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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治小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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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秦瑜之动手,李慧娘就在门外急着问:“秦姑娘,公公可有事?”
秦瑜之只好先出来答复李慧娘,心思却被那块木牌抓着。
秦瑜之看诊完,就已经知道李虎所中何毒,又是怎么中毒的了,但心里明白这位李家娘子,看着好说话,其实并不信任自己,就算开方也一定不会用,好在李虎所中之毒,简单,好治,看着危急,其实后续处理得当,不会有多少妨害,也就没有坚持己见。
毕竟,在人命还未关天时,医者不相碍,这是行业规矩。
秦瑜之走到院中看着不知所措的,没人管,又不知回家的幼童们,轻声安慰他们,只说并不是他们将李虎挤到导致如此的,是中毒,大夫看完就没事了,过几天就可以聚在一块儿玩,不要害怕。如此宽慰之后,孩子们不懂事,也觉得应该没事,就叽叽喳喳的,小声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起来。
所幸,方大娘腿脚利落的不似平常,一会儿功夫就将大夫请来了。
可是这位大夫不急着开方抓药祛毒,倒是一副要让别人悔之晚矣的模样,斥责已知中毒为何不先催吐,按方抓药且须时间,早早将毒物吐出,既不伤身又能争取时间。说的让这位李家娘子懊恼不已,偷偷瞧了秦瑜之几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这留下来的壮妇本想大夫来了,自己也好归家去了,这般到不好动了。方大娘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见此,秦瑜之有些失笑。“且不说,这毒来的凶猛,还未知是吃进腹中的,孩子已经昏迷,如何催吐?再者说,你既诊完,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毒,怎么会如此急发,应是日积几日,毒素早已沉积,怎么可能催吐出来?”
这大夫姓姜,家中开着医馆,素有薄名,本想抓着痛脚,狠狠批驳一番,方显自己用心,谁知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姑娘诘问的一时顿住,只颇有气势的哼了一声,坐下写方子,一面又吩咐煮些绿豆汤先给孩子灌进一点,半个时辰后,再将刚熬好的药喂进去,期间不可再食绿豆汤,以免解了药性。
壮妇说道:“绿豆汤已经煮好了,现在就能喂。”一面又追问真的是孩子们不小心吃了毒物云云,忙问那其他孩子可有事。
众人叫孩子们进屋,细问一番,才知道,原来,是李虎发现了山里灌木中长得果子,因为饿,吃着觉得味道好,怕大人知道进山里挨骂,没说,还小气的今日才分几个给大家尝一尝,还没来得及吃呢,李虎就病了,方才吓得没顾上,刚刚想吃,但那个厉害的姐姐就猜到兜里有这种果子,说了有毒,让赶紧扔了,还让指给大人,尤其是大夫看看。
大家这才发现这秦姑娘已经走了。
忙活一番,时日不早了,各人也就告辞了,临走还心有余悸的看看这些红彤彤的野果,暗自记下。姜大夫甩甩袖子,叫徒弟背着药箱,瞥了一眼院中丢弃的野果,走了。
方大娘最后离开,毕竟李家娘子就一个人,家里两个卧床,还得去药房拿药,总得搭把手。李慧娘心酸,也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回来,不然可怎么办?
秦瑜之离开李家后,径直去了街市,倒不是闹了那么一通后还有闲心逛街,只是已近午时,老弱病残的,方大娘肯定是要照顾一二,自己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随意找了一家小摊子,要了碗面,便坐了下来,看着热闹喧哗的街市,这是多年不见战火的小幸。
“姑娘,您的面好了,尝尝味道。”
思绪既断,暂时丢开不想了。秦瑜之先抿了一口汤:“只尝着汤,就晓得是好味道了。”摊贩自得的好一阵,若不是又有来客,仿佛还讲不尽了。
吃完面,付了几钱,刚要离开,便听得一个店铺粗鲁的驱赶门外玩闹的孩童,后面跟着的大人不住的赔礼道歉,事了,那个小徒骂了一句:“就是叫这些蠢笨的小崽子,才叫坏了师傅的心情,牵连老子挨骂,呸,教你们病了好不了,吃一辈子的药。”原来是上午刚见过的那位姜大夫的徒弟,这就是他家的医馆。
唉,口舌不净,难为良医。
小摊贩一边下面,一边道:“你别看人家张狂,说起来这回春堂在我们边境可是顶顶有名的。”
秦瑜之心想,这回春堂莫不是和大魏都城里大名鼎鼎的回春堂是本家吗?这么想也这么问了。谁知道这小摊贩从没出过这边境,连都城里有没有回春堂都不知道。
“你别不信,我们这的回春堂好几个大夫呢,其中坐馆的姜老大夫,二十多年前,就在军中行医,就是出来了,培养的弟子也有好几个在军营里,听说还给将军看过病,县里当官的,谁不给几分薄面。”
原来是仗势欺人。
亥时,夜深人静。
七里巷一户住宅突然有些吵闹,连带着有些人家的狗都开始叫唤。
方大娘家的院门砰砰作响,敲得方大娘赶紧去隔着门问:“哪位,这么晚,有什么事?”
“方妹子,是我,李老汉。我有急事求你。”
方大娘将门压的小小,让人先进来,骂道:“你疯了不成,大半夜搅得四邻不安,瓜田李下,找我作甚,宵禁还敢往外跑,被官老爷抓了,有你好果子吃。”
李老汉哭道:“这不是没办法吗?对不住了,方妹子,我家小孙儿突然吐了,喂不进药,抖的厉害,瞧着不好的样子,儿媳哭着找我,我也没办法,也不能叫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门,这个时候请不来大夫,我就这么一个孙儿在身边,看着他病的不行,我的心都被挖了一样。”
“你是想请我求求秦姑娘,跟你走一趟?”看着李老汉忙不迭应声的模样,补了一句,“你也知道强人所难,麻烦人家不说,这出门要是被巡查的人抓了,还害了人家,你只顾着讨难,等我说话,也知道不好张口。”瞧着李老汉又忙不迭的赔礼,方大娘终是心软,走到秦瑜之的窗外,喊了几声。
秦瑜之其实早醒了,一来江湖人难免听声辩位灵敏,二来因整理记录草药的手稿睡下不久,说话之间,就已经收拾妥当了,当即就答应前去。
等到了李家,才发现,孩子状况确实很差,按道理不应该这样,闻了一下汤药,立马叫李慧娘拿出大夫开出的药方,很是不解,问:“大夫走之前,可有看过那毒果。”
“应该是看过……”李慧娘有些迟疑。
若把过脉,拿不准,就应细细探查一番这些许差异,怎么可能开出这样的方子,如见过毒果,就更应该开不出这样的方子。只是眼下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救命要紧。
等李慧娘将油灯取来,放好干净的热水,秦瑜之将针包打开,这粗细不一,长短有异的医针将人吓一跳。秦瑜之只好将孩子的病情仔细说了一遍,现如今必须稳住血脉,方能进药。如此大事,李慧娘只一味的哭,旁的也不说,抽抽噎噎叫方大娘都有些心烦。李老汉年轻的时候在军营里待过,见识过针灸,但这么个年轻的姑娘,难免有些张不了口。紧了紧心神,到了还是请秦瑜之施针。若是信得过有见识的人,秦瑜之就直接弄昏就可以扎针了,毕竟对于这孩子的病,昏着醒着,区别不大,如今这模样,昏着又要搅扰一番,就让方大娘和李老汉按着李虎的四肢和头颅,这才稳稳的行针。随着一针一针的扎下,李虎渐渐安静下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秦瑜之终于针灸好。要了纸笔,无视李慧娘有些殷勤的目光,定神开了方子,写完停了几瞬。等了一刻钟,将针取下,一一洗净,随意收拢,并没有放进针包中,从小瓷瓶里取出一粒小药丸,放进一碗清水中,要李慧娘一滴不剩的喂进李虎嘴里,然后告诉李老汉天亮之后,按方取药,煎水服下,一日两次,期间只可以用些米粥,待能下地,如此便好了。
还没等出门,李慧娘跟着出来,期期艾艾的说:“姑娘,那个药丸好似很有用,可有配药的地方,我,我想买些。”
秦瑜之知道这李慧娘打的什么主意。“这药丸方子乃祖传,其它地方不大可能会有。”
“我知道这药珍贵,可否看在邻里情分,小儿可怜的样子下,舍几颗,家中钱物我尽可能凑凑。”
这是明知好药难得,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药珍贵难买不说,只是李虎如今等着用新药就可以了,一时半会儿绝不会有什么问题,费尽家财,也不必。”说完,也不等她再讲什么,就和方大娘回去了。
回到自家宅子,方大娘见秦瑜之不急着再睡下,便在灶间想找些话聊聊。
“姑娘,这是做什么?”
“煮针。”秦瑜之心知方大娘定是要说些什么,开门见山,“大娘,想说什么?”
“姑娘,我知道李慧娘做法可能惹到你不高兴,你别见气,她其实想要这药,是为着她家的老爷子以及在军营里的丈夫儿子,想着三长两短的,有个保障。她贪心她的,你不卖自有你不卖的道理,没有强买强卖的。谁也不欠谁。归根到底,你帮了大忙。”
秦瑜之没想到方大娘为自己说话,便只是笑笑,也没有应和。
那个药丸有个好听的名字,玉芙蓉。
功效旨在护心脉。本来该用解毒的药,只是现有解毒药药性虽好,但不能合水服,不用内力催化没办法。
玉芙蓉,价值千金。又岂是普通人家买的起的。而且,按规矩是不能赠人私藏的。
但雁过留痕,怀璧之罪本就是世间别有用心之人的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