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42、[42]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先秦《诗·周南·关雎》

　　.

　　「哎……我也想看看那个人嘛。」
　　白瑜听雷瑶让人把郝潜蛟带到别的帐子里去，不高兴地摇晃着雷瑶的手臂，说什么都想见郝潜蛟。
　　「见他干什么？是个讨人厌的老头，白白不会喜欢他的。」
　　难得石韫玉和雷瑶统一立场，在边上使劲点头让白瑜别去凑这个热闹。郝潜蛟长得又不好看，还老是陪着副让人发毛的笑脸，让白瑜看了反胃多不好啊。
　　「你们两个又不带着我玩。」
　　「我们又不是去玩。」
　　雷瑶苦笑着捏了几下白瑜的脸颊，抓着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强迫他放开了手。
　　「听话，我马上就回来。少瑕，你在这里陪着他。」
　　说着雷瑶把白瑜的手交到了雷少瑕手里，没有理睬白瑜的鬼脸，和石韫玉一起走了出去。

　　「什么嘛、」
　　白瑜一边抱怨一边却还是觉得不甘心，趁雷少瑕不注意就跑去了帘子边上，一副想要追着雷瑶跑出去的架势，当然就把雷少瑕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拦到了他面前。
　　「白、白白，你现在要是跟出去了，少爷一定会生气。」
　　「我没说要出去，就想看那什么郝大人两眼嘛。」
　　眼看雷少瑕是不打算让开了，白瑜只好放弃了追出去缠上雷瑶让他赶都赶不走自己只好默认的念头，还强词夺理地说只不过是看一下又不会碍着谁。
　　雷少瑕看见白瑜垂下眼睛别扭地争执了两句，知道他应该已经认了命，也就松了口气，同意了白瑜说想透过帘子缝隙看两眼的要求。
　　不过那个人有什么好看的？而且现在郝潜蛟也不会还站在外面了吧。
　　「少瑕，那个人是一个人来的么？」
　　「带了几个随从之类，怎么了？」
　　白瑜很失望地放下帘子，转过脑袋很认真地问了雷少瑕。
　　「没有漂亮些的？」
　　「哎？没有吧，至少我没有看见那样的人。」
　　「那就算了。」

　　虽然雷瑶他们的对话他听得云里雾里，那个叫郝大人的人到底干了些什么又想干什么也完全想不明白，但既然那什么欧阳听上去是郝潜蛟养在家里的，白瑜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见郝潜蛟。
　　白瑜坚信，可以从郝潜蛟身上找到欧阳的蛛丝马迹。
　　尽管雷瑶说他和那个人没有什么，而且白瑜也知道才几个时辰而已不可能会有什么——毕竟雷瑶对着他都没有一见钟情，白瑜才不信会有人比自己还能吸引雷瑶——可是现在没什么不等于说以后没什么，不会一见钟情不代表说不会再见倾心。
　　白瑜觉得自己变成了小气鬼。可是为了防患未然，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

　　「听说城里出了事，王爷正和我商量着要派人去给您帮忙。」
　　「是下官疏忽，让两位操心了。」
　　郝潜蛟神色凝重地向雷瑶他们谢了罪。
　　「可有人在意外里受伤？」
　　雷瑶不急不忙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太内疚。石韫玉很好奇他打算要干什么，也就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偶尔附和一两句。
　　没想到雷瑶绝口不提粮草的事情，郝潜蛟心里反而有些忐忑，惶恐地低下头。
　　「托了两位大人的福，倒是没有人受伤。」
　　「那就好。」
　　雷瑶也不急，又关心起城里的房屋有没有被牵连到，损失又有多大。郝潜蛟不安地答着话，双手用力绞在一起，像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石韫玉想想也是，原本是哭丧着脸做好了来谢罪的准备，结果雷瑶提都不提粮草的事，反而还一个劲往别的事上扯，害得他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全都给堵在了肚子里，手忙脚乱地应付着雷瑶都来不及，换了谁都会不耐烦的吧。
　　「郝大人本该在忙着处理善后，却还亲自赶来，真是辛苦你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你还是快些回城里去吧。」
　　等到雷瑶把城里的男女老少街道庭院都问了一遍之后，石韫玉看了他一眼随口就下了逐客令。
　　「呃、」
　　「也是，那我也就不留郝大人了。」
　　雷瑶看了石韫玉一眼，跟着点点头。

　　「……这……粮草的事情……」
　　「您不提我还忘了，还有粮草的事情呢。」
　　总算找到机会提了粮草的话题，郝潜蛟暗暗觉得有些庆幸，垂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就想要向雷瑶他们认错请罪。
　　「昨天从城里回来的路上我听说城里有人偷藏了粮草，私底下卖给胡人。」
　　咦？郝潜蛟想说的话又被雷瑶干脆地堵了回去，反而被提到了相当不妙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是从哪张该死的嘴里面漏出的这种风声，他绝对不会客气地剪掉那根舌头的。
　　雷瑶眯起了眼睛。
　　「郝大人听说过这事么？」
　　「竟、竟有这种事！下官办事不力，给雷将军和王爷添麻烦了。」
　　不过也好，替死鬼算是找到了。
　　「郝大人也不用太介意了，毕竟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做事磊落的郝大人没有想到也是没办法。」
　　「若真有此事，昨夜的火怕就是那些小人的诡计。说不定他们就是想把备好的粮草烧得一干二净，随后再乘机向官府漫天要价……」
　　这种睁眼瞎话还真是亏他能说得这么顺口。石韫玉相当佩服地瞥了眼摆着一脸诚惶诚恐表情的郝潜蛟，不过神色自若地胡扯着的雷瑶也让石韫玉又开了一次眼界。
　　怪不得雷瑶说什么都不让白瑜扯进这边的事，这可怕的一面当然是不能让白瑜看见了的。
　　「下官回城之后，必定彻查此事。」
　　郝潜蛟信誓旦旦地要雷瑶和石韫玉放心，说是对这种藐视朝廷的事，绝不会股息了事。
　　「不过既然在郝大人眼皮底下都出了这样的事，想必是官府里有人和奸商勾结，郝大人怕是查不出什么的吧。」
　　「是……是下官治下不严，让两位见笑了。」
　　看见郝潜蛟额头上已经是冷汗连连了，石韫玉轻轻咳了几声。
　　「这样吧，让将军派几个人跟你回去一起追查这件事，也就不用担心有什么内贼了。」
　　「这、这样太麻烦将军了吧。」
　　「就照王爷说的办吧。我还听人说，那些人囤积的粮草，足够几万人的军队用上一年半载的。粮仓里的粮草被烧光了也没有办法，等充公了那些奸商的屯粮，应该也够了吧。」

　　.

　　送走了郝潜蛟之后，石韫玉开口就拿雷瑶开起了玩笑。
　　「看你应付那老狐狸一套一套的，怎么对付白瑜的时候扯个谎都不会？」
　　「天底下小气又贪心的地方官多得数不清，天底下的白瑜却只有一个而已，随便应付要遭报应的。」
　　雷瑶并没有因为把郝潜蛟灰溜溜地打发走了而松一口气，他看得出来郝潜蛟是小看了他们，还想着耍些滑头就把他们应付过去。这次没能得逞，下次还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不时时留个心眼的话，指不定哪天就着了他的道。
　　「他要真舍得报应你，老早把你剁了熬成药喝掉了。」
　　石韫玉认定了雷瑶是在找借口，说到底就是不敢对白瑜做出承诺。
　　「别胡说。」
　　「……你不会以为白瑜真的那么良善好骗吧。」
　　嘛、雷瑶也不是笨，应该看得出白瑜耍赖撒泼都只有一个目的，要是不顺了他的心，恐怕就算雷瑶躲到天涯海角白瑜都会追着跟去，然后没日没夜地缠着雷瑶娶他吧。
　　石韫玉叹了口气。要是白瑜不会追去，他早就把白瑜抢回家里去了。
　　「其实你娶了他不就好了么？等回了京城，本王去请皇上给你们做主总好了吧。」
　　「王爷……就算我同意，爹爹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也不知道石韫玉为什么那么热心，平时不是光想着要把白瑜抢过去么。雷瑶皱了下眉，反正不管石韫玉在盘算些什么，他和白瑜的事情也犯不着要石韫玉来担心。
　　「我替你去说就好了。雷大人看见白瑜，肯定高兴得不行，怎么可能不同意。」
　　「爹爹想要的是做儿子的白瑜，不是要做媳妇的白瑜。」
　　「哼，那还不简单。只要告诉雷大人，白瑜和媳妇里只能选一个，你觉得雷大人会选哪个？」
　　当然是白瑜。
　　不管是雷瑶还是石韫玉，都不怀疑雷龙虎绝对会眼睛都不眨地选了白瑜。
　　「王爷，您别让爹爹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雷大人不是那么不开通的人，既然白瑜有那个心，只要你同意了，雷大人才不会觉得难办呢。」
　　让白瑜改主意是不可能的事，还不如高高兴兴把白瑜娶进门呢。他再去替他们两个讨一道赐婚的圣旨，也就万事大吉了。
　　雷瑶把莫名其妙就热心起来了的石韫玉上下打量了一遍。
　　「那么做，王爷您有什么好处？」
　　「非要说有什么好处……你愿意和他定下婚约的话，本王就可以放心地把白瑜的终身托付给你了啊。」
　　他是白瑜的家长么？连托付终身这种话都能厚颜无耻地说出来。雷瑶没好气地哼哼了一声，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白瑜其实好歹是个男人，本来就不该是把终身托付给别人的立场。
　　不过比起白瑜的百无禁忌外加得寸进尺，石韫玉的话已经算是很合礼法的了。
　　「不然本王看中的男人要是被什么不明不白的人拐回家去，你要本王怎么甘心？」
　　「他看不上王爷，也不是我的错啊。」
　　石韫玉被雷瑶语气平静地打击到了无话可说，咂咂嘴扔下了雷瑶走了出去。

　　.

　　帐子中央的毛毯上面，白瑜很安分地靠在雷少瑕身上，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是在背药名，手指则百无聊赖地自己跟自己打架。眼角瞥见石韫玉走了进来，白瑜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身后，没有看见雷瑶的身影，失望地垂下了头。
　　雷少瑕有些不安地向石韫玉低下了头，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劝白瑜坐到毯子上面去会比较好。
　　「王爷、」
　　「坐着吧。」
　　石韫玉示意雷少瑕不用在意自己，随手抓过一个垫子扔在他们两个边上，坐下了。
　　「白白在叨叨些什么啊？」
　　被白瑜无视了的石韫玉拉过了白瑜的手，强迫他把眼睛抬起了。
　　「……那个人走了？雷雷人呢？」
　　白瑜对着他扑腾了几下眼睛，看样子是完全没听到石韫玉的问题，反倒是给他扔了一串的问题，像是雷瑶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那什么欧阳，以及等等的。
　　因为白瑜不听他说话是向来的事情，石韫玉没有太在意，倒是发现白瑜对欧阳的事情意料外地介意。石韫玉本来是以为，依着白瑜自信满满的性子，他随口提到的男人白瑜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白瑜却好像非常在意。
　　雷瑶是趁着白瑜难得没缠在身边，领着一队士兵去巡视了，大概不用上一两个时辰回不来吧。
　　「什么嘛……雷雷不想见我么？」
　　「啊？怎么会想到这种事？」
　　「因为他都不会急着来陪我。」
　　醋性大发的白瑜在石韫玉看来可爱得乱七八糟，所以他忍不住伸出手拧了拧白瑜的脸颊。
　　「你干嘛啦！」
　　白瑜有些不高兴地用力打开了他的手。
　　「白白，对王爷用这样的态度不太好吧……」
　　虽然雷少瑕也知道白瑜对着石韫玉从来都不考虑什么立场态度，不过他总觉得可以的话还是稍微客气一些会比较好。
　　白瑜回过头看看雷少瑕。
　　「有什么不好的，明明就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刚刚才说什么要把白瑜的终身托付给雷瑶，现在却连白瑜的手都不想放开。石韫玉无奈地自嘲了，可是拽着白瑜的手一直没松开。
　　人家都说输也要输得好看，可是既然都已经一败涂地了，偶尔耍耍赖也没什么关系吧。
　　「本王是喜欢你才招惹你的。」
　　「谁要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