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口挥手》周昉

2、第 2 章

　　第二章初见（二）
　　“其实我在知道你之后，想过很多跟你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毕竟我不是那种百依百顺的好孩子。”

　　林止辙趴在那个灶台旁边撑着脸，看着自己的老娘煮着锅里鱼。老娘杀鱼的动作真帅，拿着刀把往鱼头上一锤…咳，扯远了。他清了清嗓子问自己的妈，声音却有点怯怯地。
　　“妈，外婆走了之后回来没有过没有啊？“
　　“没有。“
　　“那那边是…“
　　“不知道，去拿碗筷。“
　　林止辙对着老妈越走越远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准备去拿碗筷，刚转身去拿的时候耳朵却被提起来。
　　“要死啊林怀远？“
　　“嘿！不错嘛林止辙！听娘说你给我抓鱼去了？难为你了啊，我就扭了下腿你表现的我要死了一样？“
　　“…错了哥，我错了！“
　　林止辙一边往后躲一边悄咪咪把对方捏着自己耳朵的手松下，然后拿着碗筷撒腿子就跑，他脸上带着笑，透漏出的白牙齿和着他俊硬的脸庞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英俊帅气。
　　一家子人坐在饭桌边各有各的心思，问都不用问，他哥肯定是想要把自己打一顿，外公坐上座，举止沉稳，但到底给人一种被那家从对岸过来的人给搞乱了心思。至于他娘…算了，不想猜了！
　　他一边嚼着甘薯丝饭一边思考问题，但身后传来了一个像他们镇长的声音，转头一看，还真是！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笑脸相迎，当然，他外公除外，他外公是很看不起这位镇长的，每次问及他，外公都会皱眉，说他一脸的官僚样。他娘一边有的没的说着话，其余两兄弟就坐着吃饭，大眼瞪小眼。
　　“欸，我说姨娘你也忙，我就不跟你闲聊了啊！晚上来是想托阿聪把学校的书拿给阿世的。“
　　“镇上前边不是还有阿奇吗，他还近些，你叫他去做什么？“林妈妈不紧不慢的回话，嘴里还丢了块豆腐进去，头前的一缕发丝被夜风轻轻吹动。
　　“姨！你这是话着戏吧？他哪儿有你家两个形象好。“
　　哈？什么意思？去送个书还要形象好？他家到底有什么不同？难不成比他小外公家里那个被充当老鼠药器皿的玉器还要神奇？况且这马屁也太明显了。林止辙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停了碗筷去收拾房间，毕竟用脚趾头想他娘是不会让他去那家琉璃瓦盖的房子的。
　　“止辙，听到没有？拿着书就去，夜里路黑，拿着洋灯去，半刻内回来。”此话倒不是他妈说的，而是他外公谢老先生说的。不过他说完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抹淡灰色的，绣着墨竹的方巾擦了擦嘴便起身拿着拐杖离席了。其余人略微吃惊，只是他外公的女儿往林止辙那里使了眼色，他也会意，从镇长手里拿过几本书带上手电筒就出去了。
　　路上确实有点黑，鸡叫着的，狗叫着的声音混着从烟囱里飘出来的柴火味带着各家的饭香冲进林止辙的鼻子。
　　“欸？这不是阿聪吗？你不是向来都不夜里出门？怎么突然出来还往镇口走？”
　　“阿…我去送书。”
　　“林家崽，你怎夜里出来了？”
　　“…去送书。”
　　林止辙巴不得走快点，赶紧走到，他的这些表姨表叔表婶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又迅速会合，估计明天又能在院子里说一早上。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无奈。他走到了陈世光的家门前，清了清嗓子，走到人门口。他确实有些惊着了，琉璃瓦，原来类似殖民者留下了的小洋房，门口甚至种了些花。林止辙心里轻呵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原来还住四合院！一股子做派。
　　他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一阵闽南语又混合着赣语，之后是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开门的是陈嬅眉，是陈光世的姐姐，穿着裙子，梳着洋气的小卷头。头发上还扎了一个白纱的皮绳。
　　“姐姐好！请问陈光世在吗！我来给他送书的！”林止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直很好，他对着眼前的女孩儿弯着眸子，声音也微微发软。
　　“啊？侬找他？”嬅眉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来拜访，或者说这一阵都不会有人来，他们来的时候坐的世小车，他看到了路人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就知道他们或许会度过一段格格不入的日子，但出乎意料的是当晚就有人来了，还是个英俊的，朝气蓬勃的男孩子，她自然也笑的开心，边招呼着林止辙进来，又去喊陈光世出来。
　　林止辙坐在他家的沙发上，暗暗打量他家的装饰，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那个表兄这么急着拍马屁！
　　陈光世从房里出来，看到了坐着的林止辙，他姐姐从他旁边过去，不着痕迹的掐他一下，陈光世会意。他走到林止辙旁边坐下，把可乐递给他。
　　“你好，我是陈世光，谢谢你来给我送书。“他微微的得体的笑着，林止辙把书给人又把可乐拿过来仔细打量，尴尬的咬了咬嘴唇
　　“那个…我不会喝酒？“
　　“嗯？这是可乐，不是酒。诺，开好了。“
　　林止辙接过玻璃瓶，里面的黑色液体细细簌簌的冒着泡，他想了想还是猛地喝了一口，结果被呛到了，十分狼狈的呛到了，口中的液体喷洒出来，只剩下一阵咳嗽声和一个人的笑声，之后变成两个人的笑声。
　　林止辙这才注意到了陈光世的长相，一股苍白，浓长的眉毛，瘦削的脸庞，像刀子一样，笑起来会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像他刚喝的东西给他的感觉一样，咕噜咕噜的，带着甜，很解渴。这是他们两个第二次见面，也是他们的第一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