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阿部查茶吖

1、杜冼

　　电视里仍重复播着C国的新春全球联播，主持人身着大红色的西服，手拿话筒。满脸洋溢着幸福之色：“这里是C国A区的新春联欢，2020年已经开始倒计时，10、9、8、7、6、5、4、3、2、1、0。”
　　主持人计完数，他身后的一口大钟被几十人用撞桩敲响了：“ 当————当———— ”
　　杜冼是被震耳欲聋的钟声给敲醒的，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个鸡窝头，关掉了正在报幕的电视，主持人那句“2021年已经到来”还没说完就被“拦腰斩断”。
　　脚踩着居家鞋，抓了抓头发顶着熬夜留下的黑眼圈，开启了他伪中二少年的一日。
　　杜冼中二的很有个性，他不属于那种整天嘴里叫着“我要拯救世界”的中二少年，相反，他是一个懒于付诸行动，只会脑内风暴或者网络世界兴风作浪的人。俗称懒癌晚期的中二患者。
　　而现实生活中的杜冼，给邻里乡亲都是这样的形象：沉稳 ，靠谱，样貌好，学问高。
　　过于热情的居委会大妈一致发言：这孩子看着就正经，靠谱儿！长得也挺好。听说他是外国来的读研生，前途也不错！哪家还有没嫁的大闺女赶紧相相！
　　而居委会家大妈的小屁孩们则是：这大哥哥的样子好酷！还会打游戏，有可能是我的姐姐的老公，要先把他讨好了，以后就可以让他带我上分了！
　　对此，杜冼表示无语。他…长相这么具有欺骗性吗？
　　杜冼看着平面镜，那个极其英俊的少年。觉得：艾玛他们眼光真好！
　　至于他正在读研的传闻…假的。这流言一传出时，连他自己都震惊了。他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小牛，但也不至于此。
　　于是乎，他找了过分热情的居委会大妈，澄清事实。但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信，大妈们秉持着:这孩子太低调的认知。反而劝他让他好好读研，不要想这些杂七杂八的。
　　结果杜冼费了几斤口水，才让大妈们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但“这孩子靠谱”的形象已经留在了这片区朴实劳动人民的心里，无法抹除。
　　镜中的少年挑了挑细长锋利的眉，一双桃花眼里流光溢彩，睫毛根根分明，似鸦羽般垂落。因为暖光灯的原因，睫毛的影子落在他浅褐色的瞳中，面若敷粉的脸上带着点早起时的绯红。鼻子勾出一个乖巧的弧度，呼吸清浅。
　　他都不知道“这孩子靠谱”的形象哪儿来的。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杜冼对着镜中的自己发了两分钟的呆。
　　然后赶忙回神。拍了拍脸。挤牙膏刷牙洗脸。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段名叫夏夜的钢琴曲，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打电话的人…是许希卫。也就是那个天天“温柔”的让杜冼喊他师兄的“流氓”。
　　杜冼吐了漱水走向客厅拿起手机:“许师兄…”声音软软糯糯，不符合他一贯的气质。但…屈于某人的淫威之下，他不得不服从。
　　“杜师弟。”电话那头传来许希卫清朗的声音，“你…起床了吗？”声音还略带笑意。
　　听到这个问题，杜冼嘴角扯了扯:“嗯，当然起了。你呢？”语气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他已经乖乖扮起了一只无污染无公害的“小兔子”。
　　这“小兔子”称号还是许希卫“绶予”的。
　　他刚到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正努力的搬着自己一大堆的行李。恰巧当时帮忙的就是许希卫，在看到杜冼努力爬楼梯的样子，颇不厚道的笑了，“学弟，你可爱的像只小兔子。”
　　杜洗: …… 要不是自己的行李还在他手里，他一定给这个流氓一拳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可爱”。
　　“教授让我转告你，放假的一个星期，别忘了收集论证资料，还有论文要写哦。但…”他说到半途便停了下来，低声笑了。“你们小区的居委会阿姨…很是活泼，待会儿…你可能就要收到一大堆红包咯~”
　　杜冼: 呵呵。我还真怕了。
　　“祝杜师弟好运…”
　　“祝你出门踩狗粑粑”杜冼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好吧，小兔子拜拜~”
　　然后是“嘟嘟”的忙音。
　　他大概是要被“许粑粑”气的当场去世。嗬！
　　独自生闷气中…

　　早饭还没吃呢…杜洗这样想着。十分不情愿地来到了“搁置多年”的厨房，其实许希卫说的没错，聚会大妈经常来271室唠嗑。然后会问一些嗯…关于对象的问题。
　　271室是杜冼在C国的家，说是家，也不尽然。他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因为自小是从福利院长大，也不是C国本国人——他是来留学的。
　　至于杜冼这个名字，是他翻在书店新买的《C国语言学》的一页凑的。至于他的真名…
　　“叮咚——叮咚——”门铃很负责任的响了起来，“等一下！”杜冼将面条下进已经沸腾的水中，面条迅速软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将伸露在外的面条拨了回去，回道:“来了。”然后走向室门。大妈们叫嚷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小杜啊，今个儿大年初一，婶子几个给你包了红包！快开门哪！”是地方独特的方言，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杜洗差点没听懂。
　　打开门，几个大妈旋风似的进了屋，脸上还挂着迷之笑容。她们把红包一股脑往杜冼口袋里塞。
　　其中一个卷着波波头的大妈，看到杜冼厨房里已经沸腾的面条，立马冲了进去将火给关掉。
　　杜冼也赶忙跟了进去，“小杜啊，你这冰锅冷灶的，昨晚又没吃饭吧？”她这话一抛出去，立马有另一个大妈搭腔：“肯定没有啊，我当时就说了，小杜家里少个管内的不行，该找个…”还未说完，便被她身旁的大妈给捂住了嘴。
　　其它人也小声絮叨了起来。
　　杜冼原本插不上话，趁着空挡赶紧说了句，“我昨天和朋友出去吃了。”
　　“外面的哪有家里好哇？”
　　“大年三十怎么能到外面去吃？咋不来我家？”
　　“外面的店少去！”
　　“好，好的，张阿姨。”杜洗只能应下。但大妈不高兴了:“哎呀，小杜，都说了多少次了 ，让你叫张婶儿就行了，以后还不是得叫亲家…”立马被其他人用眼色给制止住。
　　杜冼只是沉默，什么也没说。

　　又和大妈们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后，杜冼终于落得清静。他将厨房里孤零零的一只碗和锅洗了，又无事可做。只得坐在沙发上发呆。
　　不觉中竟头一歪睡了过去。毫无防备的露出了白嫩的脖颈。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小羊~”无人的书房里，书桌上的台式电脑缓缓开了机，诡异的电子音漫不经心唱着数羊歌。
　　歌声戛然而止，“根据脑纵横波波动幅度， DNA虹膜检测，基因检测得出结论：体质合适，能够成为体验玩家…”这机械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却有人应答。
　　“是‘引导者’么。”语调中透足了淡漠。
　　那机械音回答：“根据检测得出：相似度0% ，不是。”
　　“嗯，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丢下这句话，那人就离开了通讯频道。

　　“根据碳基生物最基本分别同类特征的方法检测得出结论:相似度100%。”机械音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等待未来的主人醒来。

　　窗外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当作响。