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甜》温北歌

17、017

　　第十七章

　　“……”

　　简宜觉得她脸上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的精彩，甚至可能还很难看。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随看到简宜那副几乎快要哭了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被叫家长时的情景。

　　办公室里，简宜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乖巧的像个小学生似的被一群大人围拥在中间。

　　而他的校服外套早不知道丢哪了，随便套着一件黑T恤，斜靠在墙上，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也正是如此，李随眼睛里满是简宜的模样。

　　小姑娘软乎乎的包子脸，眼角微红，只见她的手偷偷垂下，狠狠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滑落。

　　小模样可怜的很。

　　李随完完整整的见证了这一幕，最后直接被气笑了。

　　记忆中的这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很奇怪，简宜红着眼掐自己大腿的模样，到现在还印在他的脑海里面。

　　包括她的眼泪。

　　李随忽然恶作剧上头，他想看她哭。

　　“现在怕了吗？”李随欺身朝着简宜凑近，眼神里面是止不住的兴味。

　　看他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简宜磨了磨牙，拳头已经捏紧。

　　她觉得她可能又要被叫家长了。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简宜忽然感觉自己身旁一阵劲风掀起。

　　她的手腕一紧，被人扯到了身后。

　　视线所及，是那个人宽厚有力的臂膀，以一种维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江晏和侧着头看她，清凌凌的目光，盛满了关切。

　　“他欺负你了？”

　　简宜抿了抿唇，顺着江晏和的肩膀的方向，看到了对面挑着眉不以为意的李随。

　　他唇角勾着坏笑，十分挑衅的看着他们。

　　简宜点了点头，哽着哭腔，干巴巴的说：“他非要跟我打架，我认输，他就让我把身上的钱给他，不要脸。”

　　李随：“……？”

　　还敢污蔑他？

　　李随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波操作和当年在办公室偷偷掐大腿挤眼泪时，有的一拼。

　　简宜撒谎的技巧，都是在跟简女士的日常斗争中训练出来的，演技精湛，几乎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再加上说来就来的眼泪，谁看了不夸一句内行呢？

　　江晏和拧着眉，目光上下的将简宜打量了一圈，见她没其他的事，才把目光放到了对面的李随身上。

　　李随双臂环在胸前，乐呵呵的看简宜演戏。

　　江晏和眸光清淡，上前一步，以一种很是随意却又不容置疑的态度，逼退李随。

　　“你欺负她？”

　　“啧啧。”李随眼神玩味，不屑的笑笑，“干嘛？想打架啊，哥们？”

　　一看气氛不对劲，简宜立即揪住了江晏和的衣角。

　　江晏和没回头，自顾自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温热的力度，传递给简宜，令她心中一安。

　　江晏和随即开口淡淡道：“打架就不必了，把钱还给她。”

　　？

　　李随看着江晏和一本正经朝着他伸手要钱的姿势，忍不住愣了愣神。

　　他什么时候抢了？

　　这种谎话也有人信？

　　李随无语的摸了摸下巴，嘴巴张的开开的，显得倒有点无所适从。

　　不过他二话不说从挎包里摸出一个黑色钱夹。

　　两张红彤彤的毛爷爷，递到江晏和跟前，挑衅意味非常明显。

　　“小爷的钱，你敢拿吗？”

　　江晏和直视着他，眼神冷漠清淡，直接伸手迅速地从李随手中抽出了那两张红票，递给了简宜。

　　像哄小孩似的，问了句：“行吗？”

　　简宜把钱捏在自己手里，默默点了点头。

　　被忽略了个彻底，还被明抢的李随：“……”

　　“那好，走吧。”

　　江晏和舔了下唇角，甚至都没看李随一眼，直接拉住简宜的手腕，堂而皇之的走开了。

　　简宜从李随身旁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小人得志般的朝着他吐了个鬼脸。

　　当然，鬼脸还没做完，江晏和的大掌就罩了过来，直接勾着她的脖子，将她身子板正，带着她快步离开。

　　李随站在原地没动，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简宜和江晏和走出了七八步远，李随的嘴里才慢慢悠悠的飘出了一句。

　　“简宜，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

　　两人并肩站在了公交站牌处，此时此刻这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四周空荡荡的，只有身后绿化带里面种的月季花，在迎风招展。

　　简宜面对着宽阔的马路，时不时斜着眼睛偷偷瞥江晏和一眼。

　　江晏和离开校门口之后，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一句话也没问，一句话也没说。

　　简宜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口解释，她也不知道江晏和是不是有兴趣听她讲这些。

　　“想说什么？”江晏和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这时候才开口问了句。

　　“没什么啊。”简宜转了转眼珠，咧嘴笑，“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呀。”

　　江晏和想起他们从李随手里抢走的那两百块，眼神微暗，“不吃。”

　　“请你都不吃？”

　　江晏和没说话，静静瞥她一眼。

　　简宜忽然笑了，“我用自己的钱请你。”

　　正说着，一辆公交车徐徐缓缓的停在了他们跟前，江晏和下意识的拽住了简宜的肩膀。

　　刚才因为说话，简宜一脚跳到了站台台阶下，仰着头看她。

　　江晏和把她拽着上来，声音清冷，“先上车。”

　　今天江晏和出来的晚，他们又在校门口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此刻公交车上的乘客很多，也很拥挤。

　　江晏和簇拥着简宜往车厢后移动，找了个相对宽敞的位置。

　　江晏和让简宜靠在了车窗边，他站在她身侧，替她隔开了往来上下车的行人。

　　简宜一抬头就能瞥见江晏和冷硬的下巴，视线所及还有他喉间锋利的喉结。

　　上下滚动的时候，仿佛裹着刀片。

　　一招绝杀计。

　　简宜目光直愣愣的，江晏和被她看的脸上一阵不自然。

　　他忍不住抬手遮住了简宜的眼睛，一手拽着扶手，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直接挡在了简宜的眼前。

　　简宜不明所以，“干嘛？”

　　江晏和一本正经的说：“给你挡太阳。”

　　“……”

　　简宜默默回头，瞥了眼从身后车窗外渗进来的灿烂余晖，忍不住挑起了眉。

　　神特喵的给她挡太阳。

　　金黄的阳光，肆意蔓延，光影随着车辆的移动，在人群中显得影影绰绰起来。

　　可江晏和的脸清晰明朗，缀满了阳光。

　　简宜伸出小小的手掌，白皙的皮肤展露在江晏和眼前。

　　手掌的影子，在江晏和脸上落下一滩阴影。

　　江晏和抿了抿唇，他低着头，听见简宜细细软软的音调，呼吸打着他的下巴。

　　“我也给你挡。”

　　-

　　下了公交车，路过小区门口水果店的时候，宋雪专门从里面提了一袋子杨梅走出来。

　　她拦下江晏和跟简宜，笑呵呵的说：“妈妈买了点杨梅，你们俩带回去一起吃。”

　　说完，宋雪又看向旁边的简宜，微微弯了弯身，“一一，让阿晏给你做饭吃，冰箱里都买好食材了，都是你爱吃的。”

　　自从宋雪知道，简宜就是王惠口中说的那个因为父母离婚，而缺少关爱的水果店老板的女儿之后，就时常叫着简宜来家吃饭。

　　一来二去的，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熟悉，但简宜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有时候也会拒绝。

　　她虽然很喜欢宋雪阿姨，却也不习惯别人因为她而被打扰和操劳。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麻烦或者累赘。

　　但这次被宋雪堵在了半路上，简宜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谢宋阿姨。”

　　宋雪伸手摸了摸简宜的头发，眼神关怀，又看向江晏和笑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是周五，我得在这儿多看会儿店，你们吃完饭自己玩，不用等我了。”

　　简宜跟着江晏和回了家。

　　江晏和拎着两人的书包随手丢进了卧室，然后一个人默默进了厨房。

　　简宜无所事事的跟着他屁股后面，扒着厨房门框的墙壁，半个身子倚着。

　　江晏和拿了颗莴笋，正站在水槽边上削皮。

　　简宜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问：“有肉吗？”

　　“没有。”

　　江晏和拒绝的非常干脆，简宜撇了撇嘴巴没说话。

　　江晏和做饭非常熟练，小灶上熬了点浓稠的红薯稀饭，又做了清炒莴笋，和酸甜口的番茄炒蛋。

　　他们家的口味一向偏清淡，而且宋雪阿姨和江晏和还是素食主义者，所以一般餐桌上都不见荤腥。

　　后来因为简宜时常跟着他们吃饭，宋雪时不时会买点肉，单独做给简宜吃。

　　简宜跟着人家吃饭，还得单独开小灶，她心里其实还挺过意不去的。

　　后来，她也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为什么他们家只吃素食，当时简宜还以为或者是因为什么信仰而忌口。

　　因为她奶奶有时候就会斋戒，而且每逢十五也会去郊外的寺庙上香，顺便吃素斋。

　　但宋雪当时只是眉眼忧愁的摇了摇头，说了句：“只是不喜欢。”

　　宋雪当时的眼神，简宜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只是她看不懂。

　　不过饶是如此，简宜心里也明白，虽然他们看起来很熟悉了，但是更加深层次的情感或者心事，不是她能知道的。

　　简宜后来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

　　-

　　景城夏季多雨，天气变化莫测。

　　刚放学回来的路上还是艳阳高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边已经黑沉沉一片了。

　　天边狂风呼啸，窗户外的老槐树被风刮得飒飒作响。

　　江晏和装好了食盒，瞥着窗外的天气，朝着简宜叮嘱道：“你先吃，我去给我妈送饭。”

　　简宜坐在餐桌旁乖乖的点头，又提醒道：“你记得带上伞，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

　　“不用，我很快回来。”

　　说完，江晏和拎着餐盒迅速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简宜的视线收回，她托着下巴歪着头，静静注视着窗外摇曳的枝叶。

　　过了没两分钟，豆大的雨点忽然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因为外面刮着大风，所以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啪啪作响。

　　简宜猛地站起身，迅速走到客厅内，关上了窗户。

　　大雨骤然肆虐，伴着大风，窗台上被溅了很多雨水。

　　简宜忽然想起来，刚才江晏和回卧室放书包的时候，把卧室的窗户也打开了。

　　她又匆匆赶过去关上了江晏和房间的窗户，做完这一切，简宜又站在了宋雪阿姨的房门前。

　　平时她总是在江晏和的房间里做作业，所以进出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宋阿姨的房间她没进去过。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她有点无措。

　　总感觉有一种要闯进别人的私人领域的窘迫感。

　　但是转念一想，她就是去检查一下窗户，又不会做什么坏事，便也收起了心里冒出来的小心思。

　　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焚香味道似有若无的飘进了简宜的鼻腔内。

　　因为简宜的奶奶信佛事，所以有沐浴焚香的习惯，简宜也对这种味道非常的熟悉。

　　以至于，她的眼睛下意识的朝着屋内大致瞥了眼。

　　屋内的陈设非常的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柜，一张桌子。

　　桌子摆在临近窗户，靠着墙边的位置。

　　上面空荡荡的，摆着一张照片，照片前放着一个圆形炉鼎，里面装满了燃尽的香灰。

　　简宜的脚步顿住，她的视线慢慢集中在照片上。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的男人，眉眼坚毅，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身上穿着蓝色制服，头上戴着警帽，庄.严肃穆，眼神透着沉稳的温润。

　　这是……江晏和的爸爸吗？

　　因为简宜自己生活在父母离异的单亲家庭，所以当她注意到江晏和的身旁也只有宋雪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家庭状况。

　　但没想到，他爸爸竟然是个警察，而且已经牺牲了……

　　简宜咬着唇，默默移动到桌子前方。

　　她身子站着笔直，眼神庄重，朝着桌上的黑白照片深深鞠了一躬。

　　“江叔叔好，我叫简宜，是对门的邻居，我来帮宋雪阿姨关一下窗户，打扰您了。”

　　做完这一切，简宜规规矩矩的退出了房间。

　　她站在门外，背脊依旧挺的僵直，好半天没有挪步。

　　直到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响，简宜才迅速溜回了厨房，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心虚的埋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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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晏和：我给你挡太阳。
简宜：我也给你挡。
路人：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学生行为艺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