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万福》疏雨清舟

4、第四章

　　扶雩细细为花柒诊过脉，检查过她的手，又跟阿灵询问了花柒脚上身上是否也有同样的冻疮，阿灵照实回答。

　　“花小主身子底子不错，有些虚寒，好生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身上疼痒是冻疮所致，我调些外敷的药擦上半月自会好转，只是……”

　　扶雩转头看盛焱，“调药需时间，小主需再忍耐两日。”

　　盛焱默然的点了点头，花柒则眼中一亮，有药擦了！擦了药身上就不难受了！

　　“谢谢世子。”她学着宫里人行礼的样子，给扶雩行了个大大的礼。

　　“哈哈，小主这礼在下可不敢当。”

　　见她这般小大人的模样，扶雩觉得很有意思，“在下见小主总觉似曾相识，应是年龄与在下幼妹相仿，我们南离国没这些礼制，小主唤在下大哥可好？”

　　盛焱扶额，忍不住提醒：“她六岁，你幼妹四岁。”

　　“两岁而已，差不多。”扶雩随意道，继而笑嘻嘻地看他，“除非太子殿下不允。”

　　“……随你。”

　　盛焱扭开脸，对这位连亲妹什么样都没见过就整天挂在嘴边的南离国世子无语，仿佛四五岁的小女娃都是他妹。

　　“世……大哥的妹妹四岁吗？”花柒突然问。

　　“对对对！”扶雩对这个称呼异常满意，点头如捣蒜。

　　其实六岁的花柒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哎林娇也是四岁呢，且林娇也有个大哥呢，于是随口道：“娇娇也是四岁，也有个大哥。”

　　话音刚落，扶雩和林娇几乎同时摇头，一个比一个摇得幅度大。

　　“我大哥又好看又年轻，没他这么老！”林娇鼻子囔囔的嚷道，口齿都比平日清晰伶俐了不少。

　　“我幼妹又聪明又勇敢，没她这么爱哭！”扶雩撇着嘴将头扭向一边。

　　四岁的小姑娘自然听的懂自己被说了，躲在花柒身后不甘示弱的回击。

　　“你老！”

　　“你爱哭！”

　　“你老！”

　　“你爱哭！”

　　“……”

　　跪在地上的阿灵傻眼了，这是一向明朗温润的少年世子吗？真的有十三岁？

　　扶雩是南离国送到大盛朝的质子，百年间南离国与大盛朝一直互派皇子为质，邦交甚睦，这位南离国世子自幼来朝便受皇室礼遇，皇上还允他与皇子们同进上书院读书，自此便与太子交好，时常出入东宫。

　　与冷漠沉闷的太子殿下相较，东宫的下人们都喜欢他。

　　花柒手足无措地傻站着，她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打起架来了？是不是她不该提林娇的大哥？

　　“你不是没见过你幼妹。”

　　终是盛焱找了话题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嘴仗。

　　一听这话，扶雩顿时沮丧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走的时候她还没出生……”

　　“日后回去看她。”

　　扶雩猛然抬头，眼风如光，直直射向盛焱漆黑的面具，“真的？”

　　盛焱微微点头。

　　继而吩咐阿灵：“带小主回房歇息。”

　　“是。”

　　花柒拉上林娇的手往外走，一只脚刚迈出去的时候听见扶雩将阿灵叫住，嘱咐道。

　　“若那小哭包身上也有冻疮就别给她沐浴，湿巾子擦擦便好，免得东宫房顶被哭翻掉。”

　　厚实的新棉袄穿在林娇身上，将她保护得完好无损，阿灵便命宫女给她沐浴一新，只是安顿卧房的时候有些棘手，这小哭包死活不肯离开花柒的闺房，大有哭跑房顶哭倒东宫的架势，最后自然是如愿以偿。

　　两个小姑娘趴在大床上酣然入睡，一夜好梦。

　　翌日，卯时未到，花柒便爬了起来，她才一下床，阿灵便推门进了来。

　　“还早，小主再睡会吧，到了时辰奴婢叫您。”

　　“我睡饱了。”

　　花柒揉着眼睛想去拿衣服，昨日的皇上口谕说得明白，今儿开始她要去读书了，这让她开心不已，自很小的时候爹爹便开始教她读书识字，还为她请了先生，直到半年前家里出了事……

　　“小主，”阿灵已经拿了衣服跪在她面前，“奴婢为您更衣。”

　　一番梳洗打扮过后，天色将明，花柒坐在镜子前新奇的打量着。

　　镜中这人是自己吗？

　　人人都说她丑，但娘说她俊得很，说她额头没落疤之前更俊，像上天不小心掉下来的小仙女。

　　现在这道疤连同胎记被一条红锦嵌珠的抹额遮住了，伸手触摸，丝丝滑滑的。

　　“小主，这抹额可好看？”阿灵端着早膳进来。

　　“恩。”

　　饭菜飘香，林娇撒癔症似的从床上坐起，追着味道下了床，眯着眼趿拉着鞋边走边嗅，直到瞥见镜子前坐着的人才彻底惊醒，眼睛瞪得溜圆，“你……”

　　她又凑过去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确认：“阿柒姐姐，你可真好看！”

　　夸奖完人后，林娇的注意力全在抹额上，一会碰一下、一会摸一下，最后还想摘下来拿在手里看，被阿灵制止了。

　　寻常百姓很少戴抹额，即使偶有也没有如此精美，尤其中间那颗莹润的珍珠，林娇总想摸。

　　用完膳，花柒便随阿灵去往惠兰院，自然也带上了林娇。

　　路上遇到不少宫女太监，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意味不明。

　　花柒的心里却在自顾自的雀跃着，终于又可以读书了！

　　爹爹最喜欢看她读书写字，每次从药堂回家，第一件事便是问她当日有没有听先生的话认真读书。

　　惠兰院离东宫并不远，花柒一路想念着爹娘，走了不久，阿灵便告诉她到了。

　　朱色院门，上书鎏金大字：惠兰院。

　　花柒仰头看得有些出神，同爹爹买给她的那些名家字帖不同，这三个字的笔体有着说不出的感觉，还仿佛在哪里见过。

　　“呦，这是哪位贵女啊？”

　　一道尖细的女声刺破了这里的宁静。

　　石阶上，站着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小姑娘，八、九岁的模样，头戴金玉步摇，柳眉凤目，眼尾上扬，眸中精光闪动，站在那里有种俯视众人的气势。

　　阿灵恭敬行礼，“见过孟小主，这是花小主，奉陛下口谕入惠兰院读书受教。”

　　此时，院里又走出几位小姑娘，均是八、九岁的年纪，气质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一看便是皇室贵族出身，锦衣玉食养大。

　　“这便是太子的新任童养媳呀，真真是……与众不同呢。”

　　说话的小姑娘手里颠着一根小皮鞭，靠在门上斜睨着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