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生》乖琼

1、平安

　　“生命好在无意义，才容得下各自赋予意义。”——木心《素履之往》

　　悠长冬日，正赶圣诞前夕，女巫用了解药，又是一个平安夜。锡县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纷纷冬雪埋没了秋华落叶，埋葬了深秋的荒芜悲凉。
　　街边到处都是糖葫芦和烤红薯，连风都带着冬天的味道。
　　虽然已是凌晨，小县也在沉睡，但街头仍然有些喧闹，旋玑从烧烤摊出来时已经有些晚了，灌了一肚子啤酒的她，吹着晚风有些洒脱。
　　她边走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正准备拿出打火机。
　　只听见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恶骂的声音。
　　“臭小子你＊＊我劝你快道歉。”
　　“新来的跟你爹拽什么拽。”
　　“不知道六中谁做主啊你。”
　　旋玑轻声笑了笑，朝着方向走了过去，那群人并没注意到她。
　　旋玑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说了句:“所以，六中谁做主阿。”
　　她一个人穿着六中的校服，没有拉拉链，衣服敞开着，扎着高马尾，侧脸留着没有扎上的碎发，青春飒爽，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和气质有些不违和。
　　陈子航此时他正拽着少年的衣领，闻声立刻收了手，毕恭毕敬的走到旋玑面前，带着讨好的说了句:“呦，旋玑姐还没回去啊。”
　　“今天跟王凯他们喝玩的开心吗，我解决这小子就没去。”
　　“这小子前几天你请假的时候转来的，新来的还那么拽，这我能忍吗”
　　“我也不是那意思，这别说六中了，这一片不都是您的吗。”
　　旋玑也没仔细听，从口袋里掏出火机，侧着头点燃了烟，嘴里吐着烟含糊的说了句:“让我看看长得帅不帅。”
　　不远处，半蹲着一人，后背紧贴着墙，微微喘息着气，五官棱角分明，头发有些挡脸，路灯昏暗天色已晚，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他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衣服上，脸上全是血。
　　“打完了吗。”旋玑吐出烟雾，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
　　“旋玑姐，这小子死活不道歉，我也想快点回去打局游戏呢。”
　　他们准备继续打，一拳一拳下去，男孩呼吸急促，闭着嘴，倒下又艰难站起来。
　　还真是个倔脾气。
　　旋玑把烟扔了，走过去，看那男孩，说了句:“你们走吧我解决，下次我没说别随便欺负同学，就显你了。”
　　“知道了旋玑姐。”陈子航只好叫他的小弟收手，站起来走了。
　　旋玑蹲下来，用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光线很暗，但是走近了可以看出来男孩长得很养眼，睫毛浓密，鼻子高挺。
　　少年双目紧闭，一句话也不说。
　　旋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几张给他擦脸，轻声说了句:“小孩你刚来就惹了他们，也是够厉害的。”
　　“嘶。”
　　“疼吗，要不你自己擦。”纸巾很快被血液浸透，有些血腥，旋玑见惯了也没什么反应。
　　男孩突然睁开眼睛，什么也没说，随后一把将旋玑揽入怀，轻轻靠在女孩的肩上。
　　旋玑有些震惊又有些怕，她想不通这小男孩在搞什么，但是想想男孩刚转来就被揍，还是平安夜被人赌在巷子里，要不是她，估计这么冷的天被揍完再丢在这里也是半死不活了。
　　旋玑没推开他，任男孩靠着，她感觉到肩膀被淋湿，小孩哭了。
　　泪水混杂着鲜血流在旋玑的衣服.上。

　　晚风吹袭，雪花纷纷扬扬飘了下来,充满了寒意。
　　“别哭了带你买点药，家住哪送你回家。”说着旋玑揉了揉男孩的头。

　　“没有家。”少年声音有些沙哑，混着鼻音委屈巴巴的。
　　旋玑心被戳了一下，心想“真是街头的小猫没有家。”
　　“别哭了，跟我走。”说着他一把拽起男孩，拉着他的手一路小跑，穿梭在破旧的锡县街头，迎面晚风吹过,她紧攥着笨小孩的手。

　　她带着他跑到一家美甲店门口停下，店不大，经过昏暗路灯的照耀显得有些破旧,泛着黄色的光，店门锁着,店面装修风格很酷，黑粉色调，很特别。
　　“我也没家，这就是我家。”说着她拿着钥匙推开了门。
　　店里光线很暗没有亮灯，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隐隐约约闻到一丝甜甜的荔枝香。
　　男孩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旋玑拉到里面一个小屋。
　　“有点乱，随便坐。”说着旋玑打开了灯，整个房间明亮了起来，屋里有张小床，没有粉嫩的床单被套，床上也没有摆放少女心的玩偶公仔，有些单调。
　　男孩走过床，坐到了旁边的深灰色沙发上，抱枕乱七八糟的丢着，茶几也有些杂乱，摆放着没吃的泡面和几个喝完的啤酒易拉罐，还有一盒没打开的感冒清热颗粒。
　　旋玑见有些尴尬，打开了电视，把遥控器放到了男孩手上。
　　“你先看着，等我一下。”说完就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北方冬夜确实很冷，窗外凄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散着，穿着单薄黑色卫衣的少年也跟着咳嗽了两声。
　　电视里熊二正喊着“熊大熊大光头强又来砍树了。”男孩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又停留在茶几上，强迫症患者的他忍不住站起来收拾收拾。
　　他把易拉罐和垃圾扔进了垃圾桶，少年的手很白，只是手背上泛着血液，刚才被打擦破大块皮。
　　不知什么时候，屋外传来了音乐，熟悉的前奏让男孩有些惊讶，不自觉的哼唱起来。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旋玑正从门外向他走来，校服变成了宽松的高领卫衣，高马尾也披散下来，戴着一副可爱大黑框眼镜，手里抱着一个库洛米的包。
　　男孩唱歌被听到有些害羞，耳朵红了，没有说话继续收拾茶几上的垃圾。
　　旋玑看到手里拿着垃圾的男孩，心想:“旋玑啊旋玑你就邋遢吧你，以后寡王就是你。”但是转念又一想“万一哪个眼瘸的帅哥真看上我了呢。”少年的声音叫醒了溺在甜蜜幻想里的旋玑。
　　“姐姐你叫旋玑吗”
　　“对啊小孩，你呢”说着她坐到沙发上，打开小包找了几样药拿出了棉签，要给男孩上药。
　　“我叫许憾，许久的许，遗憾的憾。”
　　“行了知道了小孩。”
　　“今天平安夜，那么祝你平安，笨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