,看不见的地面上似乎铺着干枯的花瓣和树叶,踩上去吱呀作响。
自屋顶垂下的银白铁链紧紧捆着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水晶棺,一根同样有鲜血流动的细长管子从水晶棺后伸出,伸向了酒红色幕布遮掩的房间深处。
两人的目光向棺内扫去,一名与珂丝特拥有着相同容貌的美丽少女双目紧闭,全身都浸泡在鲜血之中。
走近观察,上官稚见少女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似乎在血液中也能呼吸自如。
她虽然长着与魔女珂丝特一模一样的脸,但却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出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棺中少女的眉目间并没有那种腐烂玫瑰般沉寂的艳丽,她的气质更像是屋子中的白蔷薇,娇弱纯洁,让人生不起半分歹念。
宁尔霖用手轻轻捏开水晶棺后的幕布,一个被钉在木桩上的女孩正闭着眼,呼吸微弱,赤裸的身上被写满了繁杂的咒语,她全身皮肤皱缩,脖颈上固定着一根细长的管子。
“这是什么巫术!这女人…这女人…”上官稚捂着嘴,眼前的场景虽然并没有那么血腥,但却也足够震撼。
这女孩儿已经失去了体内大部分的鲜血,还没有死去的原因估计就是画在她身上的咒语,宁尔霖观察着目前的形势,他看了看女孩低垂的头颅,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记忆中那张带着歉意的脸和眼前的女孩重合,宁尔霖喉咙干涩,这女孩就是昨天被自己偷了钥匙的年轻女仆。
没等宁尔霖开口说明情况,树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幕布后的二人一下没了声响,上官稚呆站在原地,宁尔霖则慢慢握住了审判匕首。
随着一阵踩踏树叶的声音,来人似乎站定在了水晶棺前。
“珂丝特,亲爱的姐姐,我来看你了。”甜美如蜜糖般的嗓音响起,正是魔女珂丝特的声音。
原来我们一直接触的是妹妹珂丝塔…上官稚此时此刻终于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她看向宁尔霖,却见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那个愚蠢的贵族女人身体已经开始变化了…”珂丝塔的指甲划过水晶棺的声音有些刺耳:“她的身体、她的身份…很快就是我的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也不想舍弃跟你一样的容貌…在每个想你的晚上…我都要看着镜子才能入眠…”珂丝塔的语气缠绵悱恻,像是在跟最亲密的恋人耳语:“但是…那群讨厌的家伙已经盯上我了…为了能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就让他们替我们去死好了…”珂丝塔的唇间溢出了丝丝娇柔的喘息。
上官稚听的脸白一阵红一阵,万万没想到,她本以为是豪门姐妹争权夺利的斗争,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演变成了一出百合大戏,这真是刹车踩断也猜不出来的剧情走向。
“姐姐,放心吧…就算掘地三尺…我也会把那个男人找出来,虽然你爱他胜过爱我…”珂丝塔的呢喃还在继续,语气变的有些哀怨:“但只要姐姐能够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珂丝塔好像把什么重物扔在了地上,轻声说:“姐姐,原来那个应该已经没什么血液了吧,我这次带了一个更年轻的血饲…”
上官稚在幕布后听的直摇头,说那种经典舔狗语录的果然最后都会变成病娇。
“我们得拖延时间。”宁尔霖捅了捅正在吃瓜的上官稚,小声地说,“拖到晚上,等恶魇苏醒…”上官稚眼睛亮了一下,轻声问:“怎么拖?”
“打架。”宁尔霖简单粗暴。
帷幕外面,女人拖着重物前行的声音越发清晰,他拔出匕首,冲女人雪白的胸口直直地刺了过去。
双手都被占用的珂丝塔只是愣了一秒,便很快反应过来,回身躲闪。
匕首触碰到了她手臂上的皮肤,发出嘶嘶的声音,被刀身擦过的血肉竟像是沾上硫酸一样溶解了。
“审判…”珂丝塔蔚蓝的眼珠在一瞬间赤红,看着被宁尔霖紧紧握在手里的匕首,低低的冷哼一声:“你们也真看得起我,动用圣物…”
“珂丝塔,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宁尔霖用匕首指着面前美艳绝伦的女人,语气冰冷:“你为了什么?你那自以为是的美貌吗?”
上官稚在一旁听的想鼓掌,先前是她眼皮子短了,面对此等尤物,宁尔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嫌弃对方容貌。
“魅惑在你身上不起作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珂丝塔被审判匕首指着,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恨恨地说:“我小看这个愚蠢的女人了,她居然敢背叛我。”上官稚对上她几乎能杀人的目光,缩了缩脖子。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珂丝塔目光偏移,看向了上官稚身旁的水晶棺,目光里带着痴迷:“你们既然喊出了我的真名,不也应该知道了吗?”
“身为私生女,我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有姐姐,她给予了我一切,她是我唯一的光。”珂丝塔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姐姐原本是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的,她瞧不上那些庸俗蠢笨的贵族男子…”
宁尔霖一挑眉,想起了那幅油画上邪异的绿眸男人,看来,就是他打破了珂丝塔的美好憧憬。
“他从一个雨夜出现,又在一个雨夜消失,短短七天的时间!”珂丝塔声音尖利:“短短七天,他就俘获了姐姐的心,他说希望自己再次回来时,姐姐还一如现在美丽动人…他给了姐姐希望…”珂丝塔弯了弯红润的嘴唇:“呵,他就那么消失了…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姐姐的快乐和健康…她变得丑陋,可又有什么关系,我依然爱她!”
窗外的太阳已经斜斜的快要落下,金黄的余晖仿佛给珂丝塔披上一层美丽的嫁纱。
“我无意间得到了血魔法。”珂丝塔的声音重新响起:“可姐姐太过善良,如果必须有人成为魔鬼才能让她永远美丽快乐,那么就由我来吧。”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无比坚决。
上官稚叹气:“珂丝特未必愿意背负别人的生命活着。”
“那你呢?”珂丝塔眸光一转,认真地盯着上官稚瞬间苍白的脸,冷漠地问:“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好像并不是在问莱尔莉塔,而是在问…上官稚自己。
“我的故事你们也听完了。”珂丝塔看着窗外最后一丝光明被森林吞噬,并没有执意要上官稚给出答案,她白皙的手掌翻转,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在拖延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呢。”
魔法阵在珂丝塔手上生成,巨大的血红触手从中伸出,速度极快地对着宁尔霖心脏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