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缘》贺十五

7、第 7 章

　　“叶叔——你是叶叔吗？”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草屋门口的晒谷场照例躺着一堆脏兮兮的乞丐在孵着太阳。只有一个蓬头的少年正逐个逐个的拨开那些乞丐，一一问道。
　　连拨了十几个乞丐都不是叶管家，少年不免大失所望，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往后一仰就躺倒了干草堆上。

　　不禁仰天哀叫一声：“叶叔啊——你可别带着银子跑回杭州了，我饿死了啊——”
　　不用怀疑，此悲惨少年正是五天前在大理街上逍遥作乐的叶三少，叶长空是也。
　　混在这两百个乞丐堆里，连个澡都没洗过之外，更别提好吃好穿了，一头黑亮齐腰长发也洗不了，随手就拿条带子绑了，先头几天还换衫换白袜，可是衣服一洗晾出去了就再也没收回来过。这些小乞丐哪还管你是不是江南叶三少，只知这人入了丐帮，哪怕你是帮主徒弟，他们破得没衣服穿了，看到件衣服半干不湿的就裹在了身上。
　　叶长空出来的时候，叶老爷子一直要叫他低调低调，换洗衣物也没带几套，弄到这第五天，身上这件天青色的长衫已是最后一件了。

　　中午也没吃饱，那些野草煮汤连颗鸡蛋也不放的，怎么吃得下口啊，这才饿得肚子狂叫，身上又没银子，想拉着叶管家趁帮主不在，入城吃顿好的，再买几身干净衣裳，却连叶管家也找不到了。

　　叶长空窝在草堆上难挨得滚来滚去，多日未洗澡的身上已有异味了，恐怕还有从乞丐身上过到几只虱子，想来就觉得浑身奇痒无比，要他叶三少跳进两百个乞丐吃喝洗澡过的溪流里，他可是宁可臭死也不干的。

　　“别动，别动——”一只脏得看不出原本肤色的小手忽地敏捷的伸过来，扣住叶长空的脑袋，整个身子也趴过来，顿时掩盖住了阳光，叶长空眼前一黑，就被个小乞丐扑倒了。

　　“啊——”叶长空在那臭烘烘的身下发出干嚎。

　　“有只虱子，你看——”小乞丐像是捉了个宝物一样，捏着那黑呼呼的东西献宝似的举到那叶长空面前。

　　叶长空有如被洪水猛兽扑面咬来一样，猛的跳起老高。

　　“噢……原来只是粒干掉的饭粒。”那小乞丐看清楚了手中之物，一副恍然的模样，看得叶长空直想打。他一把挥掉那只脏手，道：“小木耳，好歹本三少，和你挤着睡了几夜，有你这么捉弄我的嘛。”
　　这小乞丐正是那木耳，此时他满脸不屑的哼了一声，“若不是我木耳，你少爷还没屋里的地方睡呢。”

　　原来这五夜，叶长空和管家都是挤在木耳那睡下的。想那乞丐眼里哪来待客之道，一到天黑，个个找地一歪就睡。黄帮主也没特地安排住处。没法子，遇什么样的人就使什么样的招，当晚堂堂叶三少为了争炕上的一席之位睡觉，就和小木耳抱着打了一架，直看得一干人目瞪口呆。

　　“听说帮主新收的徒弟可是名门之后……”
　　“叶三少家里可是开布庄的，这么此人却是……”
　　“听说叶家小姐美貌贤淑……”这句被人打断，“叶二小姐漂亮关三少爷打架什么事啊？”
　　“起码一个爹娘生的，没道理弟弟这么无赖啊……”
　　“就是，跟小孩子打架……”
　　众人议论纷纷，叶管家直念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跟黄帮主赔礼，这头叶三少也已经把木耳一腿压在身下，就这么枕着手臂，摆好睡姿了。
　　木耳嚎个不停，弓着身子，嘴里唔哩唔噜地也不知是哭是笑。

　　事后叶管家跟丐帮弟子一起晒太阳时说起，“这三少爷裁云剑法没大少爷练得好，两兄弟从小打架，只要不用剑不用内力，倒是次次大少爷落了下风。”
　　“噢？这是大公子让他吧？”丐帮长老说了个大家能接受的理由。？
　　“诸位有所不知啊，咱们三少爷打架，只要使出二指禅，就没一次输过？”
　　“二指禅？叶三少上过少林？”
　　“二指禅，挠人痒痒……”叶管家在太阳下，老脸直泛红。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饿着肚子的叶长空，就这么等啊等啊，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叶管家露脸，想着多半是叶叔心态自己都快没干净衣裳换了，指不定这会儿正在城内买呢。料想不对，叶叔品味保守，喜欢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灰，那可显不出自己玉树临风的气质了。想着不好不好，这买合身衣服还得自己去挑。买完还能在城里酒楼饱餐一顿呢。
　　想着那花花衣裳，还有油鸡，鲜鱼，嫩豆腐，梅子酒，叶长空恨不得流下口水来。

　　唤声木耳，边上也没反应，一看原来小孩子已经睡着了。叶长空也就没再叫醒他，趁着其他乞丐还在眯眼打瞌睡，赌钱得摇骰子摇得稀里哗啦的，就悄悄地，悄悄地，使了轻功，足不点地的窜出了马家集，直奔那大理城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