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今昭》mortuary

6、风云

　　天空压得阴沉，大雪将马车的窗子吹得吱呀呀的响。简儿将火盆烧得十分旺盛，却也挡不住那寒风灌入的刺骨。
　　简儿已经在宫外等了许些时辰了，都将入夜了，却迟迟不见华昭的身影，此番是殿下进宫最久的一会，宫门都点起了灯笼。

　　常公公匆匆来报。
　　“简儿姑娘，老奴来传口信。”简儿急忙拉开帘子，却见马车外只常公公一人。
　　“成王殿下今日留宿宫中，与皇上有要事要商讨，简儿姑娘不必等候，先请回府罢。”常公公俯身道。
　　“殿下今日不归了？”简儿再次确认，心中倍感不安。
　　“不归了，简儿姑娘放心罢。”常公公道:“瞧这天气怕是雪将越下越大，待再晚些路就不好走了。”
　　常公公走到马车夫旁，与人交代几句。
　　“公公，殿下可说何时归？”简儿挑起帘子。
　　“不曾，许是明日清晨便归了，”常公公道:“简儿姑娘莫要难为老奴了，快快先请回罢。”
　　“多谢公公了，那简儿便告辞了。”简儿放下帘子，马车已经缓缓驶动。
　　离宫门越来越远了，这马车夫是皇上留在成王府中的人，自是听皇上的话，简儿已无法使之停下，便只好任他回府。

　　金鸾殿中已没有了方才那般凌乱不堪，破碎的瓷碗早已被人清理干净。
　　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闭目思索，方才来人唤他说是术法已毕，有些眉目，还请皇上摆驾前来。
　　入殿便见华昭跪于地，手捂胸口，毫无面色。炜隽见皇上到来，便磕头跪下。
　　“有何进展，为何如此狼狈不堪？”文帝睁开双目居高临下的望着，常公公从外边回来，悄悄回到了文帝身边。
　　“回陛下，如今小人已为成王殿下寻出所以。”炜隽掏出怀中那瓶北疆圣水，双手呈上。
　　“若陛下愿意，小人便为殿下一一讲解。”
　　那瓶圣水散发着青得发紫的幽光，常公公前来将此物端于上座，呈于文帝手中。
　　“此为何物？”文帝接过那瓶北疆圣水，将其倒入鼎器中，那鼎器中散发着幽幽的青紫光。
　　“回陛下，此物乃北疆之圣水，生在北疆严寒之地，稀奇十分，此圣水泉由小人一族守护看管，累积多年之久，本想呈于陛下，此番正好为成王殿下探病。”
　　“此圣水配加北疆巫法七星阵，便可鉴病魔，将鉴之人的血液滴入圣水中，以七星阵为辅，便可寻得因果，从未失误过。”
　　“若是寻常人血液滴入，圣水会仍保持清澈，若是病症之人血液滴入，便会依病症轻重缓急变浑浊，除此之外，若是妖物便为青，鬼怪便为赤，极恶便为玄。”
　　青面妖，赤面鬼；玄如恶，白如疾。
　　华昭是那青的发紫的青。
　　“此水确实已滴入昭儿血液？”文帝眯着眼睛瞧着那圣水。
　　“确实如此，小人并未说谎。”炜隽跪在地上低头答到。
　　“那这么说，朕的儿子是妖。”文帝眯着眼睛嗤笑。
　　华昭却十分清楚，文帝只不过是为自己开脱，并非看父子之情。
　　“那你的意思是朕也是妖，还是说朕的血统不够纯正？”文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危险。
　　“回陛下，并非如此，成王殿下的病症是半年有之，并非生来，于陛下无关”炜隽不敢抬头“怕就是这半年妖物附身。”
　　此次入宫，华昭便知不得轻易离开了，如今他连一句话都无法开口。
　　“妖为祸患遗千年，陛下，还请除之。”炜隽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十分洪亮。文帝冷冰冰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陛下，小人还有一事。”炜隽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华昭毫无血色的脸上，他轻轻抬手指着华昭的双目，
　　“方才小人为殿下施予术法时，发觉一事，成王殿下那双目，便是太子殿下缺的那副琉璃药引。”
　　文帝的目光转落入华昭的脸上。
　　华昭十分清楚，面前这位皇帝，无情无义，如今只是用一颗棋子的性命换另一颗棋子的双目健全罢了。
　　帝王心如风云变幻般无端，是谁又猜的投的呢？

　　马车已缓缓驶入成王府。
　　府中只剩两盏烛灯，好似佣人们都回房歇息了，那烛灯是燕儿房里的，怕是在等简儿与殿下回府的。
　　简儿缓缓下了马车，好似想起什么，回车内看却不见年年，简儿想，怕是先就下了马车罢。
　　燕儿闻声推开房门，屋中已熬好药，炖好了汤等他们回来暖身子，却只见简儿一人回来。
　　“简儿，殿下呢？”燕儿将简儿引入屋中，掩好门窗怕寒风凛冽了这暖和的屋子。
　　燕儿带简儿坐入火盆旁，简儿将方才常公公的话与燕儿重复了遍。
　　“燕儿姐姐，皇上无故将殿下留在宫中，此间必有蹊跷。”简儿道:“方才简儿询问那常公公时，也说的十分含糊。”
　　“简儿，”燕儿心中忐忑不安:“这半年里殿下都未曾入宫，殿下从未在宫中过夜，如今我心中十分不安，待夜再深些，我便去宫中寻殿下。”
　　“燕儿姐姐，我同你一道去寻殿下。”
　　“不必，你好生在府里待着，一来我来去方便，二来这府中总要有人留着。”燕儿披上黑色外袍，
　　“简儿，若此行殿下被皇上圈住，那我便将殿下带回来，此后，我们便带着殿下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为殿下寻得良人，护殿下一世安稳。”
　　燕儿握住简儿的双手道:“虽天有不测风云，但定当都将无事。”
　　“简儿，娘娘已故多年，若是真当无法护殿下周全，才真真正正的有愧于娘娘。”燕儿道:“娘娘予我们的恩情无以回报，定当全力以赴。”
　　燕儿推开窗户，冷冽的风刮进屋中，简儿的脸被刮的生疼。
　　“待我回来，我们一道离开。”燕儿转头对简儿笑道。
　　“姐姐一路安稳，简儿在此等候。”
　　燕儿消失在了窗外的黑夜中，简儿站在原地，任外面的冷风刮入屋内，吹灭了点燃的烛台，将屋中的温暖都卷走，屋子里越发清冷。
　　简儿望着窗外那片漆黑，双目泛起水雾。

　　待都平安归来，便一道离开，远离这皇权之争，远离喧嚣尘世，安稳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