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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怎奈汝乃女娇娥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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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百里易比凤念早先醒来,私心眷恋着这几丝的暖,不愿起身,双眼微合假寐。不久凤念也缓缓醒来,却不曾起身,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呼吸,散发的体香。两个人都醒着,却又好像没醒,没有一个人愿意起身,都假寐着瞒过了身边人,就这样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婢女去唤两人起床……
匆匆收拾好后,两人乘着轿子向皇宫去谢恩,一路上,轿子外一片嘈杂,轿内却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清,就这样一路无言到了宫门前。面了圣,谢了恩,见了皇后娘娘,面面上的礼数都过得去,在宫中留了膳,便回府了。
坐在轿上,公主掀开了帘,看着窗外的繁华,看着寻常百姓家的夫妻,眸中划过的尽是艳慕,而一旁的百里易却将她这份艳慕收入了心中,暗自记下。
……
天色已尽黄昏,百里易去到公主房中,手里拿着一套便衣,道:“公主可想去夜市逛逛?民间的夜市,最是热闹。”公主心中欣喜,虽确实不知何为夜市,可还是一口答应下来,百里易递给她那套便服,道:“公主把这套衣服换上,夜市人杂,不易带太多人去,也不易暴露身份。”公主点头应下,换上了那套衣服,衣服是淡粉的,很衬她。
夜市灯火如昼,有卖各种民间的小玩意,各式各样的小吃,还有那耍把戏,玩花枪的场儿,清一色儿的小铺上卖着各不相同的民间稀奇玩意儿,多地让人花了眼。自幼长在宫中的九公主,哪里见过这副场面,心中欢欣不已。她们步入了喧闹的夜,暂时退去了一切的身份、地位、枷锁,似乎在这里她们成了一对最是平常却又幸福不过的寻常夫妻。在这里,百里易只是凤念的阿易,凤念也只是百里易的妻。
百里易携着凤念的手,漫步在这夜市。带着圆福脸卖糖葫芦的,生意很好,一堆小孩围着,凤念自是好奇张望那边,百里易见凤念一直看向那方,以为她想吃,便买了一个递予凤念,道:“这是糖葫芦,民间的小吃食,尝尝。”凤念暗自低笑,这才明白,百里易原来是以为自己想吃这个了。她接过糖胡芦,轻轻舔了一口,很甜,小小地咬了一口,酸酸的。其实,她是不喜欢吃酸的,万事万物,她都愿甜一些,可这是百里易送与她的,一如当年甜腻的桂花糕,她依旧吃着,试着喜欢上它。也许,她大抵上是疯了吧,哪怕百里易为她端来一杯毒酒,她也会含笑着喝下。夜再长一些吧,过了今夜,也许阿易便再不会如此。夜再长一些吧,过了今夜,也许就再没缘由去执公主的手了。夜再长一些吧,贪婪着片刻的温存不愿放手。夜再长一些吧……
像是约定好了,谁也不提离去。在这万盏灯火的夜市,漫步着,享受着。她们走进了一家脂粉铺子,眼尖的伙计,忙堆着笑脸赶来道:“公子来得好巧,最新出的桃花脂刚好只剩一个,何不带夫人去瞧瞧是否心怡?”一声夫人,慌得百里易悄悄看凤念是否生气;一声夫人,却恰使凤念心欢,明知宫外东西自比不过宫内精细,可就凭这伙计那声“夫人”,她也要去瞧瞧那桃花脂。倒也是蛮惊喜的,这粉质与宫内相差无几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见她露出满意的神情,伙计赶忙说:“不如夫人试上一试,里面有梳妆镜。”凤念点了点头,便跟着进去上妆,百里易则在原地等着她的公主。过了一会儿,凤念走了出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白里透了些粉,似喝醉了似的,眼中亮晶晶的,百里易看痴了这样的凤念,道:“很衬你。”凤念嫣然一笑,笑得百里易别过头去,耳尖泛红。伙计这时赶忙问道:“如何?夫人可还满意?”“满意,自是满意不过了。”凤念笑道。见凤念如此说,百里易便道:“既然夫人满意,那便包起来。”
出了胭脂铺,星河与灯火相映,满心欢喜,只惜天色太晚。有个做糖人的老伯,手艺甚妙,百里易便带着凤念过去,也想让老伯给凤念捏一个,凤念说想要个狐狸,她应好,殊不知那是因为她第一次狩猎的第一个猎物便是白狐。老伯笑吟吟地捏着糖人,对百里易道:“小伙子与夫人感情很好啊。”老伯的神色有一些暗淡,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飞快地做着糖人,道:“是啊,只是可惜啊……”老伯停下来,自嘲地笑了笑,将做好的狐狸递予百里易。百里易眸中泛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在万家灯火前,问她的公主:“夫人,可喜欢?”千户笑语,无别声,天地之间,凤念眼中只剩一个百里易:“阿易送的,我都喜欢。”老伯看着两人有一丝的神伤,收了摊,他笑了笑道:“小伙子,好好对你夫人啊。这个糖狐狸就当我老汉送你们夫妻了。”不等百里易出声老伯便摆了摆手,孤自一人没入了人潮。老伯,身是孤的,心也是单的,繁华中,老伯的身影显得更单薄了,嘴中喃喃:“可惜她已经不在喽。”似是在回答刚才的话。
深宫锁住了欢声,无尽的繁华,也只显得凄凉。皇上不知醉卧何方,美人留宿在皇后寝宫。死一般的静寂令人心悸,回忆与后悔溢满着若大的孤宫。他们身处于这孤宫之中,比谁都幸运,也比谁都不幸。
昨夜的一切,晃如一梦。从清晨开始,一切如旧,凤念做回了九公主,百里易依旧是九公主的臣,不去回应,封闭自己的感情,恪尽职守。九公主的爱恋炽热似火,少女明媚似骄阳,令百里易可望而不可及。公主愿为驸马放下身段,世人也皆道此乃良缘佳话。可知道内情的百里老将军只道此乃一段孽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一连几天百里易的退避,今凤念心生烦闷,便寻来几壶好酒,想大醉一场,忘掉所有。
月透进了窗,却透不进百里易的心。许是屋中太过沉闷,百里易便出去想透透气。七转八绕着,也不知为何竟到了九公主的院前。百里易知道此时自己应该离开,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停留的心。突然九公主的院中传来了瓷罐破碎的声音,百里易心头一紧,也顾不上想太多,冲进了院中,看到下人全侯在门外,屋中又传出几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在百里易紧崩的心弦上又恨恨敲了几下。她冲入屋内,酒气迎面扑来,九公主揉着眼睛向她走来,笑道:“你长得好像我的阿易,唔……不对不对,你就是我的阿易……”还没等九公主说完,百里易一把将九公主抱起,九公主身体突然腾空,下意识环住百里易的颈,道:“阿易,你干什么呀,我的酒还在里面呢,坏阿易,臭阿易,你怎么还在呢,不要想你了……不要想你了……不要……”百里易抱着九公主,冷冷环视着门外的婢女,道:“以后不要让公主喝这么多酒。再去备些洗澡水与醒酒汤,送去竹院,把仪昭院打扫干净,公主今晚去我那儿。”“是,驸马。”
凤念醒来后,看见百里易就守在她的床边,百里易递给她一碗醒酒汤,道:“以后别饮那么多酒,伤身。”凤念没有去接那碗醒酒汤,只是静静地看着百里易。良久,她才缓缓道:“你喜欢我。”百里易僵住了,被一语轻而易举地将自欺欺人的铜墙铁壁炸了个粉碎,她不知应如何回话,只有保持沉默,而凤念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令她心慌。许久,百里易才道:“公主明知,世俗不容,如此是错。”“为什么要管这些?又何错之有?阿易,你心悦于我,我也心悦于你,世人不知道的,他们只会称这是一段佳话。”百里易几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凤念与她对视着,从那双眸中读出了无可奈何,百里易几乎自嘲地说:“那只是旁人不知。若他们知道了呢?那便是世道所不容,众人所诟病,我们将成为世人眼中的怪胎,异类,是恶心的下等人。那时公主又将如何?我们又将如何?”“只要你不往后退,我便不在乎。”百里易看九公主如此执着,笑了,抚了抚她的脸,道:“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对女子的包容也比男子小的多,这辈子算我欠你的。罢了,喝了汤吧,不然又该难受了,我走了。”九公主望着百里易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