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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炼蛊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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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纷纷拥上前,从上往下望去,只见那石床已经通过机关沉了下去。他们低头瞧着自己脚底下的密室,隐约能看到石床的轮廓,想必这入口并不深,江雪尧便开口道:“这另外一间密室应该就在这里了,我们下去吧。”说完,江雪尧率先一步从洞口跳了下去。
四人稳稳地落了地,不约而同地捏住自己的鼻子。他们在上面还没有感觉到,这一跳下密室,才闻到这密室中不知道从哪发出的一股恶丑味,像是腐朽的枯木,又夹杂着一些柴火的味道。空气却十分干燥,让人难以忍受。
孙杳杳紧锁着眉,一手捂住口鼻,一手不停的扇风,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气味扇走似的,艰难开口道:“天呐,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啊……”
江雪尧观察四周,发现此处密不透风,地上还有些柴火烧完后落下的灰。整间密室里只有一处通风口,却只能通过机关从里向外排出气体,这样的构造江雪尧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把自己天天关在宗门的林晖阁里,甚至有一回忘了开启通风口,把自己熏了个半死,这些事情她都记忆犹新。
“这里不是住人的,是用来炼丹的……”
“对。”方奕接话,“这里的构造与药宗的炼丹阁别无二致。”
夏池鱼走上前一步,说道:“那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应当就在此处。”
话落,夏池鱼对上其余人的目光,四人不需多言,便已知晓了其中的意思,于是纷纷四散而去,将密室又翻了个底朝天。
没过多久,江雪尧便听见了孙杳杳发出的尖叫声:“啊啊啊阿雪!阿雪你快过来看!”
一行人听了,拥上前去,就瞧见孙杳杳打开了一间在石壁内开凿的储物柜,储物柜十分狭小,只有人一只手掌般的大小,里面却放了一个黑色的瓷瓶。
“阿雪,我们找了整间密室,只有这么一个黑瓶,会不会……”
江雪尧将那黑瓶拿了起来,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这瓶子是密封的,用的是药宗存储一些特殊丹药时所用的手法,应该就是它……”
方奕怀疑道:“你确定?”
哪想江雪尧将起塞进兜里,脱口而出一句:“不确定……”
“你……”方奕的话语又卡在了喉咙里,随后便叹出一口气,这种赌局他已经不知道江雪尧干过多少次,他只记得曾经的江雪尧,只有胸有成竹之事,才会去做的。也许是世上的变数太多,也许是他们所知晓的甚少,好多的事,他们都只能靠着感觉去赌一把。可这样的赌局,有时候投注的,不是赌桌上的银两,是他们自己的一条命,甚至是更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江雪尧,你又要赌?”方奕终是开口了。
江雪尧停下手中动作,狐疑许久才回道:“赌,不然呢,我们哪回不是在赌?反正多多少少,也不差这一次……”她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可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也许是救那个人唯一得办法了,若是赌错了……
她不愿再想下去,便用言语来压下自己心中的波澜:“反正此处就这么一个瓶子,若不是,我们也找不到其他的,便只能认了。若它就是,那也算那个人命大……”
夏池鱼双手环抱,说道:“是与不是,我们都不知道,赌来赌去,倒是其乐无穷。”
她此番话一出,自己和江雪尧的嘴角,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想过,自己能有一日寻找到破解咒尸蛊之法,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到大姚。亦想过有一日,会身死荒原,成为一缕孤魂野鬼,连他们的至亲之人也寻不见自己。只要每回他们赌赢了,便觉得自己斗过了天,斗过了那些想将他们置之于死地之人,心中便会产生一股难以压制的兴奋。而这样一种兴奋的情绪,却在这一次奔波中,支撑着他们所有的人。
“行了,走吧。”
江雪尧说着,便转身回到了石床上,刚准备拉下手闸,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吵闹之声,顿时神色大变。
“嘘……”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后,立即扑到石壁上,将耳朵贴了上去。
方奕瞧了,方才舒展的眉头也紧皱起来,低声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
夏池鱼并不吭声,却点了点头。
“杳杳……”江雪尧压低嗓音,问道,“你之前说,你们白黎族在后山有一处禁用了多年的炼蛊池是不是?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孙杳杳一听,顿时愕然,胸口砰砰得响,一字一句回道:“我们……在……后山……”
他们贴着石壁,听着另一头传来的动静,时而安静,时而嘈杂,人声一阵又一阵,却始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孙杳杳轻轻扯了扯江雪尧的衣角,说道:“阿雪,这后山只有一处地方,那就是我提到的炼蛊池……”
江雪尧双手扶着墙,又道:“我发现一件事,那个窗子有些问题?”
“窗子?”方奕疑惑道,“你是说那个用来通风的窗子?”
江雪尧点点头道:“你说,一个山洞里面密不透风,安一处窗户做什么?”
她的一句话,惊醒了所有人。
“对啊……就算是炼丹室需要排出烧柴所产生的黑烟,可这石室外便是层层岩石,这些黑烟能排去哪里?”方奕惊讶道。
“那么……那所窗户后面……”
“阿雪!”
孙杳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去了密室的另一头,将火把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将那不对劲的窗户查探了一番。
“阿雪,这窗户后面有一条好宽敞的通道,应该可以……应该可以容下两个人并排而行……”
三人听了,立即跑上前去,四个人的火把同时照亮那处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通道,通道四周都被打磨得光滑,地面也甚是平坦,倒像是一条能供人行走的通道。
这座石室里构造精妙,几乎每一处的入口的被设置得明显而又隐蔽,让他们心中不得不叹服,这石室究竟还藏了多少玄机。
江雪尧虽是好奇,却也顾不上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退后一步说道:“总之,我们要找的东西应当就在这条路的尽头。”说着,江雪尧朝着夏池鱼递上一个眼神,孙杳杳与方奕也一同后退而去。
夏池鱼对上眼神,便明了意,右手拔出剑鞘中的枯岁剑。只见一道剑光,那窗户上的粗锈的铁索便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走了。”夏池鱼收剑,弯下腰从那窗口侧身跨了进去。
越往里走,之前的声音便越清晰起来。可是当在场所有人都听清那奇怪的声响后,背后却冒出一层冷汗。
四人团团聚拢在一闪铁栏门之后,那铁栏门被另一边的藤木掩盖,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那些巡逻的西垣士兵,并未发现这四位不速之客。而此时就在他们的对面,摆放着四座巨大的铁笼,锈迹斑斑的铁笼上沾满了干涩暗红的血渍,而那里面,都是一个又一个双目无神、面色产白的鲜活的人。
一名西垣士兵靠近,原本死寂的铁笼瞬间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众人纷纷向后缩去。那人十分野蛮地拉开铁门,像在鱼篓里抓一条气息奄奄的鱼一样,直接抓住铁笼内一名男子的手腕。那男子顿时惊慌失措,连着摇头向后缩去。
可周边的其他人更加害怕了,害怕这个西垣人万一抓不到他,便会把魔爪伸向自己。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人背后推去,把那人推到西垣士兵的面前。随后,西垣人“啪”的一声关上了铁门,铁笼里的“囚犯”门稍稍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的命运可想而知,铁笼里人“囚犯”又是害怕,又是有些期许地朝他望去。因为只要他一死,他们这些人便能多活一日。
那男子被带到一处方形小高台上,还没从惊愕之中缓和过来,就被一剑刺腹,倒地之时,连眼都未来得及合上。他的血液顺着高台上的小沟流下,汇入一条沟渠之中,犹如一条红色的江河,又汇进了“大海。”
这片“大海”,就是一座蛊池。蛊池本身并不大,可周围却有许多黑色密封的池子,那些黑色的不知名物体,还在挪动着……
西垣士兵干完了活,拍去手上沾的灰尘,找了一处地悠哉游哉地歇下来。
若不是前段时间在沉璧关见过那样的大场面,孙杳杳此时此刻估计连本就吃得不多的干粮都会吐出来。她忍者心中满满的恶心感,向她投去期望的目光:“阿雪,救……”
“救?”江雪尧打断她的话,反问道,“怎么救?我们这会都自身难保。而且你没看见吗,他们是怎么把那个人推出去的?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救?”
“我……”孙杳杳一字到了嘴边,却是接不上话了。凭他们四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多西垣兵的眼皮子底下救出那些被困之人,他们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
方奕咽下一口气,鼓足了劲才敢开口:“你真不救?”
“不救。”江雪尧斩钉截铁地说着,不带一丝犹豫。
“可是我们总要出去的是不是,你看啊那咒尸蛊就在那池子里呢,我们总得出去的啊……”
江雪尧回过头,朝着方奕怒目而视:“想办法毁了那座池子,我们轻易脱身不是问题。没有了蛊池的保护,蛊母无法存活,你说对吧?”说着,江雪尧又看向了孙杳杳。
孙杳杳盯着江雪尧腰间的黑瓶出了神,愣了半会才慌张地答道:“嗯?嗯对!”
夏池鱼见了,眉梢微微一皱,又缓缓舒展开,低声说道:“事不宜迟,趁着那些人放松警惕,我们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雪尧点点头表示认同:“我和阿鱼拖住那些西垣士兵,你们想办法把那蛊池毁了。”
“可是,真的不救吗……”
江雪尧沉默下去,没有回答孙杳杳的话,直接推开陈年已久的铁门,一套自在飞花便闪到一个西垣士兵跟前。那西垣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给吓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还手,就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奄奄。
这会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快看,有人来救我们啦!”
他这一声,不仅叫醒了所有被铁笼所困之人,还叫醒了一些正在休息的士兵……江雪尧心道,这些人真的碍事!朝那边恶狠狠地瞪上一眼,方才叫喊之人恰巧对上了她杀气腾腾的目光,一时间又被吓回到笼子里去。
“方奕,你和杳杳去把那些人放了!”江雪尧一指而去,那带头的兵卒就咽了气,她取下他腰间别的钥匙,反手抛向方奕。
“你说真的?”
“你再说一句废话,便不救了!”江雪尧再次敌退一名敌军,继续道,“带他们朝‘那里’跑。”
孙杳杳一时笑逐颜开:“阿雪,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江雪尧听了,无奈地冷笑一声,叹息道:他们这会救了别人,万一撑不住了,谁又能来就他们呢?
夏池鱼长剑横挥而去,扫下扑上来的敌人,她嘴角上扬,竟是笑了。
她这笑是给他们自己的,所有人其实心里都清楚,江雪尧这个人就是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定不会对这些生命见死不救。也正是知晓这一点,他们也没有多与江雪尧争执。只是……夏池鱼想着,目光瞟上了另外一边的蛊池。
没有……还是没有……孙杳杳仔细看了每一位被锁在铁笼里的人,可是没有一位是她曾经的族人。她手扶着锈迹斑斑的铁笼,以支撑起整个身躯。是啊,都过去三四年了,她那些被捕的族人,早就不在了。
“杳杳,你怎么了?”方奕见孙杳杳不对劲,担心地问道。
孙杳杳红着鼻,将快要跑出眼角的眼泪憋了回去,红着眼眶转过身,扯出一道十分牵强的微笑:“啊,没事呀,我们快把这些人送出去吧。”
可是方奕长了一双完整的眼睛,还是一双雪亮的眼睛。孙杳杳双目之中充斥着血色,他一下便瞧见了,也瞧明白了,只是这会他不便在说什么。
他与孙杳杳之间,总隔着点什么,虽然他每回想要靠上前去,都被那好像一堵墙的东西拦在了十尺之外。孙杳杳信任江雪尧,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而对于方奕,则只是普通朋友的情谊。
方奕对那些亡命之徒吩咐下去,亡命之徒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百般言谢,却是生怕自己丢了逃生的机会,一窝蜂地冲上前去。那小铁门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许多人便被挤到在地,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任凭方奕与孙杳杳扯着嗓子叫喊着,他们也只当做听不见。
生死之前,一旦全部的人性暴露在外,便于野兽毫无区别,甚至比那野兽更为可怕。
刹那之间,几个西垣士兵携着武器跑上来阻止,一人喊着:“快逃啊,那些西垣人过来啦!”这一声下去,场面更加慌乱了,愣是你挤我推,一个人也没有逃进去。
方奕和孙杳杳被挤在人群之中,动弹不得,方奕一只手护着自己,双脚微跨以稳住重心,另一只手搭却是搭在孙杳杳的脑后。他二人眼睁睁地望着那群西垣士兵冲上前来,马上刀光就下削去一人脑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在那人刀刃落地之前江雪尧夺过他手中的刀,反手朝他脖子抹去。那人瞪着双眼,捂住自己鲜血喷涌而出的脖子,却是无济于事。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才对准敌人的刀锋,竟落到自己身上。
“吵死了!”江雪尧只觉得吵闹,对这些亡命之徒再也没有耐心看下去,她一道“破式”劈出,瞬间地动山摇,将那西垣人震飞出去,也将那些惊慌失措的亡命之徒镇了下去。
“你们要不要命了,要命的话都给我安静的!”
那些刚刚还在争吵的人,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听话,一个接一个按顺序地通过那扇铁门。
就连江雪尧自己也不知道,她一个二十一岁的丫头,哪来的魄力能镇得住这些一心求生的亡命之徒。她只觉得吵闹,只觉得生气,便这么做了。方奕也不得不叹服,他无法完成之事,江雪尧只需要一把刀,一句话,便能办到。就连夏池鱼,她从小在阁中呼风唤雨之人,也不得不叹服。
就在众人都歇下一口气,一心迎敌之时,洞外却传来阵阵狼声,令在场众人皆为之寒毛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