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晨曦》乔雪凝

8、Eight 大白

　　今夜的夜色格外明亮。皎洁的月色透过落地窗直射入房间里，洒下一层银辉。

　　景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无奈，他想来想去，还是换了件衣服坐起身。

　　点亮台灯看看时钟，现在是凌晨5点。

　　窗外暗色游动。

　　尽管明天周末，他依旧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有件事情让他挂记在心，一直扰乱他的心绪。

　　自从和颜雪发生问题，表面上两人都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可实质上，自那天以来，他基本上就没有睡过一次安稳的懒觉。

　　这倒也给颜雪省了事。

　　拉开纱帘，他深深地凝视着对面有帘幔阻掩的房间，眼底有暗烈的光点。

　　终于——

　　他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越过围栏，走进颜雪的房间。

　　或许出于从小的习惯，颜雪忘了锁窗。即使说过要关起那扇大门，可开久了也总有忘了关的时候。

　　房间里，被子整齐的好好的扑在床上，颜雪根本不在。

　　隐隐约约间，楼下传来轻微的“乒乒乓乓”的声响。

　　景崎沿着声源，下楼视察。

　　厨房里点了一盏壁灯，灯光昏暗不明。颜雪在里面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景崎摸索着走过去，脚下轻柔的竟没有发出一点儿脚步声。

　　他渐渐看清了颜雪的行动。

　　洗菜、切菜、炒菜、盛饭、装盒……几乎把颜雪忙的手忙脚乱。

　　“你在……做什么？”站在一边看了半天的景崎，不冷不热的开了口。

　　“呀！”颜雪一声惊呼。

　　明明寂静的夜里静溺如水，突如其来的声响，加上灯火不明，把没有任何防备的颜雪吓了一跳。霎时间，她脚下一滑，兀地摔了出去。

　　在她即将贴地之际，一双牢实温柔的手，及时将她在半空中拦截下来。

　　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让颜雪悸动的心得到些许的舒解。

　　她抬眸一看，景崎那张面无笑容、冷酷无情的脸正与她面面相对。

　　“你在做什么？”景崎明知故问，又重复了一遍。听起来淡静的声音，却充斥有暗烈的火焰。丝毫没有对刚才吓到颜雪害她差点摔跤的愧疚。

　　“啊……我……”颜雪有点想掩饰，大晚上的准备便当一定会被某人取笑，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推脱不了，只好实说，“我在做明天出行的便当。”

　　“便当？！”景崎眉头微蹙。

　　“不是说了明天要出去了。”颜雪倒坦然了。

　　“对了，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而且……你是怎么进来的啊，我有记得锁窗的啊，难道忘了！？

　　景崎一听颜雪为了明天和别人出去游玩，三更半夜的在这做便当，心里又扭捏又恼怒的。很想大骂她一顿，可是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沉下气来，他换上一脸轻蔑：

　　“我若不来，某些人说不定就要缺胳膊断腿了。别说什么便当做不了，明天的约会赴不成，很可能还要坐轮椅，睡病床，甚至永远都起不来了吧！”

　　只是摔一跤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颜雪不知道景崎在发什么闷火，可是冲她发飙那就不对了。

　　她自己也急了：“只是摔一跤而已，你有必要那样子诅咒我吗？！而且就算要摔跤，那多半也是你害的。我又没有求你救我！”颜雪别过头，“谁让你多管闲事！”

　　“哦？！”景崎愤蔑一笑，“那……我还真是多管闲事了呢！”

　　话音一落，景崎环在颜雪腰间的手顷刻间松开了。

　　当重心不稳，颜雪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之前还在他怀里，处于劣势。

　　受到伟大的地心引力的作用，没有支撑的颜雪好似高空抛下的铅球，直直的倒坠下去。

　　她来不及抱怨，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一个牢实的东西，制止自己的坠落，就算减缓落地时的疼痛感也好。

　　可惜，她面前除了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牢靠的东西可以抓。努力地伸直手，抓到的只是——景崎衬衫的衣角。

　　光凭着轻的不能再轻的衣服，怎么可能制止得住她这重达45千克的身体。无疑的，她重重的摔坐在地上。同时，眼睁睁的瞵视着景崎的衬衣在自己的拉拽下，纽扣一个个由低及高脱线飞出。

　　白皙华丽的肌肤再一次活生生的印入眼帘。

　　此刻，心底油然而生的不是坠地的疼痛，而是不久前他在自己面前的“裸体曝光”。

　　脸不由得“唰”的红成一片。

　　她连忙站起身，冲上前拉合起他的衬衣，避免自己接下来的限制级遐想。

　　脸滚烫如开水。再这样烧下去，她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烧坏。

　　她应和着那个姿势，把头埋入自己的双臂之间，连声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把你衣服扯坏了。”

　　她环视一下滚落的到处都是的纽扣，苦恼该怎么办才好。

　　拿回家自己缝吧，自己的手艺不值一提，肯定会缝的歪七扭八的，他也肯定不会愿意穿，那么就只有——

　　她怯生生的抬起头，晕红的脸上歉意连连：“不然……我明天买件新的赔你？”她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让他们一起帮忙挑，总不会太差。”

　　本来不说话还没事，一出口就引爆了火山。原以压抑许久的怒火，从心脏蹿上头顶。

　　他一把将颜雪压倒在橱柜上，两手按在颜雪耳旁的平台上，将她后倾60度夹于他双手之间。

　　此时的颜雪，被这突兀的举动弄得有些胆颤，但更多的是羞涩与尴尬。

　　面对这张离自己不足3厘米的脸，与一个压上来几乎贴着自己身体的身体，她，手足无措了。

　　不知为什么，身体好像中了魔咒一般，动弹不得。是高兴、讨厌还是怎样，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无意中与他两眼相对，他是那么毫无遮拦的注视着她。她的心在打鼓，灰溜溜的别过头。

　　如天鹅绒般柔软的短发扫在颜雪脸上、脖颈上，酥酥的，痒痒的。见景崎一点儿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她只好先开口，声音里满是窘迫：“那……那个……”

　　口是开了，可说什么她又不知道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墙上的窗户洒在二人身上，荧晕了一道淡淡的银光。

　　他冷冷的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在月光下，她的脸上放出令他意乱神迷的陶醉。

　　他静静的俯下身子，吻住了她樱红诱人的双唇。

　　颜雪先是一愣，瞪着眼睛没有反抗。

　　就在这一瞬间，脑袋好像电视机接收到足量的电源一般，像放电影似的回放起景崎与刘玲在图书馆时那柔媚得一幕一幕，心里揪痛起来。

　　她猛地将景崎一把推开，从他的吻中挣扎出来。

　　脑中轰响的厉害，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她狠狠地咬住自己滚烫的双唇，恨不得把她咬下来。

　　眼睛一酸，双腿一软。她瘫坐到地上，声音跟着哽咽起来：“滚、滚开啦！不要……”眼泪终于止不住飞夺而出，“不要……用你碰过别人的嘴来……吻、吻我，讨厌……呜呜……”

　　颜雪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正在闹别扭得孩子，与她之前相比，这样的她真让人吓一大跳。

　　就像是有——双重人格。

　　景崎怔怔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颜雪，惊愕地想要说什么，嘴缓缓地蠕动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对现在颜雪的举动并不惊讶。

　　良久，他嘴里才愕然地吐出几个字：“颜、颜雪，你……是在吃醋吗？”

　　“呜……”颜雪光顾着哭了。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哭够了。吸了几下鼻子，止住哭泣的声气。

　　她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与小心眼的孩子气，一阵羞恼。站起身，她想竭力逃开这里。

　　走过景崎身侧，手被反拉住了。颜雪赫然回头，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又被连拉带扯的以刚才那样的方式压倒在橱柜上。

　　颜雪正要反抗，耳边一句极其微淡的话语令她愣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紧接着，他炽热的双唇再一次牢牢地覆盖在她的唇上。

　　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去想，任由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

　　温馨的暖意自唇瓣涌上心头，涌入脑海，涌进全身，激荡翻腾。即使有再多的呵护，再多的关切，再多的暗示，也比拟不了那发自内心的羞涩的话语——我，喜欢你。

　　世界仿佛从现在起才开始正常运转，开始滋生幸福，孕育希望。

　　半晌……

　　他的唇才不舍的偏离出轨道。

　　景崎近在咫尺的细细欣赏着颜雪的脸，温柔的笑容漾在嘴角，眼里满满的都是暧昧的喜悦，似乎还参杂着几许揶揄的挑逗。

　　被景崎明目张胆的直视久了，颜雪不好意思起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眼珠在眼眶里胡乱的打转，不知该看哪里是好。

　　“呵呵……”景崎终于忍不住掩嘴开怀的笑起来。

　　优雅的举止，清朗的笑声，肆意又不失风度。

　　明白自己被嘲笑了，颜雪心里一气，嘟起嘴：“笑什么啦！”

　　“因为，呵呵……”景崎笑意不止：“这样的你，呵呵……真是太可爱了。”

　　颜雪表情一滞，两颊飞的烧起来。觉察到自己被耍的事实，她毫不客气地推开景崎，想要又一次的逃离。

　　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被他耍得喜怒不定。

　　抬脚踏上楼梯，身后的笑声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平定认真：“你……喜欢我吗？”

　　颜雪停下脚步，低头淡淡的回答：“喜欢。”

　　下一秒……

　　一股怪力将自己扯入一个温暖庞大的怀抱。紧的可以充分感受到他此时的喜悦与激动。

　　他的声音欢咍而激荡：“真是……太好了。”

　　颜雪也伸出手拥住他，以示回应。虽然她记不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使得景崎拥着她的感觉是那么的小心翼翼，至少自己这双手还能环住他，给予他只属于他和她之间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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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

　　“别，你要是喜欢我，我宁愿去死。我啊，即使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也绝不以那种关系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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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埋藏在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经月光的淡化，经这双纤细的双手所暖化，以前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起来，既然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在图书馆会……”两个人拥了很久，颜雪突然面色一沉，不合适宜的闹起别扭。

　　想起在图书馆和刘玲发生的错误，景崎也明显不悦：“你干吗在这种时候提到别人。”

　　“回答我。”

　　见颜雪如此认真的神色，景崎只好作罢：“那是因为，她……头发和你很像，误把她当作你才会和她……”

　　景崎不敢提起那个词，怕可能造成海啸奔涌。

　　颜雪表情淡定，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的样子，完全没有发火的迹象。

　　“我无法接受你这个荒唐的理由。” 话一出口，她的不悦随即明显浮出水面。

　　颜雪不相信景崎的话。她和那个女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像，怎么可能会认错。找理由也该编个好点儿的理由吧！

　　事实的确是如此，不过也真的很荒唐。

　　景崎语塞，无法反驳。

　　见景崎呆站在原地，无法为自己辩解，颜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反而因为他的不言不语，怫然作色。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绕过景崎，蹲下收拾刚才掉落一地的饭菜，然后折身回到厨房，继续洗菜、切菜、炒菜……

　　“停下来。”景崎音色有丝薄怒。

　　她难道明天还要去！？

　　“……”颜雪手上的动作依旧井然有序。

　　“我叫你停下来！”景崎顿时被怒意占据，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颜雪正在切菜的右手，举起来。

　　力道过大，来的太突然，颜雪手中的刀一松，脱离手心掉下来。

　　刀锋在降落的瞬间划过景崎的胳膊，带着点点血丝，落到地上，发出轻闷的声响。

　　幸好只是小刀而不是菜刀，否则景崎就该残疾了。

　　他白皙的前臂开了一条口子，猩红的鲜血从那条伤口处静静地流溢出来。

　　颜雪惊证，急忙伸出没有被限制的左手抚上景崎的伤口。

　　她没想到自己会害他受伤，她绝不希望他受伤。

　　颜雪轻抚着那条不算深的伤口，痛惜的注视着。

　　伤口虽说不深，可仍不断向外溢出鲜血。

　　他抓着她的右手，下手的很重，捏的她有微微的疼痛。也正因为如此，肌肉的紧绷，促使他的伤口流血愈来愈多。

　　她挣扎了几下，可他不愿放手。

　　血沿着他的手肘，一滴滴掉落在砖面上。

　　颜雪心里一绷，脑子里只有酒精、棉花。

　　锁定餐桌上的急救医药箱，颜雪一个箭步冲过去拿。刚迈开步子，自己被禁锢住的右手因为长度有限，不得不停下动作。

　　颜雪恼闷，他干吗这个时候还抓着她不放啊，得先止血才行啊！

　　“放……”颜雪刚吐出一个字，又再一次被那股怪力扯入那个怀抱之中，一个像是快要枯竭的怀抱。

　　这次的拥抱和刚刚的决然不同，更多的是一种害怕，一种让人可怕的——独占欲。

　　愈来愈紧，愈来愈紧，紧的她可以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颜雪不敢挣脱，也不想挣脱。她从他热情似火的体温深处，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那莫名的恐惧，好像……这次拥不住她，他便会失去她一样。

　　她不再和他强辩，极力接受着对方那犹如索命般的拥抱。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吧。

　　良久，景崎的力度稍有放松。

　　“不要，不要去，”他微颤的声线底处带有恳求的意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离开我……到别人身边。”

　　颜雪会心一笑。他，真像个可笑的孩子。

　　她伸出手，用尽全力的勒他的腰，直到他疼的呼出一声：“好痛！”

　　她好笑的看着他，犹如宝石般耀眼的眸子里碧波流淌：“不会的……”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的他一阵温馨。

　　然后，她双手捧上他的脸，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上去。

　　他怔住。接着，也缓慢地闭上了眼。

　　皓月高挂在天边，投下薄如银辉的光线，团团笼罩住陷入幸福幽潭中的两人，为他们作静谧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