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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为伊消得人憔悴 ...

  •   宴清都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绛胥牵着倦初的手一起回来。二人眼里眉间的柔情蜜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下人们彼此交换着眼神,似是难以相信只一天之间,这位无所不能的绛胥大人就被一个女子俘获了心。
      比起绛胥的旁若无人怡然自得,倦初却不堪这些目光的烦扰。她偷着狠狠掐了绛胥一下。他询问的看她,却见她羞红着脸,恨恨的瞪着他。他无辜的望着她,不明所以。
      “不许看!”她终于忍不住,先对一旁的管家发难。
      “……”管家显然没有意识到会被人吼这么一句,用目光询问着绛胥。
      “不要闹。”绛胥柔声哄着倦初,“好奇的时候多看两眼也是自然。”然后他对管家道,“你先去昼锦堂。我和清灵姑娘交代几句便过去。”
      “大人,夕隐大人、楚公子,还有玉公子都回来了,一直在等大人。”
      “知道了。”他淡淡道。
      “你有事便去忙,我自己回去就好。”倦初并不喜欢打扰别人的感觉,不管是对谁。
      “那你随我同去。”
      “……”倦初和管家互看了一眼,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倦初瞪了他一眼,管家很知趣的闭口不语。
      “我不去。”她说,放开他的手,说,“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你先去昼锦堂等我。”绛胥也不再废话,对管家吩咐完,就又抓起她的小手,不容分手的拉着她向水吟楼走去。
      清灵已得到消息,因而已经到院子里候着。却未见到是这样一幅情景。一向冷冰冰的姐姐略有些嗔怒的和绛胥说着话,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女人的妩媚风情。她的手在他的手中,让许多人都噤若寒蝉的绛胥大人此时宠溺地看着姐姐,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举止中透露着温情。
      倦初看到清灵,有些不自然的抿紧了嘴,抽回了手,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绛胥也不勉强她,对清灵说道,“让姑娘久等了。”
      清灵已从刚才他们的举止中看出了端倪,看到姐姐别扭羞涩的样子,不怒反笑,“多谢大人照看姐姐。”
      倦初忍不住又厉声训斥她,“你管好自己就好,我是你姐姐,还不需要你去拜托人来照看我!”
      “是,姐姐不需要人照看。可是我看绛胥大人把姐姐照看得也挺好。”她本就心思单纯,也快言快语些。
      倦初怒瞪着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绛胥笑着看着她憋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却又不敢笑,清咳两声道,“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清灵盈盈说完,又对姐姐打趣道,“姐姐不再去送送大人?”
      “……!”

      绛胥刚迈进昼锦堂便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楚靳昶忍着笑,上前迎道,“绛胥大人劳碌了一天,此时打扰,还真是过意不去。”管家在一旁静静站着,眼睛看着地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绛胥也一如往常温肃的笑着,“你们三个怎么一同回来了?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就是回来搅和你的好事而已。”楚靳昶继续调笑。
      “并无大事。”夕隐说,“肃和如今隐隐有被委以重任之势,桃李花那里与步今朝和澹台宴三人相互照看,也是可以让人安心的。我们便回来为座中效力,路上却听说了一些事。”
      原来沿路听说陆续有一些年轻俊俏的公子儒生离奇失踪,其中不乏被贬谪的王族贵胄。百姓风传这是妖孽当道,说明正不抵邪、恐要变天,这些谣言出现在兰陵王管辖的姑苏,对兰陵王的声明是极为不利的。更不是什么好兆头。因而,夕隐觉得,有必要彻查此事。
      绛胥沉吟片刻,肯定道,“此事当查。不为宴清都,也当为百姓计。”
      夕隐点点头,倒是玉人歌一直沉默不语。玉人歌此人一向喜欢风雅,总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平日里断不是一个寡言之人。绛胥虽与他不甚熟识,却也知道他是有些反常的。却也没有多问。只说,“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便先去休息,具体事宜白日再议。”
      玉人歌走在几人最后。待夕隐和楚靳昶走远,绛胥开口道,“玉公子可有话要对我说?”
      “你带回来的女子,叫什么名字?”玉人歌问的很是直接。
      “倦初。”
      “玉倦初!”玉人歌念着这个名字,秀美出尘的脸上有些忿恨鄙薄之色,“果然是她!”他看着绛胥的眼神也带了几许凉意,“奉劝大人一句,离她远些。”
      绛胥并不回答,也不问原由。玉人歌说完便拂袖而去,夜色里,没有人看到绛胥脸上的笑渐渐凝固起来。

      水吟楼。清灵一大早便起来梳洗打扮,甚是精心。倦初看着她忙忙碌碌挑选衣服首饰,忍不住觉得困倦。
      “今日王爷要设宴款待夕隐大人几位,也说了要好好招待姐姐的。”清灵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又凑上来,笑盈盈地说,“姐姐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
      “你就是不穿衣服,那兰陵王也会觉得是好的。”倦初戏谑道。
      “姐姐!”清灵脸上一红,害羞起来,“姐姐怎么这么说。王爷虽然今日是以宴请几位大人为重,却也特别说了要好好见见姐姐你的。你不替妹妹张罗,反而开人家玩笑。”
      我有什么可为你张罗的。倦初心里想着,嘴上却一软,“这件霞色的好些。”
      “我也觉得是。”清灵听闻此言高兴起来。倦初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妹妹如此单纯、不谙世事,不知是福是祸。她捡起一颗葡萄,慢慢剥起来,门外人影一闪,她警觉的向外望去,却不见有人在。她迟疑了片刻,起身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四下无人,她正欲走回,却见脚边落了一个锦囊。她迅速拾起,藏在袖内。
      “姐姐?”清灵换好衣服,却见倦初倚在门口发呆。
      “嗯?”她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么?”清灵也走过来,向外探望着。
      “无事。”她说。眼角扫过清灵的裙摆,她忍不住打量起她的穿着,一袭粉色的霞衣,胸襟和袖口是加深的刺绣,裙色却是柔柔淡淡,宛若流光。裙裾的褶皱大如锦簇,走起路来似每一步都踏在花团之上。
      “很漂亮。”她由衷的说,淡淡的一笑。
      清灵愣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听姐姐说出这样赞美的话,而她这一笑,轻轻浅浅,却如一朵纯白的芍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赵秦川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坐在上首的位置沉吟不语。
      “王爷,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绝非可置之不理的小事。是何人在此处生此事端,倒不知王爷心里可有些眉目?”
      “此事甚是诡异。”赵秦川说,“本王若说是对手,也无非是一些朝堂上的腐朽老叟,却无人会做出这种惶惑人心、造谣掳人的事来。”他看向夕隐,“不知夕隐大人有何看法?”
      夕隐敛眉沉声道,“此事,不似针对王爷而来。”
      “哦?”赵秦川显然是极为信任夕隐的,听闻此言不由宽心了些,却还是忍不住询问详情,“大人如何断言?”
      “此间的事,更似江湖邪教所为。”夕隐说,“若是针对王爷,便只会对皇亲贵胄下手,更容易造成声势,也会立时让王爷处于可畏的人言之中,而不是连些清贫不得志的书生也一并掠去。且目前的流言也不过是百姓们街传巷议而来,并非有人刻意风传。”他淡淡地说道,玉人歌、楚靳昶等人亦是点了点头。兰陵王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正商议间,管家进来,对赵秦川耳语几句。赵秦川面上露出温柔神色,说了声“好”。说完起身,对几人说,“诸位大人请移步露华轩,今晚本王设宴,不醉不归!”一行人便都跟在其后,向露华轩而去。
      清灵已在露华轩候着,见了赵秦川,二人皆是相视一笑。赵秦川有美在侧,整个人散去了几分庄严的霸气,显出几分柔和。
      “可要介绍倦初姑娘与我认识?”他望着佳人。
      清灵本来笑盈盈的脸瞬间黯淡了神色,很快又恢复过来,道,“姐姐今日身体不适,恐怕来不了了。王爷可是听闻了姐姐的美貌,等不及这一时,如此急着要见?”
      赵秦川忍不住哈哈大笑,“灵儿真会说笑,她是你的姐姐,我便也待她如姐姐般。如何有你说的这样?”他刮了一下清灵秀气的尖鼻,“却不知道你也是会吃这莫名飞醋的。”清灵笑笑,随着他入座。
      本来刚才还好好的,说好一同赴宴,并未见姐姐有任何推辞,可是眨眼间又没了踪影。清灵心下疑惑,却也不好说与赵秦川。只好先收起担忧,待酒后宴毕再去寻她。

      与母亲谈话出来,倦初漫无目的的走着,并没有明确的去处,一抬眼,却已到了宴清都门外。一个男子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这个女子已经到了门口却还踯躅不前。
      倦初站定了脚步,犹疑再三还是决定不进去,一回头,却被身后那男子吓了一跳。
      这男子一袭紫玉华服,满脸的戏谑风流,气质却是清风朗月,如山涧谪仙,俊逸非凡。不是陆清远又是谁。倦初一惊之后立刻认出了他,面上的表情也由惊慌转为了着恼,“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我哪里是鬼鬼祟祟。”陆清远笑的深浅莫测,“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也很伤心的啊。”
      又来了,倦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理他。
      “哎,小初儿有了意中人就忘了老朋友。”陆清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这个人虽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却最喜欢开玩笑,与倦初也算是青梅竹马。倦初个性清高孤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也只有为人温和没什么脾气的陆清远能包容她如此的性格,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以与之倾诉的人。
      倦初看了他一眼,沉在心底的许多事就又涌上了心头。忍不住嘴一扁,眼眶中湿润了几分。
      “哎呀,谁欺负我们小初儿了。”陆清远说着,伸出手把倦初揽在了怀里,安慰地抚着她的头,“告诉我,我定然让他后悔从娘胎里出来。”陆清远笑得风轻云淡,很是无害,说出话来却是令人胆寒的。倦初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她心中无比烦乱,并不答话。时间流淌而过,悄无声息,仿佛岁月也是如此静好。
      哭的累了,倦初抬起头来,离开他的怀抱。陆清远看着她,表情突然显得疑虑。倦初见他奇怪的样子,忍不住皱眉斜睨着他,陆清远的笑容愈发窘迫,他轻咳几声,递了一个眼色。倦初莫名回头去看,绛胥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她,一言不发。一贯带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见他如此冷俊神情,也不欲多言。脸上泪水犹未干透。
      生怕二人之间产生什么误会,陆清远忙打圆场,满脸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绛胥大人?近来常听舍妹提起,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幸会,陆大人。”绛胥淡淡一语,陆清远的笑容立时有些讪讪的。
      “绛胥大人竟然知道在下,真是,真是没想到……咳咳……”他尴尬的说。倦初瞪他一眼,张口一句“舍妹”便被绛胥不动声色的揭穿,他的谎言还真是没有什么水准。觉得有些累,她拍了拍陆清远算是告别,向府内走去。
      绛胥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他转身对陆清远道,“夜已深,陆大人也该早些回去休息。恕不奉陪。”
      “不急。”待倦初走远,陆清远恢复了正色,突然认真起来,“不知绛胥大人可有时间,听我几句赘言?”

      姑苏城内的百姓近来都有些惶惶不安。城里陆续有男子离奇失踪,多是年轻有为,俊美多才的,并且也因此,在姑苏多少都有些名气,因此,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姑苏。
      绛胥刚与夕隐等人议完此事,向自己的凛岁殿走去。
      路过乾荷池,见到一个女子青衫碧裙,盈盈的在那兰亭之中,微微颔首伫立。如墨的青丝垂在她纤瘦却挺拔的脊背之上,弥散出几许淡淡的清愁。他停步而立,望着倦初的背影,有几分无奈。这些天,他几乎把全部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姑苏城中的失踪案上,自己也愈见清瘦。连续有几夜他都是夜宿在昼锦堂,刻意让自己繁忙,不得片刻喘息。忙起来的时候,便不会那么想她。
      不知站了多久,倦初也有些累了。她移了移步子,想要回去,回身却正撞上绛胥殷殷的目光。她本有些疲倦的神色,在见到他那一刻,却突然化为冷冽。她并未向他走去,而是径自从旁边的小路往自己所住的夕鸣馆而去。
      绛胥的脸色有几许苍白,见她如此,不乏有些苦笑。想起那日陆清远对他说,若无十万分的把握,无论她做什么都可以予以包容、信任,那么,不如趁早离开。他微微笑着,没有作出承诺也没有反驳。
      一路回了夕鸣馆,倦初有些情绪不振。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是希望见到他的,而在见到他的每一次,自己的反应又都出乎意料的那么别扭。也许是,自己的心底在抗拒与他来往罢。早知没有结果,又空谈什么爱恋?她这么想着,愈发觉得乏了,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醒来已是午夜,无奈再想睡却已睡不着了。她推开房门打算去屋外赏月,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绛胥听到声响回过神来,对她浅浅的笑着,“醒了?”
      “嗯。”她淡淡的应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现在恐怕是睡不着了?”他又问。
      “嗯。”她回答的漫不经心。绛胥单薄的身形、苍白的面色、维持的笑意,无一不让她心痛,这个男子怕是在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敲门,就这么默默的守候着。真傻,倦初心说,却无法嗔怪他。
      “为何总躲着我?”他看着她闪烁的目光,语气依然宽和。
      “你不也是如此?”倦初毫不犹豫的反驳。
      绛胥看着她倔强却笃定的神情,点了点头,“我不知该如何对你。”
      “既然不知,又何必自寻烦恼。大人有繁忙的事情要处理,又有其余女子需要应承,大可不必为倦初费心。我本也是无所牵挂的女子。”
      “哦?”绛胥看着她,“此话可是真心?”
      倦初闭着嘴,不再言语。
      “我对你说过的话,句句实言。我对你的心意,也无任何侥幸。你可是不信我?”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倦初不禁苦笑,“即便我信了你,难道你会全然相信我么?”她看着绛胥皱起的眉头,“更何况,我本也不是值得信的女子。”
      沉默半晌,两人皆是相对无言。
      “我信你。”绛胥突然开口,倦初已回转的身子定住,身形微微一颤,“无论何事,只要你让我相信,我便信你。”他向前走了两步,试探着环住她的身子,倦初并没有推开他。他将头埋在她颈间,“你也要相信我,是真心要对你好。”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苍白的示着好。
      “我不想瞒你。”倦初淡淡的说,“但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如此。”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绛胥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你是你,我是我。一切就只有如此。”
      倦初轻轻叹了口气,由他拥着自己,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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