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二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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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没想到的是，侑子小姐的店里有为我准备的客房。
房间的衣柜里高专的校服叠得整整齐齐，还放了别的几套完全符合我的审美的衣服——以及最开始到高专时，五条悟给我准备的那套衣服。
我仔细检查过后，发现与其说这是提前为我准备好的房间，更像是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甚至比现在我在学校的宿舍更像我的房间。
我问过侑子小姐这间房之前住的是谁，侑子小姐只是笑了笑。
“是之前的一位客人。”她回答我。
我试探性的问：“侑子小姐和那位客人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侑子小姐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又拿最开始见面的那种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那一眼看得紧张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打算道个歉再岔开话题。侑子小姐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啊，那是个好孩子。”
她的语义不明，我却莫名的有点害羞，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被夸奖了。
……所以那个房间住的人，确实是我吗？
老实说从四月一日君叫出我的名字开始，我就隐隐有预感了，虽然没有来得及问，但那不是认错人什么的——我有预感，他的“幸小姐”就是在叫我。
虽然我并不记得……等等，我为什么不记得啊？？
我：有亿点点慌张。
我该不会还拿到了什么失忆的剧本吧？
这么狗血的吗？
我努力回忆着，确认过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非常连贯，逻辑也很完整，稍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的记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照侑子小姐的说法，在这里暂且住一段时间，我早晚会找到答案的。
侑子小姐没有管我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微微散着光的气球，让我把它系在床头。
我带着疑惑照做了。
“这是从名为梦买的妖怪那边买回来的。”侑子小姐靠着门边，她看着我用牵着气球的细线扎了个蝴蝶结，“里面装了一个梦。”
“一个梦？”我看着那个红色的气球，除了它散开黯淡的光之外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忍不住好奇的戳了戳，“是什么样的梦呢？”
侑子小姐耸了耸肩，随口说了句：“谁知道呢。”
她不说，我就没继续问下去。
结果当晚，我就知道了是什么样的梦。
我大概是在梦里，我心想。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别人的温度，辨认不清面孔的人朝我弯起唇笑了笑。
我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什么……？”
“我会平安的回来，幸。”
我只是茫然地抬着头，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过了很久，期间对方又张嘴说了什么，嘴唇开开合合，最后变成了笑容。
他俯身贴近我——我的身体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便是温热的嘴唇落下，他人的舌尖亲昵的□□着我的嘴唇。
“……幸，把嘴张开一点。”对方压低声音哄到，落在我后颈的手指轻缓地揉弄着。
我于是乖顺的分开唇瓣，含住温热的舌尖。
恍恍惚惚的，我听见了从喉间泄出的几声笑。
之后画面一转，零零碎碎的闪过许多场景，大多是猩红的、硝烟弥漫的残垣断壁，不知道是谁的碎肢被压在落石之下，还有被烟尘泥土盖了厚厚的一层、辨不清颜色的头发。
再然后便是形单影只的我。
医院的病房，苍白的床单，呼吸机，起伏的心电图——刺耳的警报声“嘀嘀”响个不停，我手里拿着谁的呼吸机，冷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心电图归于一条平缓的直线。
我依旧认不出病床上的人是谁，也认不出推开我的是谁，急哄哄的大群人围在床边，而我冷漠的看着。
看着，看着，我看了很久，一直看到医生下发那个人的死亡通知。
我觉得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是个骗子，我想。
梦里的画面突然碎了一地，亮闪闪的光斑在黑暗里浮动着，慢悠悠的汇成一条长长的光带。我顺着这条光带往前走，走进了一条眼熟的长廊。
身前是庭院，身后的拉门紧闭着，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走廊上。
“……大家……大家都死了……”她说。
庭院里的樱树热热烈烈的缀满了花，夜风卷着花瓣落进走廊，落到她的头发上。
我忍不住往前走，伸手捡去她头发上的花瓣，放轻声音：“谁死了呢？”
“大家都死了。”她冷静的重复一遍，转过头看着我，没有同我想像的一般露出悲伤或是痛苦的表情，那张脸——那张我非常熟悉的、每天早上都能在镜子里看见的属于我自己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连眼神都是淡的，如同一块烧黑了的木炭，倦怠的、死寂的。
我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梦，但这又不仅仅是个梦。
我停顿了一下，捧起她的脸，贴着她的额头，生怕稍微一个重一点的呼吸就会惊扰了这个梦：“……那你呢？”
我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我还活着。”我轻声说。
她的眼底慢慢的，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蓄起了水汽，她不自然的眨了眨眼：“你还活着，只有你还活着——只能你可以做到了。”
“不是‘只有你’，”我这么说着，吻了吻她的——我吻了吻面前这个栗园幸的眼睛，低声道，“不是……”
她闭上了眼睛。
霎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远离我。我被一阵留不住的、扰人的风吹拂过，裙摆停下摆动的时候，我醒了。
这个梦结束了。
我睁开眼睛。
眼泪在脸上干涸后只留下一片刺痛的感觉，眼睛又干又涩，我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神，而后从床上爬起来。
床头的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里面的梦离开了之后，破破烂烂的塑胶皮和普通的气球也没有什么两样。
我将破掉的气球收在抽屉里，然后去洗了脸。出洗手间的时候，我本打算回房间，不知怎么的脚步一转，走到了面对着庭院的那条长廊。
侑子小姐坐在走廊上，身边放着清酒。她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披散着，在木板上弯弯曲曲的散开。
庭院里的夜樱被风拂过，零零落落的花瓣被风卷到走廊上。
这个画面慢慢的和梦里重合。
我怔愣的在那里立了一会儿，直到侑子小姐叫我。
“不过来坐吗？”
“啊。”
我如梦初醒，走到侑子小姐身边坐下。
侑子小姐给自己倒了杯酒，又问我：“要试试看吗？”
我摇摇头：“不了，我还未成年。”
侑子小姐没再说话，浅啜着酒杯里的清酒，抬头望着月亮。今夜的月亮很圆，在清亮的酒液上映出一个完整的圆形，侑子小姐轻微晃了晃酒杯，圆形就被晃动的波纹打散了。
我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开口问她：“侑子小姐见过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她懒洋洋的拖长语调，饮尽了杯子里的酒，“是什么样子呢。”
“不要拿我的问题来回答我啦。”我拿起酒瓶给她满上，“告诉我也没关系吧，侑子小姐也没打算瞒着我啊。”
“确实不打算瞒着你。”她对我主动给她倒上酒的行为表示很满意，“也不能主动告诉你哦。”
“为什么？”
“因为会被听到。”
侑子小姐颇具风情的挑眉，冲我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会、被、听、到。”
我被她的嗓音电得抖了抖，忍不住捂着耳朵推开了她。我小声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要凑得这么近啦！小心我爱上你啊！
我苦恼的揉了揉脸：“所以那个梦是个预言？还是说是平行世界？”
“不是预言，也不是平行世界。”侑子小姐纠正我，“那是记忆，也是不存在的未来。”
我仔细品了品侑子小姐口中的“是记忆，也是不存在的未来”是个什么意思。
既然不是预言，就不是我的未来；也不是平行世界，那么梦里的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我。所以梦里的我就是现在这个我，只不过时间线在我之前……但她又不是我的未来。
为什么这个未来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它是真实的记忆？
——意思是，这个未来发生过，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是重新来过。
我理清头绪后问：“我是二周目？”
侑子小姐没有回答我，但是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先前梦里的无助和难过一下子翻涌而来，连呼吸都是酸涩的，酸得我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这一下的情绪来得太猛烈，我抑制不住呜咽了一声，而后强行把哭腔压下：“所、所以真正的委托人也是——”
呜……不行了，真的好难过哦。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
我：草（中日双语）
我：我也太惨了点吧！！！！！
我哭得直抽抽，泪眼迷蒙中听见侑子小姐好像轻笑了一声，我于是看过去。
侑子小姐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仅此一次，要不要试试看？”
“呜、要！”
我拿袖子狠狠的在脸上擦了一把，随后倒在侑子小姐的膝盖上，闭上眼睛。
侑子小姐没有管倒在她腿上的我，自顾自地端着酒杯，继续悠闲的喝酒赏月。
“所以原来是个噩梦啊。”
“……不是的。”我说，“……是个很好的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二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