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斯（鲲鹏篇）》白若林

8、重要之人

　　难不成又中了梦魔的魇术？可为什么还是以师尊身份？
　　“师尊……”还没等海云曦开口，明川就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弟子深知已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死不足惜！弟子不敢奢求师尊原谅，但请求师尊务必答应弟子……”
　　明川前无因后果的话，让海云曦云里雾里。尽管心里满是疑问，但是他没敢开口，只是上下打量跪在自己面前的明川。他脸上血迹未干，遮眼的白布也已被血浸透，有些狼狈地披着沾满血迹中衣，身上的伤口也是仓促处理，绷带都散开了，他也全然不知。
　　海云曦心里一阵绞痛，巨石坍塌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浮现。即便理智告诉自己，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是大宗师也恐怕凶多吉少，可偏偏内心还隐隐有一丝侥幸，期望会有奇迹发生。
　　眼前或许正是神明对自己那一丝侥幸的回应。
　　那，无论眼前这是梦，还是现实，都无所谓了。
　　只要小师兄活着就好。
　　“绑带，散了……”海云曦忐忑不安，犹豫了一下，硬是找了个由头开口。
　　面前一直低着头的明川抬起了头，一脸惊诧，或许是没想到师尊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只是怔怔愣在那里。
　　海云曦想凑近一些看看小师兄的伤，但身体却使不上力气，险些一个踉跄摔在地。这可把明川吓坏了，赶快冲过来将海云曦一把搂在怀里。
　　这时候海云曦却突然发现明川颈项上那道延伸至胸口的伤疤不见了。
　　这难道不是小师兄？
　　还说，这又是曾经的小师兄？
　　正疑惑的时候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分不清是人声还是车马声。
　　明川侧头向声音来源仔细听了听，嘴角居然浮现了一丝冷笑。伸手唤出琉璃仙剑，将它塞给了海云曦。
　　海云曦手指碰到仙剑的一瞬，琉璃莲花从剑身绽放，层层叠叠向自己涌了过来。再定睛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具五彩琉璃棺里！
　　“师尊，委屈您了。”小师兄正跪着，额头抵在琉璃棺木一侧，“等我回来……”
　　等等！不要去！
　　不详的预感一瞬间笼罩自己，海云曦拼命喊着敲打着，但明川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起身，向声音的来源奔去。
　　小师兄！不要去！回来啊！
　　海云曦心里几近崩溃，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些？为什么即便是梦里也要让自己再看到小师兄为自己赴死？
　　不行！我要小师兄活着！
　　如果这是我的梦，那我必然有办法改变一切！
　　瞬间爆满的斗志，让海云曦振作起来，他胡乱抹着眼泪，仰头观察着罩着自己的琉璃棺，试探着敲来敲去。可这仙剑幻化的琉璃棺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摸索半天，海云曦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先停下来，再想他法。琉璃棺外依然静静燃烧的篝火将琉璃幻化成夕阳般的光色，竟然和自己看到的小师兄的灵力之光如此相像。
　　海云曦眯起眼睛，感觉一瞬间被这光勾去魂魄。
　　直到琉璃炸碎的声音让他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眼前还是那琉璃光，只是那光并不是来自琉璃棺，而是伏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兄。
　　余光中注意到自己和小师兄正在一片剑戟矢雨中。
　　而小师兄拼命撑着的正是刚才自己容身的琉璃棺。此时棺椁倒扣，正在抵挡这些如雨倾泻的利刃。
　　下一瞬，海云曦却看到血在眼前绽开。
　　血，涌泉般从小师兄的胸口喷到自己身上，模糊了自己视线。
　　但那柄刺穿小师兄胸口的漆黑长矛却在血红的视线里格外清晰。海云曦只看到那刺出的矛尖正一寸寸向小师兄喉咙移去！
　　“师尊……等我……带你……回……”
　　小师兄拼命般挤出声音，但当矛尖从他喉咙贯穿而出刺进自己胸口那一刻，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海云曦只看到灼目的白光从天而降。
　　* * *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坐在自己身边的大师兄。
　　“小师兄！小师兄他！”海云曦没时间思考大师兄是怎么出现在这里，他狠命抓住大师兄的手臂，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师兄！快去救他！”
　　“明川师弟他，无大碍。”大师兄还是平时那种不问世事的平静语气。似乎觉得海云曦不相信自己，大师兄侧了身，让出光亮。
　　冷炎微弱的蓝光之下，一具五彩琉璃棺出现在海云曦眼前。
　　这个琉璃棺分明就是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
　　“明川师弟灵力衰竭，琉璃棺可暂时助他恢复。”大师兄看海云曦怔怔地盯着琉璃棺，担心他有所误解，解释道，“明川师弟的琉璃仙剑继承了‘天佑’神迹，可化为安魂定魄的琉璃棺椁，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可续命注灵。”
　　听到这里，海云曦才慢慢吐出一口气，踉跄着起身。
　　大师兄看他站立不稳，立即搭手将他扶了起来，带他去了琉璃棺前。
　　冷炎蓝光之下琉璃棺显得异常冰冷，似乎琉璃那本该温热的色彩也被冻结。明川静静地躺在里面，呼吸也仿佛随之一起凝固。如不是大师兄提前解释，海云曦真的有种棺中之人已驾鹤西去恍惚感。
　　“小师弟，你也有伤在身。还是躺下休息一下吧。”看到海云曦瘫在琉璃棺侧，大师兄将他抱了回来，轻轻放在毯子上。
　　“谢谢大师兄……”海云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身体也越发没了力气，“大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
　　“夜明珠。”
　　海云曦恍然大悟，伸手摸摸胸口，只掏出了一把晶莹碎片。他不记得是何时打碎了珠子，可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和小师兄胸口紧贴的那一刻，无意中压碎了夜明珠。
　　莫名又想到了注灵那一刻，海云曦隐隐觉得脸有发烫。
　　“大师兄……”海云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进入永夜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已远远超出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现在必须要有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的从新面对一切的答案，“能跟我说说小师兄的事吗……”
　　大师兄瞥了一眼琉璃棺，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小师兄和师尊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梦境里你回到了不其山，还见到以前的师尊，对吗？”
　　“大师兄难道也看到了？！”
　　“嗯。”
　　看到海云曦惊诧不已的样子，大师兄叹了一口气，幽幽说着：“大宗师的灵力太强，我们都是被迫拉入他的梦境，强制经历了他的所见所闻而已。”
　　“可为什么我在梦里是师尊的身份经历这一切呢”
　　海云曦这一问，却让大师兄露出了少见的惊讶表情，但很快他表情舒缓下来。
　　“我想，在明川师弟心里，你和师尊对于他而言，应该都是值得拼尽一切守护的重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