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白月光回来了》盛世流光

3、第 3 章

　　第三章

　　舒无霜今日下山，的确有些私事要办，不过并非如七师弟余明所猜测的那般私会佳人，而是要去处理一桩正经事。

　　此事关乎齐神医的小孙子，医圣齐家这一代小辈中最年轻也最有医学天分的九公子齐长风。为了维护齐小公子的声誉面子，这件事不便告知外人，舒无霜便没有对外提及。

　　齐小公子天资聪颖，于医术一道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热情，从小就喜欢呆在祖父齐神医的药田里东摸摸西看看，又有齐神医在旁悉心指点教导，四岁便能识百草，七岁已能断脉案，在一众平庸的年轻小辈之中，是最让齐神医喜爱和骄傲的孙儿，也是齐神医属意的将来继承自己衣钵的最佳人选。

　　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齐小公子十岁那年，意外发生了。

　　那是齐小公子第一次随着祖父出门问诊，其中有个病人出身于大户人家，病情凶险命悬一线，祖父日夜忙着施针救治，分不出闲暇顾及其他。

　　齐小公子跟在祖父身边学习，偶尔祖父精力不济之时，有些简单的穴位齐神医会在一旁指导他来施针。

　　那家人见他年龄尚小，起初还有些埋怨齐神医太过敷衍竟然让个小孩子来施针，但后来见这小公子手法熟练稳重，下针十分老练，病人也并未出现任何不妥，又得知小公子自三岁开始习医，到如今已有七年，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就这样，齐小公子自幼跟在齐神医身边习医多年，年纪虽小、医术却十分不错的事情传了出去。

　　家中有些小厮丫鬟得了头疼脑热的病，便悄悄地跑过来，私下里请求齐小公子给自己开个方子。毕竟齐神医诊金不菲，他们也请不起。至于外面的大夫，要花不少钱不说，还未必有齐神医的孙子厉害。

　　这些小毛病不难治，齐小公子年幼心善，免费诊脉，并给他们一一开了药方。

　　病人一个接一个被治好，他们感激地称他“小神医”，慕名来找小神医看病的人也逐渐变多，其中不乏一些棘手的病情，他们以往请不起大价钱的名医，便只能一日日拖着，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免费治病的小神医，自是不能错过。

　　忙着救人、无暇他顾的齐神医听闻此事后，却是狠狠训斥了孙儿一顿，坚决禁止他继续接诊。

　　齐神医白日里忙着施针晚上要好好歇息补充精力，根本无法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孙儿，所以还是防不住有人夜里偷偷前来，在齐小公子面前哭诉家中病人快病死了，求小神医救命。

　　就这样，齐小公子面嫩禁不住对方再三哭求，心软之下，还是瞒着祖父悄悄开了一剂药方。

　　便是这一剂药方，叫他从此万劫不复。

　　直到三日之后，那个曾经哭着苦苦哀求齐小公子救命的小厮，带着家人尸身闹上门来，一口咬定是齐小公子医术不精治死了人，齐神医才得知此事，雷霆大怒。

　　齐小公子被祖父牢牢护在身后，从衣角缝隙中远远看着那小厮看杀人凶手的憎恨眼神和地上那具被白布掩盖的尸身，脸色惨白。回家之后齐小公子大病一场，烧了整整三日，病中也时常被噩梦惊醒，迷迷糊糊说些胡话，说觉得夜间有鬼影飘过，哭诉他害死了人，这是冤魂在向他索命。

　　从此，齐小公子就害上了怕鬼和怕死人的毛病，夜间睡觉屋子里从不熄灯，永远灯火通明，也再不敢出席葬礼。

　　而于医术一道上，他也落下了心病，看再多的医书，也总疑心自己医术不精，怕自己会再一次把人治死，因此除了一些头疼脑热的轻症以外，凡是危及性命的重症病人，他再也不敢下手。

　　齐神医见到天资出众的孙儿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悔恨，只觉得都怪自己当初带孙儿出门问诊，却又没有好好照看他，才会害他出事落下如今的毛病。

　　舒无霜上一次下山，特地亲自远赴齐家去送年节贺礼，“无意中”得知了齐小公子过去的遭遇，在齐神医叹息自责之际，适时主动提出自己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治一治齐小公子这个心病。若是治不好，她将人完璧归赵。若是有幸能治好，就当是报答齐神医上次对她师父的救命之恩了。

　　不过，这法子要吃些苦头，所以人交给她之后，齐家人不得插手其中，免得中途干预功亏一篑。

　　齐神医在犹豫许久之后，跟她再三确认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还是心一横，答应了赌一把。

　　就当是他这个做祖父的狠心一次了，要是真的能够好转，孙儿后半辈子再也不必如此煎熬地过下去了。

　　孙儿如今这样，要继承他的衣钵是再也不可能了，齐神医也早就不抱什么希望，现在只求能让这孩子去了心病、以后能够没有负担地开心活着就行。

　　舒无霜今日之所以提前中断和小师弟的比试，便是为了赶去处理齐小公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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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弯月高悬在夜空之中，照亮了尸首遍地的乱葬岗。

　　荒郊乱葬岗这里，大多是些无人认领的尸首，或者是些冻死饿死在野外的流浪乞丐。

　　有野狗在其间觅食。

　　尽管如今已经开春，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意，有风声自荒野丛林间穿过，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舒无霜从山顶一路赶到这里，看着夜空中悬着的星子，暗道还是有些晚了，少女轻盈的身影自树顶掠过，目光向下搜寻，很快便在一处枝叶繁茂的大树下发现了一个灰扑扑的身影。

　　她悄无声息地朝那个方向靠近，找了一颗离得近的树落脚，垂目打量着树底下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小公子。

　　年轻小公子身上的锦衣玉袍已然在地上滚了不少灰尘，灰扑扑的，完全看不出原来光鲜亮丽的样子。

　　齐小公子正抱着胳膊蜷缩成一团靠在树边，只露出小半张面无血色的侧脸，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不平稳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他此时的紧张不安。

　　远处传来三两声野猫叫声和断断续续的呜咽风声，似鬼婴在深夜哭啼，齐小公子把头深深埋进胳膊里，后背密不透风地紧紧贴着树干，连呼吸声都静止了，一动不动。

　　舒无霜松了口气，人还醒着，总算比昨日直接晕过去要强一些，又怕他把自己憋气憋死，从树上折了一根细软的枝条，投到他脚边。

　　脚边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轻微动静，缩成一团的齐小公子如同惊弓之鸟，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到了脚边的一根枝条，裂口处新鲜齐整，明显不是被风刮落而是人为折断的。

　　“谁！”他的声音在风中颤抖。

　　但尸首遍地的乱葬岗中，依旧只有呜呜吹过的风声回应他。

　　虽然没有人回应，但是，那根正好掉在脚边的断裂枝条，让齐长风知道，的确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这满是尸首的乱葬岗上不再是他孤身一人，尽管对方身份不明，但多了一个活人在身边，齐小公子紧绷的身体还是稍微放松了些，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黑夜之中响起他的质问声，“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抓我来这里？”

　　这个问题，舒无霜先前其实没想过要解释，主要是她一开始只打算暗中盯着他保证安全就行，并不打算跟他说话。不过齐小公子昨天半夜在郊外醒过来，一看到尸横遍野就直接晕死了过去，这情况实在有些严重。要是得知未来还需在这里呆上至少一两个月，恐怕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舒无霜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得调整一下先前的策略。

　　毕竟身为一个贴心的执行任务的工具人，她怎么可以让自己的目标人物一开始就被吓死呢。

　　所以，还是得稍微调整一下细节。

　　舒无霜蹲在树上，拧眉仰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

　　周围一直很安静，就在齐小公子以为自己等不到回应的时候。

　　丛丛树影之中，有一道粗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听起来像是那种干惯了打家劫舍的山林匪盗。

　　“小公子，只要你们家人乖乖听话派人将赎金送过来，老子保证让你毫发无伤的回去。”

　　这样既能让他有出去的希望，不至于太过恐慌，后面出不去就假装赎金暂时还没送到。

　　舒无霜自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合理。

　　齐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却是自祖上三辈开始便陆续有名医辈出，到了齐神医这里更是名气大增，光是齐神医最近十年出诊的诊金，恐怕都能够供她们玄音派所有人花上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齐小公子听了她的解释，愣了一下。

　　月光之下，温柔俊秀的小公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忽而轻轻笑了。

　　“是吗，那你怕是找错人了。”

　　“我这样的废物，何必浪费重金来赎我？”他声音温和动听，却满是自嘲之意。

　　赎他回去有什么用，他此生已经无法如正常大夫一般行医济世，一个废物罢了，倒不如早些死了让大家都轻松。

　　舒无霜听出他语气中的毫无求生欲，一时无语望天：这个目标人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说自己是劫匪拿他换点赎金，他就直接想要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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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么么哒(*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