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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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市的初秋是微凉的，清风裹挟着落叶拂向大地。
派出所
江显轻车熟路的扯了张椅子坐下，抬眼跟对面的警察打了个照面。
警察看着他，半晌不说话，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都第几次了，不熟都要混熟了。
面前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腰杆挺直，合身的校服穿着规矩，头发些许凌乱地贴合在额前，却丝毫挡不住黝黑眼睛中闪现出的细碎光芒。
“江哥？”李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江显。见少年扬眉回应后用手指了指在一旁抱头蹲着的高中生们，压低声音态度良好地打着商量说道：“你出现的频率能不能稍微低点？都第几次了。”
“这个月第三次。”江显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李警官，又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抽出纸和笔放在桌面，唰唰几下就写好了开头，边写边问：“这次多少字检讨？”
李阳低头扫了一眼，工整的字迹跃然于纸上，连笔丝滑流畅，落笔处又极为锋利，颇有一番美感。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倒想扯个小板凳跟江显探讨书法。
刚要开口，就听到严厉一声。
“检讨？”
“你自己算算这都进来第几次了。还以为写份检讨就能出得去？”
沉稳低哑地声音不断从身后传来，吓得李阳一个激灵。
所长他老人家怎么就下来了？
他又看了把跟没听见、兀自抓笔的没事人江显，心里直呼完蛋。
作为一个脾气出奇的好、坚信和气生财的人民警察，李阳一直都是从轻发落，像这种斗殴双方都没啥事的轻微事件，双方彼此称个兄道个弟拉个手，每人再交一份检讨就行，所以高中生们对他也尤为亲切，进来了不是他审都不行。
但所长就不同了，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再加上这次又夹带着些私货，江显估计要蹲个十来八天。
江显一直都没有回话，等到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消失后，就只剩下他写字的沙沙声了。
李阳内心极为愁闷，大哥，我的亲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尴尬好不好。
“咳，”最后还是所长开头打破了沉寂，“小李啊，你带着他们下去审。这小子我来。”
李阳如蒙大赦，带着其余人赶紧跑路，鞋底像抹了油似的。
待该走的都走完了，江显的检讨也写了一半。他撂下笔，身子后倾，给委屈在办公桌下的长腿一个空间伸展。
“是他们挑衅的，我只是正当防卫。再说了，没怎么打呢警察同志们就赶来了现场解救我于水火之中。不然我一个弱小无助的祖国花朵还不知道要被摧残成什么样。”
程亮杰皱了皱眉心，没搭腔，只转身去饮水机接了两杯水。
平滑的水面因为移动微微泛起两圈涟漪，慢慢趋于平静。
江显磕着杯沿，把脆弱的纸杯磕出牙印，疏漏的几滴水掉下来，顺着脖颈一路蜿蜒起伏，最后没落进胸膛里，在洁净的校服上浸出痕迹。
少年逐渐成长起来，身高不断往上拔，瘦削的骨骼开始变得坚实，整个人带着一股成长特有的张力。
程亮杰看着这一幕有些失神，不由想起了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
恍惚间，这对父子像是重合在了一起。
程亮杰什么也不想说了，沉默半晌，憋出七个字：“别让你父亲失望。”
江东，江显的父亲，建安市市公安局前缉毒总队第一支队队长，在一次缉毒行动中牺牲，享年仅37岁。而当时的江显才刚满十岁，小小的一团，因为父亲回不了家缩在母亲秦婉怀里哭泣。
江显走出派出所，望着黑夜，对于看他长大程所长出于好心的规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拐进小巷。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忽明忽暗的、随时都在准备着报废的路灯照亮前方。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一名清瘦的少年拎着份早餐走进了高二（3)班，修长的腿迈过喧哗的人群，直达教室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喏。”林北把早餐放到江显桌上后便不作打扰，静静地待在一旁看他刷题。
他枕着头，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注意到发小今天握笔尤其用力的右手。
十分钟过去了，江显显然刷完三页纸，林北再也看不下去，眼睛老是冒起黑影。无意间碰到了早餐盒子，发现快凉了。
“江显。”林北轻唤一声，带着困意的尾音飘进了江显的耳朵里。
江显没说话，笔尖倏地划破纸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觉得今天的江显有点怪，来时没跟他打招呼也就算了，这么久了连个眼神也没给。
你又不是像和其他人那样与我不熟。
越想越郁闷，林北开始按耐不住。
他倾身靠近江显。
直至在一个相当暧昧的距离。只要江显一抬眼，就能看清林北睫毛在阳光照射下投在下眼睑的阴影。
江显有点愣，迷惘中听见林北在催他吃早饭，科普着不吃早餐的危害。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吐出，缱绻在自己的脸上。
“江显。”他又轻唤一声。
江显不太清楚自己干了什么，清醒时便看到林北被自己压制在身下，一双清冷的桃花眼里泛着泪，在眼眶流转。
而后涌出众人的惊呼，周遭一片嘈杂。
江显慌乱地从林北身上起来，几不可闻的说了声对不起后逃出教室。
林北看了那个空旷的座位一天。
他知道江显为什么会对自己道歉，从认识起就是这样，只要自己一哭，江显就会说对不起，即便不是他的错。
但他不明白江显为什么要凶他。
江显之前从来没有凶过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